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来。来,不来。来……”
洛竹坐在蝶谷边,美丽而清幽的蝶谷中万蝶翻飞。一只青丝绕环蝶,停在他的头上,奇怪的打量着这个它眼中的蠢蛋。这个蠢蛋在这里坐了有一会了,现在,他正在扯着一根小树枝,每扯一片叶子,他便嘀咕一句。这,很复杂,小青看不懂。
“不来!”
扯完了最后一片叶子,洛竹沮丧,随后他眼睛一亮,笑道:“不准,再来。”
“来,不来。来,不来……”
“小色狼,你在哪!殿下来了!快来接驾!”一声娇喝从密林深处响起。
“月儿……”
“来了!”
洛竹翻身而起,回目极望,从那林间深处,走来了两个俏影,其中一个,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那小人儿远远的瞅见了他,把头一低,精致无双的小脸儿红的像苹果。
洛竹嘿嘿一笑,疾步而迎,朗声道:“洛竹,见过小娘子。小娘子,近来安好?”
“嗯,还,还好……”
云秋霓紧盯着自己的脚尖,羞得没边。她已经快十四岁了,蒙蒙胧胧,似懂非懂,只觉得脸红的发烫。这半年来,这小色狼老是有事没事,就把影子投进她的心里,惹得人心烦又乱。
“殿下,月儿先行告退。小色狼,你可不许,欺负我们殿下哦!不然,不然……”小月儿恶狠狠的说着,她也不太懂,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得离开。
“月儿,月儿,你去哪!”云秋霓回头呼叫,小月儿却钻得很快,三两下便隐在了丛林之中。
“别怕,来!”
洛竹伸出手,满脸堆着笑。心中也是怦怦直跳,虽然他两世为人,但和女神约会,这还是第一回,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不,不要。”
云秋霓轻声拒绝,却伸手捧了青丝绕环蝶,走到谷边,坐着发愣。其实,在她的心里,早已如鼓擂,只是她自小便敛心敛意,强撑着,让自己看上去云淡风轻。她知道,这家伙是喜欢她的,虽然她不太懂,可是他的眼神,那是赤果果的呀。而且,他也说过,他要娶她做老婆,老婆,那就是父亲和娘亲一样的。想着,想着,她的脸更红了,捧着那青丝绕环蝶,眼神有些儿迷乱。
洛竹摸着鼻子,走到她的身边坐下,闻着那淡淡的暗香,心中平静若湖。她的香味很特别,不似紫云师叔的清冷,也不似即墨的幽暖,而是一种情怀,像风一般的情怀,轻轻一触,它就散,再不闻时,它又来。
半晌,他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递过去,笑道:“给你的!”
她的眼睛微微一放,声音轻浅:“灯,灯笼!”
“它不是灯笼,它是法器,哦,不对,是灯笼法器。你看,它可大可小,可攻可防。你可以提在手里,也可戴在头上。这,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哦,不对,得来的!”洛竹语无伦次,洛竹乱七八糟,比划着,展示着,把那小灯笼变大变小,眼里却透着急切。
这是一个小灯笼,色呈幽蓝而八面,八面之上,描绘着山川云郦、日月星辰。是上品二阶法器,为洛竹打劫杀人而来。他没有将这法器上缴,更没打算拿它去换灵石。他酝酿已久,准备用这小灯笼,敲开云秋霓的心门。女人,不论年龄大小,修为几何,对这些精致无比的东西,总是没抗拒力的。
她双手抱腿,歪过头,看着他的糗样,嘴角微微一弯,眼儿染上了笑,那笑又斜又暖。顿时,洛竹就呆了,迷失在那无边的星海里。
“喂!”
“……”
“喂,喂,你放手呀!”
“哦!”
洛竹傻了,别人小姑娘想要接过去,他却死活拽着不放,小姑娘用力扯,他还不放。惹得小姑娘恼了,他才回过神来,一松手,小姑娘仰面就倒。
“唉哟!”
“我,我不是故意的!”
洛竹彻底完蛋了,满脸的垂头丧气,小姑娘从草丛里钻出来,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不作声。
“对,对不起!”
“哼!”
云秋霓一声轻哼,转身想要走。洛竹赶紧飞身而起,又是哄又是劝,又是耍无赖,用尽了十八般武艺,总算惹得小姑娘眉眼一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提着小灯笼,也是越看越喜欢,娇声道:“你哪来的法器,怎么自己不用?”
“我是剑修,不用法器!”
“哦,那我也是剑修,给,我不要!”
“别,别!”
洛竹摇摆着手,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灯笼,所以特地去抢的!”
云秋霓歪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灯笼,你上哪抢的?”
“抢!抢花灯,对,上次我去外面,正好碰见上元节,抢的。”洛竹胡言乱语,也不知怎的,他在别的女子面前进退有度,一旦碰上她,却完全笨得像头牛。
“六年多以前,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提着灯笼,像是提着月光一样,而你就是月仙里的小仙女……”
他轻轻的诉着,说着一些似情话,而又非情话的话语。六年多了,虽不至沧海桑田,可是对他来说,也相差仿佛。他在这六年多的时间里,生生死死,打打杀杀,没有一日能停歇。如今,她在他的身边,温婉如水,而他亦是倍感安宁。
“我筑基了!”她的脸越来越烫,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手脚都好像找不到地方搁,胸口有只不听话的小兔子,正在跳乱。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洛竹刚才在哄她,上元节的灯笼,能当法器吗?
