杨素庆的意思是让杨素星不要管祝宽的事,这事儿他自己去处理就好,毕竟他这时候正是关键,少生枝节为上。
因为已经是晚上,所以杨素庆打算第二天去戒毒所看看手续,祝宽在大家吃了晚饭之后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等出了门,看到杨闻风和杨素星他们在客厅说话,这才回过神来。
他前天晚上偷了杨闻风他们的存折去找到刘老八,给他借了笔钱,昨天痛痛快快的吃了几顿,如今可谓是神清气爽。
“爹,有没有什么吃的?”祝宽也不当自己是外人,出来给大家打了招呼,只字不提前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今天为什么自己会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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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琬凤做饭的时候确实给祝宽留了一份,主要也是担心他起来后没吃的。
而祝宽也很快就在碗柜里找到了那份吃食,自顾自端起就吃。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呀?”祝宽边吃边就笑嘻嘻的走过来,对于大家看他的眼神视若无睹。
“祝宽”杨素星见杨闻风脸色不好,便拿出了做兄长的架势,先是喊了祝宽一句,祝宽大概也是被他的慎重其事吓了一跳,有点不自在,但坐下来的举动还是稍微规矩了一点。
“你是不是在吸毒?”杨素星直接问道。
闻言祝宽不以为意,继续该吃吃,“那可是个好东西,哥,你都不知道用了之后,简直比做神仙都爽!”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承认,杨素星和杨素庆交换了个眼神,接着他就听到杨素庆开口了:
“今天我去找你的时候遇到了刘老八,他把三婶儿的存折还给了我,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刘老八的钱,我帮你还了,这个钱,可以不叫你还,但你得去戒毒所把这毒瘾给戒了。”
“刘、刘哥的钱都还了??”祝宽诧异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原本他拿到徐琬凤他们的存折就已经很欣喜了,这完全够他还上一部分的债务,至少不会被刘老八等人直接砍死。
之前祝宽看到杨素庆他们住的地方,就知道他应该还是赚了些钱,但没想到他还挺有钱,七八千块钱,说还就给还了,因此顿时就对他殷勤起来。
他还真没猜错,这几个堂兄弟都出息了,就算杨闻风他们没钱了,但也不至于让他真被那些追债的人给砍死吧?
祝宽完全没把杨素庆说的去戒毒所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是觉得自己从现在开始就找到了摇钱树,他再也不用因为瘾犯了却没钱拿到药而抓心挠肝了!
“还了,但你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我们跟三叔商量了,明天就送你去戒毒所。”杨素庆也算得上半个人精了,一看祝宽这样,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先就把话挑明了说。
“不用,我的瘾又不大,用不着去戒毒所,但给我找个工作是真的,我能自己挣钱!”祝宽吃了一大口肉,心里盘算着,这两天都是大鱼大肉的,想必杨家这边的人呢都发达了。
而之前杨素星也说了,他这次跟三叔相认回来,之后也算有了落脚的地方,等身上的伤好了,就给他找个工作,但工作什么的,他才不想做,只不过是想着借此跟杨家几个兄弟搭上关系。
既然他们能够赚钱了,那他好歹也是他们的堂弟,他们吃肉,自己喝汤总可以吧,他也没啥能力,安排个工作,不就是在拿钱而已吗,多好!
“毒|品到了注射程度,这个瘾已经不是大小的问题了。”杨素之一眼就看出了祝宽的盘算,想要当一只吸血的水蛭,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上瘾的毒品,是一个无底洞,不管是他们家还是她三叔家,都经不起这样的人来消耗吸食。
“哎,妹子你这说什么呢,哪里有那么严重,你是不晓得,那玩意儿,真是个宝贝,有机会哥给你弄点,你也尝……”
“住嘴!”没等祝宽说完,杨闻风就拍了桌子呵斥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杨素庆见杨闻风动怒,连忙安抚他,末了对祝宽道:
“工作都是小事情,但毒瘾这个东西必须戒了才行。刘老八那里我已经给他说的明白清楚,也让他帮忙放了声音出去,这次我可以帮你清帐,但下次如果你没钱再去借,就跟我们没关系了,而且……”
说到这里,杨素庆顿了顿,看了眼杨闻风,见杨闻风叹息点头示意他继续,他才接着道:
“照道理来说,三叔和祝孃离婚的时候,你是判给祝家的,这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你跟我三叔,跟我杨家,其实法律层面上关系并不大,帮助你也是出于人道主义,
但如果你一直执迷不悟,我们大可跟你断绝所有关系,至于你心里想的,找到三叔就像找到了个随时提款的银行,这事儿也不用想太多了,
你欠的钱,但凡有人敢到家里来找人,来闹什么的,你信不信这事儿对我们来说,影响不会太大,反倒是你……”
杨素庆的话让祝宽愣了一下,再看这个堂弟的时候,没来由头皮一麻,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再看周围几人,都是严肃沉默的看着他,他就没忍住往后缩了缩。
接着才又听到杨素庆说道:“下场肯定比之前还惨。”
“祝宽哥,我们不是吓唬你,三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你,自然是有我们的方法和渠道,而他说的话,向来说到做到,并且你也得思量一下,你虽然是我三叔的孩子,但你从小跟他,跟我们杨家这边也都不亲,小时候还常欺负我们……”
杨素之说到这里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旁边几人都有点诧异的看向这个忽然之间就有点不像自家温柔善良妹子的小姑娘,这话还挺扎心,但扎的还……挺有道理!没法反驳的样子!
