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有十多级石阶,居然是朝下的,七个人沿石阶下去,发现已经到了一个甬道。【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甬道内空气流畅,但是并不高,两壁和顶部都用青石垒紧。从青石上的颜色来看,甬道存在的时间应该很久,有些年代了。
几个人艺高胆大,全然不惧,一直笔直朝前走,直到一个拐弯处被一道青铜门给拦住,几人的步子才嘎然而止。
大鱼跑过去推了两推,“主子,似乎是从那一面落锁了。看来,这个密室,若没有对面的人来开锁的话,李卫一般是不能将锁打开的。这对面的人到底是谁,居然想得出这种招数?”
傅誉抱着胸,“怪不得李卫那边放得松,一副不太着紧的样子,原来与他相通的人,一定得经过这道门,高哇,还真高。”
他眼睛忽然一瞟旁边的瘦小个子,“李韵,这活得交给你,就算是把这墙给拆了,我们都得过去瞧瞧。”
李韵鼠目一闪,立即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大刀在微弱的火折子之下竟也是刀气如虹,轻轻一弹,竟还有龙吟之声。他得意道:“主子放心,有这么个宝贝,就算他这里有铜墙铁壁,我都要把它划个稀巴烂。”
看他运刀向青铜门,大鱼和众人急速后退,大鱼道:“你这家伙别把牛皮吹上天,等会又做不得数。先好好把门打开了再给老子吹嘘。”
李韵气运丹田,一股作气,奋力狠狠朝铜墙劈下,只听一声闷响,青铜门居然被他劈开一道缝。随后他也不拔刀,直接暗运内力,运刀横拉,上挫,横拉,一个两尺见方的口子就被他划拉了出来。紧跟着抽刀,一腿劈出,那被割下的青铜块就此与门分离,重重地滚落在地。
“看见了吧,老子宝刀出手,再厉害的门都得给割坏。”李韵收势,气回丹田,显然用力过度,额头有些见汗,有些气喘。
“不错,不愧为快刀手。抓紧时间,快过去看看。”大鱼笑着拍拍他,立即带头从铜门洞里钻了过去。
众人鱼贯而入,这次便是畅通无阻,也不知走了多远,终于看到一间小暗室。暗室里青烟缭绕,定睛一看,却见一张暗青桌案上放着一块灵牌,灵牌前面香烛瓜果,桌案下还有刚烧完不久的钱纸灰。
大鱼走过去一看,轻念道:“白尚水之牌位?白尚水是谁?”
傅誉眉一跳,过去细细看过那牌位,弹指道:“看来我们候府那位白管事就与这里的主人有关系。他指使人害我家娘子,也就是这间密室的主人要害我家娘子。走,我们快上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么?看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好啊,马上就可以看到正主了,上去,上去。”大鱼大喜,上了另一个石阶,然后在门边一摸,正要摸那个旋转暗扭。他回头道:“主子,就现在打开看?”
傅誉走上前去,想了想,“我们谁也不知道门后什么情况,但是今晚是大年三十,就不信那么背,这门后就是人家的大厅堂。所以大家戒备,只管开,既然到了这里,一定要知道这人是谁。”
大鱼点头,暗扭一转,一扇门徐徐而开。大鱼跳进去,四下一看,同时长舒了口气,低声道:“是间内居室,没人。”
傅誉走进来,青纱帐,妆台,红衣柜,碧纱窗,分明是个女人的居室。他正准备推窗探头朝外,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只听两个女声道:“你们瞧吧,萧姨娘和老夫人都进了候爷的屋,还搬出了这么些年代养三爷的劳苦,她们这么软磨硬泡的,又拿着已经去世的候夫人说事,候爷耐不住肯定要答应了。等萧姨娘一顺了气,回头说不定又要来找柯姨娘的麻烦。”
“不就是嘛,真不知那二奶奶有什么好的,合府的人都想救她。再回头想三奶奶,那日被赐毒酒,却没一个人出来为她说情,好端端的嫡子媳妇,却及不上一个庶子的,听着都叫人抱不平。”
“嘘,小声点,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小心隔墙有耳……”
眼看两个丫头快要进来,傅誉和大鱼立即掠上房梁,其余的人迅速缩回密室内,将门关好。两个丫头进来后,拿了一件棉袍子就出去了,“今晚柯姨娘肯定要在候爷那边陪大半夜了,好好的大年夜都让人不得安生,二奶奶还真是……”
“你说二奶奶不讨喜,她偏偏命好,偏遇上了二爷。二爷也真是可怜,跪了两天两夜,现在都晕了过去,老夫人故意把他抬候爷屋里,候爷似乎都没有松动的意思,为自家女人做到这一点,还没看到哪个男人是这样的……”
两个丫头渐行渐远,大鱼坐在房梁上低声道:“主子,看出什么端倪没有?这里好像是候府,是哪个候府?”