“我知道,你放心,我也会筑基的。”洛竹回过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修行就是如此,她会越攀越高,他只能拼命的追。
“师尊说,半年后,我就要去凌霄剑派了。”
“我会去找你的!”
“师尊说,你,你是尘泥……”
“那都是骗小孩的!”
“那,那你也是骗我的吗!”小姑娘突然歪过了头,细眉儿微挑,满脸含霜,疾疾的追问。
“当然不是!”他赶紧答,若是迟答一分,恐怕,这敏感而聪明的小姑娘就会跑了。
她瞅着他,像是要辩他真假,辩得一阵,自己却又红了脸。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如诗如画,这家伙,长得是好看。可是她心中却更不安,冷声说道:“你,你若敢骗我,我,我就杀了你。我现在筑基了,你打不过我!”
洛竹柔声道:“我永远,都打不过你!”
“真的?”小姑娘笑了,那一弯月牙儿,像凝水勾月一样,清澈明洁,不沾半点烟火之色。
“真的!”
“那,那你把这灯笼,给我戴上!别插歪了!”她伸出手,递着灯笼,满脸绯红,脚上那两朵红莲,亦在轻轻颤抖。
洛竹被她化成了一滩水,直觉这些年的伤与痛,比起她此时的温柔,那都算不得什么。战战兢兢的接过小灯笼,将它幻成半个巴掌大小。她微微一倾身子,他凝目而深吸,将那星辰灯给她别在了发间。
灯光若莹,投下如水幽光,映着她的脸颊,通红似玉。她微闭着眼睛,小巧的胸膛在急剧的起伏,暗香幽浸,暗香绕神。他忍不住的就搬住她的肩,一凑猪嘴。这时,月光绽起,月华疾泄。
“呃!”
他没有亲到小姑娘的嘴,却亲到了一柄剑。这是她的本命飞剑:云生结海霜月剑!与她姐姐的青丝如雪明光剑一样,是澜月峰的两大名剑,剑胚是以极海万年寒铁所铸。云奕弟子,修行只要到了辟谷,便可以在师门内领取一枚剑胚,不过那种剑胚都是些普通材质。虽说本命飞剑可以随着修为而成长,但元婴期以前,好的剑胚,起点便会高些。
这把云生结海霜月剑抵着他的嘴,越抵越远。她宛尔一笑,身子随着那剑而起,踩着两朵红莲,翻着三丈红绫,脆声说道:“我得走了。你去幻月城时,告诉我父亲,我想他了,也想娘亲。”
“这,这就要走了!”
“嗯!久了,师尊会生气的!”
她收了剑,红绫翻飞,绕着月色而走,将将飞到月边,她又回过头,喝道:“你要是敢骗我,我,我,就如此树!”
月华泛射而出,一颗巨树拦腰被其斩作两断。树倒震得落叶纷坠,洛竹从落叶堆里冒头,喃喃自语:“怎么两姐妹,都喜欢砍树啊!”
一昂头,她已嵌入月中。他的心中有豪情万丈滋生,只觉这些年来,唯有今夜,才称得上是人生壮举,昂天一阵咆哮:“你大爷的!老子满血复活了,又有助攻状态满身,谁人敢挡我剑锋!”
小月儿从林间深处转出,指着那咆哮的疯子,喝道:“呸!小色狼,鬼叫什么,如果你敢骗小殿下,惹得小殿下伤心,我切了你喂狗!”说着,又指了指他身边的狗。
“嗷!”
“嘿嘿,我的肉,狗不吃!”
“嗷!!!”小狗抗议,谁说我不吃,我吃的,我喜欢吃有灵力的肉。不过,主人的肉,还是别掂记的为好。自家这主人,到如今,也没给它吃过什么灵肉灵果,扣门无比也就算了,还有虐待小动物的倾向,不敢惹啊。
洛竹哈哈大笑,从小月儿身边经过,对她的横眉竖眼直若无视,嘴里哼着欢歌的语调:“啷里个啷,啷里个啷,月儿弯弯,树亦弯,我的心儿,赛蜜甜。”
“你在唱什么?”
“作诗,如此情怀,你一个小女孩,完全不懂的!”
穿出了万蝶谷,迈出了澜月峰,某人意气风发,身后跟着一条小狗,那小狗摇头晃脑,对主人的疯颠症状,习以为常。
落雪闻梅院。
洛竹来到门前,伸手一探,无形的壁障将他的手掌弹回。法阵未撤,紫云师叔不在,还在出外事任务。
“坨坨,出发!”
一声大喝,虎鹰坨坨身形急涨,洛竹跳将上去,一声“驾!”,坨坨展翅欲飞。却见得远远的天边,一道雪光电射而来。在那半空中转了一个圆弧,把虎鹰一拦一荡,虎鹰便又落到了落雪闻梅院前。
“紫云师叔!”
“洛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