“所以其实说起来,我们几个兄妹之间也没多少感情可言,只是碍于三叔的面子,这次我三哥才替你摆平了这些事,但吸毒这个东西,别骗我们不懂不知道,咱们祖上也是有祖先吸鸦片的,但后来呢,多大的家业全都败了,而我们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杨素之说的话扎心又现实,把祝宽心里那一点点的盘算和小心思都给揭露了出来,他觉得自己是杨闻风唯一的孩子,所以不管他挣了多少钱,日后都是自己的。
而且他在外头借了钱,债主追来,他完全可以直接推给杨家,杨家几个兄弟家大业大的,还真的能不顾及脸面的不帮他把事情给处理了?
但如今杨素庆和杨素之这么一说,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一群人的冷漠,根本不是他能够想象的,毕竟他这是受了天大的苦,前天才跟他们相认,怎么一转眼就……
想到这里,他诧异的看向杨闻风,见杨闻风依旧是他记忆里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甚至是对他失望至极的眼神都没一丁点的改变,他就有些怒了。
“你闭嘴!别以为我祝宽没了你们就活不了,大不了重回老本行,也不是不能养活我自己,少高看自己了!”祝宽虽然无赖,但也还是有脸面的,这时候冲着杨素之就大吼了一句。
杨素之觉得祝宽挺幼稚,人畜无害的笑了笑,“老本行就是去偷,或者抢吗?那样其实还挺好的,到时候被警察抓起来,你在警局毒瘾犯了,他们就可以直接把你送进戒毒所了。”
祝宽:“……”
他来首都这边,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坚信首都的治安好,对于钱财什么的都不留神,所以他得手了多次,但还真没有哪次被抓了的。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所以总有被抓住的时候,如果真如杨素之所说,他被抓后犯病……
“要不二哥去打个招呼吧。”杨素庆忽然很想笑,但还是正经八百的给杨素星建议。
“也行”
祝宽内心一度无语,感觉自己日了狗,随后又听杨素之说,“所以我觉得吧,祝宽哥哥,你完全可以去戒毒所待一段时间,如果能够早点把毒瘾给戒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不去,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祝宽怒。
他曾听人说过戒毒所的情况,有人也是被送到那里但最后出来,说那个地方简直就像是个地狱,那些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都给他们洗脑说毒品不是个好东西。
但那个人出来后,还是觉得毒品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他现在就觉得,那东西他这辈子都不会戒,也绝对不去戒毒所吃那到苦,他拒绝。
“这可由不得你!”杨闻风见祝宽冥顽不灵,一拍桌子,拿出了家长气势来,“你们兄弟俩把他给我绑起来,明天早上直接把他送过去!”
杨闻风的脾气一向很好,但每次面对祝宽的时候,就很容易暴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侄儿都太优秀,相较之下儿子的劣势就太明显了些,如此再看他的所作所为,更是扎心不已,所以他所有的怒气都聚集到了一起。
“我不去!”祝宽觉得自己简直掉到了虎口里,转身就要跑,不过杨素星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就怎么也跑不动了。
这几年吸毒已经掏空了祝宽的底子,他完全不是高高大大的杨素星的对手,而这时候杨素庆也抓住了他另一只手。
之后两兄弟也不管祝宽怎么挣扎就拿绳子给他绑了起来,先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祝宽醒了之后就给他说去戒毒所的事情,他要是同意,那皆大欢喜,他要是不同意,那就先绑起来次日送走。
而今,既然他不同意,那就只能绑了。
第二天杨素庆先是去了戒毒所那边问清了情况,之后才回到杨闻风家把绑了的祝宽送了过去,送过去的时候,杨闻风也跟着一起。
对于祝宽这个孩子,他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感情复杂,他年幼的时候自己因为要出门赚钱而对他疏于管教,等家里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母亲又跟他走到了那一步。
当年他算是入赘的祝家,后来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他们母子,他就当自己没了这个孩子,但多年后再相遇,大概是血管里拥有共同的血液,所以他在生祝宽气的时候,还更加觉得自己对他的亏欠。
可如今他沾染上毒品,这东西若是放任不管,肯定会毁了他的一辈子,送他到戒毒所,也是为了让他能够戒掉毒瘾,回头能够有个新的开始。
因为祝宽是被强行送过来的,昨晚他十分不乐意,被绑了之后对几人都是破口大骂,杨闻风就在他嘴里塞了张破布。
今天来了戒毒所,杨素庆在办理手续,他跟祝宽两个坐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他就扯下了他嘴里破布。
折腾了一晚上的祝宽早已精疲力尽,如今杨闻风扯下他口中的破布,他如蒙大赦,顿时落下眼泪来:
“爹,爹,我真的没事,他们都是骗你的,我吃的那些不是什么毒品,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爹,你别把我留在这里,我不想待在这里啊……”
杨闻风看着眼前涕泗横流的祝宽,被他那一声声的爹喊得有些晕眩,想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祝宽还很小,两三岁的样子吧,他有些记不清了。
那时候他要跟着祝家的岳父出门去做木工活,离开的时候,祝宽就是这样唤他的,抱着他的腿不放,跟着车子跑了很远,摔倒了,哭的声嘶力竭。
他想到那时候他看到这样的祝宽,就跟心里被人用刀子剜了一块似得,但没办法,家里人还等着他赚钱回来,他不能留下……
“爹,爹!我真的没问题,我还可以赚钱,我还可以赚钱养你,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爹你怎么忍心……我错了,我不该偷拿你们的存折,我、我……”
祝宽语无伦次的说着,杨闻风的思绪也逐渐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