傅誉一下子从屋梁上跃了下来,抱胸不可思议道:“李卫的密室果然是通我们安平候府,而这位密室的主人,居然是最不可能的柯姨娘,她为什么要陷害我家娘子?”
为什么是柯姨娘?
既然是柯姨娘,那么,是柯姨娘指使白管事陷害九雅的吗?白管事一直喜欢的女人,难道也是柯姨娘?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实在想不出柯姨娘为什么要害我家娘子,她与那施毒针的人有什么关系?又怎么能使得动身手那么高的人?她究竟在这候府里藏了多少秘密?”
傅誉喃喃自语着,大鱼跳下来道:“既然知道了是谁,就赶紧把她抓过来问,还管那么多作甚?”
傅誉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们几个先回去,既然又绕回来了,我就去我爹那边去看看。”
“好,幸好主子跟着来,不然我们又要在候府瞎闯了。”大鱼说完转身欲走,傅誉突然又叫住他,低声问道:“宋府肖氏那边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大鱼一拍脑袋,“这事还没回报,主子请放心,那肖氏已经入了圈套了,等不了两日,她的丑行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宋庭达不把她赶出府才怪。”
“做得好。还有入牢杀茂国公家奴的事,千万仔细了,别让人查出来,现在朝廷和茂国公的人都查得很紧。”
“属下知道,主子只管放心。”
“再有,皇上不断问我哑病好了的事,又无故答应杨贵妃杀我家娘子,看来皇上根本就是怕我的病全好。那么我只好怀疑,我身上的毒有没有可能皇上也插了一手?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要有两种准备。趁现在杨贵妃被皇上猜疑之机,你们叫人接着把齐王当初查军粮换霉米的案子查下去,势必要给予杨贵妃一重击。同时把齐王私结兵党将他的尚武馆人数大肆扩张的证据也送到太子手里,这事一捅到皇上面前,势必会两败俱伤。他们的内斗一盛,京城必乱。”傅誉冷笑着,“既然我现在已经开始干了,就狠狠干他一票。”
大鱼瞪大了眼,“主子如此大动作,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傅誉一推他的脸,“只管照着做,有事自然会联络你,滚吧。”
大鱼开密室而去,傅誉脱衣翻过来穿,然后开门,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踪,大摇大摆地前往忆兰居。
忆兰居,一片灯火通明,比往昔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安平候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一脸冷峻,柯姨娘一脸温柔地站在他身后。
老夫人坐在安平候旁边,一张脸尽是痛惜。
萧姨娘坐于她下首,眼睛却心疼地望着静静躺在软榻上的傅长亭。
闻夫人在对面抹着眼泪,不断低泣着。
老夫人低叹着劝道:“秋礼啊,你也看见了,长亭为了求你这个爹点一下头都这样了,你怎么就不能念在他一片痴心上救他一命?若是你仍是这般强硬下去,我估计他这条命也会一并给断送了。”
老夫人边说边有些哽咽起来,“本来你这一房子息并不旺,誉儿已经成了那样,难道还想长亭也跟着没了?这偌大的家业,岂能让清言一个人给撑着?再说,我们知道,自兰郡主去的这么些年,你都没能忘记她,不说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些年也是紫芝把誉儿像亲生儿子一样拉扯大,看在她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也该让她舒下心啊。若是长亭没了,紫芝又怎么活得下去?这府里头的事,又让谁去管?”
老夫人抽了两声,又悲声道:“其实长亭这孩子都接了你的代,无论是为人性格还是对妻小,无一都不像。你多年来对兰郡主一片痴心,长亭又何尝不是对他媳妇一片痴心?想当年兰郡主没了,你几乎都要跟着去,那种伤心绝望的滋味你不是也深有体会么?若是把长亭媳妇送上断头台,长亭岂不是要变得跟你当年一样?难道你当年体会过那滋味还不算数,也一定要让长亭把这滋味再体会一遍?他可是你的儿子啊,你又如何忍心如此伤他?”
