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一声,那利矢射进了身后的门板上,入木三分。
她抬眼往利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却只瞧见一道黑影掠过,紧接着,右侧厢房的门亦是被打开,叶川柏跑了出来,想来也是听见了动静。
紧接着,便是叶仕安和叶菘蓝。几个人都是面色微变地望着叶辛夷身后还在颤动不止的利矢。
叶辛夷又凝目望了望已瞧不见那道灰影的方向,这才转头将那利矢拔了下来。
那利矢箭尾上绑着一封信,信笺里还裹了一粒丹药,叶辛夷低头将那信笺上的字迹看完,杏眼底却掠过了一抹暗光。
这一日,叶家宰鸡宰鱼,过年般的热闹。
常茂到时还很是纳罕了一番,私以为叶家怕是有什么喜事。
只是,如今以自家爷和这家的关系,好像也不好问,只得将疑惑压在心底。
好在叶家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他要见叶辛夷,倒是见得轻松。
还是像往前一般朝着叶辛夷行了个礼。“叶姑娘,小的是得了我家爷的吩咐,来给叶姑娘送东西的。”
说着,便已是奉上了一包东西。
叶辛夷伸手接过,心头已是明白了个大概,将那布包揭开看了看,果真如此。
“爷别的什么也没交代,只说姑娘瞧见这些东西,自然就会明白了。”
叶辛夷“嗯”了一声,掏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常茂,“有劳常茂小哥跑这一趟。”
常茂不肯接,袖了双手道,“小的不敢。不过……叶姑娘不点点吗?”
“不用了。”叶辛夷笑得淡然。
“如此,那小的便回去复命了。”常茂说罢,转了身,刚走出叶家的药铺,便见得一道劲瘦挺拔的身影大步而来,常茂往边上让了让,见着那道人影大步走进了叶家药铺,常茂又望了两眼,也没有瞧见那人出来,他这才皱着眉走了。
梁府,梁申自常茂走后就一直坐立难安,尤其是估摸着时辰,觉着常茂差不多该回来了,就开始频频往门口张望,待得听见常茂进门的动静时,却是脚步一滑,到椅子边端端坐了下来,手里似模似样地捏着本账册翻看。
听得进门的脚步声也强忍着没有抬头。
待得常茂到他跟前喊了一声“爷”。
他这才“嗯”了一声,好似才察觉到他回来了一般,抬起头来,神色淡淡道,“东西都送到了?”
“是,送到了。”常茂恭声应道。“亲手送到叶姑娘手里的,爷可以放心。”
梁申皱了皱眉心,“她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小的让她点点,她也说不用了。”
梁申听罢,眉心皱得更紧,好一会儿后,抬起头来见着旁边的常茂,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呢?说完了就滚!”
明显的迁怒。
常茂却是欲言又止,“爷!小的再说一句便滚。爷,那个叶姑娘既然不合适,那便算了,总归……咱们要找什么样的没有?何必要一个心思不在咱们身上的?方才,小的还瞧见了,那个锦衣卫又往她家里去了,而且她家今日还杀鸡宰鱼的,原来就是为了招待那位大人,说不得……那婚事都要定下了。”
“早前走了眼,现在才知道,这叶姑娘一家,也是那势利的。而且锦衣卫呢,咱们老百姓谁不怕,他若果真要娶叶家姑娘,谁还能说个不吗?所以……爷,咱还是将叶姑娘忘了吧?小的觉着舅老爷说的也不错,娶了冯公公的侄女,往后前程也少不了。没准儿,就是那姓沈的锦衣卫到了您跟前儿也得毕恭毕敬呢,您说呢?”
常茂越说越溜,将这些日子酝酿在心头的话都说了出来,自认是掏了心窝子了。
谁知,梁申听罢,有无触动且不知,只脸色却是铁青,张口便是一声“滚”!
常茂吓得一噎,再说不了话了,赶忙转身“滚”了。
门刚掩上,门后便是骤然一声脆响,常茂缩了缩脖子,定是那对摆在书案上的粉彩花觚遭了殃。
叶家这一夜,倒是其乐融融。尤其是叶仕安,见着了沈钺,那是一个真正高兴。
本来听说叶辛夷想要请沈钺吃顿饭时,他心里还七上八下,他就怕自家闺女好不容易改了心思,沈钺却又不来了。
没想到,沈钺却来了,还是一切如常的意思。
吃罢了饭,沈钺陪着叶仕安下棋。
叶辛夷则端了茶点进堂屋。
屋内的两个人确实是在对弈,盘腿坐于炕桌两端,炕桌上摆着棋盘,黑白子错落,可两人皆是心不在焉。
见得叶辛夷进门,叶仕安立刻神色紧张地往她身后瞥。“外头川柏和菘蓝都守着吧?”
叶辛夷神色从容得很,“爹,不用太紧张!他们就算要盯着我,也不好那么明目张胆的。沈大人还在这儿呢,他们可不敢让沈大人察觉。”叶辛夷下巴朝着沈钺的方向递了递,嘴角含笑。
那位蓝教主只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在那一夜便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沈钺了。
“叶伯父放心。咱们在这儿说的话,旁人听不去的。”沈钺亦是微笑着宽叶仕安的心,而后,与叶辛夷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叶仕安看在眼里,轻咳了一声,“以你俩的身手,既然都说没事,那就真是没事了。”
心却到底是安了下来。
“所以……你今日特意请熒出来咱们家里吃饭,是做给娑罗教的人看的?”
“是啊!”叶辛夷点了点头,从袖袋里将之前从箭尾上取下的那纸信笺递给了沈钺,上头不过几行字,让她想办法跟着沈钺一道南下。
“沈大人昨夜便与我说过了,他会南下出一趟公差,让我一起。可那些人不知道啊!他们既然要让我想办法,我也总得做点儿姿态来给他们看,让他们瞧见我是多么努力地为他们办事才好,不是吗?”
叶仕安听罢,神色稍安,只是望向沈钺时,却又踌躇起来,“熒出啊,你毕竟是出公差,让欢欢儿跟着,怕是不妥吧?虽然你能帮忙,我们一家子都是由衷的感激,但若是影响了你,那就不好了。”
“伯父放心。这件事原也是我的猜测,我这一趟出去,是奉了陛下的密令,南越若是果真存着心思,自然会想法子在我身边放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