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得声泪俱下,一直冷峻不愉的安平候脸上终于若冰川融化一般,有了丝松动。那深沉的眼眸里,仿佛忽然之间想起什么不堪的往事,连瞳孔都在微微的收缩。
刚走进来的傅誉见此,强忍心底的不适,一脸恭谨,走到安平候身前道:“爹……”
安平候冷冷看了他一眼,萧姨娘生恐他此时来使坏,叹息着问道:“誉儿是来帮你二哥向你爹求情的么?你们果然兄弟情深啊,你二嫂平日待你并不薄,相信你也不愿看着她出事。何况你二哥如今都成了这般模样,誉儿来求情姨娘心里甚感安慰,养了你这么多年,虽然没把你带得太好,但总算还有情份,姨娘这心窝里头热乎……”
她低头垂泪,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
傅誉只觉要笑,萧氏一直自以为聪明着,把别人都当了傻瓜,同时还习惯于把自己当了哑巴,什么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以前便是罢了。现在有了娘子,不为别的,为了娘子,自己都不会再作沉默的羔羊。
尽管对安平候怀有一种自小就有的胆怯,他还是沉着气道:“我家娘子向来也是个认死理的人,那日她明明看到是二嫂杀死了杨氏,她也绝不会像那些在院子外头看得一清二楚的丫头婆子一般的改口,说是别人杀了杨氏。她昨天听说外头的丫头婆子都改口称杨氏是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推倒杀死,都不知道怒了好久,说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权钱就可以换来一切。怪不得她来府里这些日子,一再遭受别人的陷害而无一人出来为她说话,原来是因为她即无权也无钱,只说心灰意冷。说这府里头根本无她立足之地,以后她会关门闭院,谁都不会见了。”
老夫人眼看就可以大功告成,听傅誉如此一说,当即就沉下了脸,“誉儿,你媳妇如此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府里头有人亏待了她么?什么心灰意冷,是哪一个少她吃少她穿了?说话可要摸摸良心。”
傅誉强压怒意,愁眉道:“我记得在娘子进门第二日,合府上下就因为灵牌之事,不顾我家娘子的柔弱,合府上下众口一词就要将她休了交由官府关押,可有这回事?当日被人收买了道士说到她是煞星之事,是不是又是合府上下都要将她赶出候府送到庄子上去?有没有人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那日杨氏栽赃,又有谁为她说过一句公道话?杨氏状告到宫里,宫里下来人赐毒酒给我家娘子,这府里头,除了各院派出看热闹的丫头婆子,又谁出来劝阻过一句?她救了轩哥儿,到如今,又有谁给她说过一声谢字?她救了奶奶两次,又有谁夸过她一句?她让我能开口说话,又有谁站出来说她一个好字?奶奶说要摸着良心说话,到底是该谁摸着良心说话?”
他说得不快不慢,却一口气将近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一一作了归纳总结,让听者无不羞愧,无地自容。而当他说到煞星之事时,目光却是看向柯姨娘,柯姨娘骤然受惊,急急垂下头。
老夫人张着嘴,终于无话可说,这良心,终究是在誉儿媳妇面前摸不得。
萧姨娘也僵在那里,她终究是忘了,哑巴已经开口说话,已经不是往日那个任她说什么是什么的时候了。
屋子里一片沉闷,只余闻夫人见势不对的轻抽声。
良久,安平候终于开口说道:“所以说,就算我答应到衙门改口,已经对你们彻底死心的誉儿媳妇也不见得会改口,她还是会指证是长亭媳妇杀了杨氏。你们给说说,这又如何解决?”
萧姨娘不敢出声,她似乎闻到一股危及她地位的气息。
老夫人也怔在那里,怎么解决,誉儿媳妇一直被候府里的人压制得死死的,心里不知有多恨,怎么解决她都肯定不会放过长亭媳妇解气。
闻夫人见她们都不说话,立即哭道:“我去给三奶奶下跪,我去求她,只要救了我们家荷儿,她要什么我们都愿意给她,还不行么?”
傅誉瞟了她一眼,淡道:“我家娘子不缺什么,这府里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她只差安全感,闻夫人能给她安全感么?”
他的话已经点得很明,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听不明白的,老夫人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出声道:“誉儿何必说得那么严重,日后这府里头的人再对她好一些,把她当自家儿女一般看待不就行了?”
傅誉轻笑出声,一揖到底,“那就承奶奶吉言了,只是这话我那认死理的娘子不会怎么认同。”
萧姨娘冷道:“那她还想怎样?”
傅誉抬头,“我也不知她要怎样。”
萧姨娘暗气不已,将手中的帕子绞得跟麻花一样。
安平候忽然沉声开口道:“誉儿媳妇开始来候府,两眼一抹黑,难道做出来的事让人垢病,不过我发现她的记快力超强,给我画的那副轮椅图上尺寸也极为规范,看来也识字,术数方面的知识也不错。所以,不如就让她跟着把府里的账面学着管一管,让她在候府里有一点融入感,时日长了才不会和府里的人那么生份。”
萧姨娘大惊,失声叫道:“什么?她才来多久,就让她管府里的账面,候爷,这怕是不合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吧。”
傅誉也有些意外,他爹对他从来就没有好言语过,自小到大,一句话不合意,不是打就是骂。今次这般挑衅,本就是怀了让他打骂一通也不救闻氏的心理,料不到他会如此好说话,不仅没骂他,还让娘子管府里的账面,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也极力反对道:“秋礼,这全是坏规矩的事,这账面,哪能让一个才进门没两天的媳妇儿管?说出去不是一个笑话么?”
安平候淡淡道:“哪条规矩上写着新媳妇不可以管账面上的事?既然这么怕成笑话,那就让长亭媳妇继续呆牢里头就不是笑话了。你们如此反对,我也是没了办法。都随意吧。”
萧姨娘气得暗喘,这不是在拿长亭媳妇的性命和让誉儿媳妇管账面的事在做交换么?候爷这究竟是怎么了?一直都不太亲近傅誉,甚至因为兰郡主因生傅誉而死还很厌恶他,这会子怎么就维护起他的媳妇来?难道是那个誉儿媳妇给他吃了什么**药,把他给迷住了?
安平候疲累地挥着手叫人把傅长亭抬走,闻夫人见状大急,立即又来求萧姨娘和老夫人,萧姨娘实在没法,只好咬咬牙道:“也罢,既然誉儿媳妇如此认死理,就让她试着管一段府里头的账面吧,不过誉儿,姨娘有言在先,若是她做不来,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就别怪人没给她机会。”
傅誉得此意料之外的收获,只觉开心,能争取到一个让娘子查管账面的职份,对她日后在候府里立足不知有多大帮助。当下便不置可否道:“不管这个机会怎么样,我也总得回去问问我家娘子的意见,不见得她就会答应呢?”
萧姨娘听他得了好又还卖乖,那气憋在心口里,半天不得散开。
老夫人却一脸犹疑,候爷开始这么生硬,最后是以为誉儿媳妇谋得一份肥差作为交换条件才罢手,究竟心里在想什么?
事情总算得到了处理,傅长亭也被人抬回了他的软香苑,眼看女儿有救了,闻夫人大喜过望,当夜就叫人取来了大额银票送到萧姨娘屋里,叫她务必一定要到衙门好生打点,不能让闻采荷有一丝伤痛的出来。
萧姨娘自然要去上下打点,首先最不好说话的就是杨府,但是她通过太子的关系,硬是让杨府的人松了口,毕竟死的已经死了,如今人家愿意拿出如此大额的银子作为赔偿,对活着的人不也是一大好处?何况再死揪着不放,候府的人说起了离心,就会让太子少了一个有力的助力,多方利与弊的权衡,自然就会答应让一个无关紧经的人顶了闻氏的罪。
此是后话,再说柯姨娘把安平候服侍睡下后,她才回了她的居室。然而才一进去,她就发觉不对劲,立即将密室打开,看到她作的暗记已经移动,整个人立即软了下去,喃喃道:“是谁?是谁进了这里?”
“是我!”
随着这一声回应,门被推开,只见刚才离去的傅誉居然一脸沉色带着肃冷之气走了进来。
柯姨娘缓缓抬头,唇色一瞬间已全然去血色,呈现一副临死般的苍白。她抖着身子,颤声道:“三爷?”
傅誉蹲到她面前,微眯了眼,缓缓道:“难道姨娘很吃惊吗?”
柯姨娘无力的摇头,“不,我不吃惊,我知道人除非不做坏事,只要做一件,都必会日夜不安。我知道此事三爷必定会知道,虽然来得有些快,以后再不能服侍候爷,但是我也心满意足了。”
“既然姨娘如此看得开,那好,请告诉我,为什么要让白管事陷害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好像与你并无冤仇?”
柯姨娘苦笑了一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再慢慢走到梳妆镜前,“我与你家娘子自然无冤仇,可是,萧姨娘却要让我过得不安生,我没有办法,只好把那道士换成假道士收买,把矛头指向你媳妇身上。”
傅誉盯着她的后背影,“萧姨娘让姨娘过得不安生?此话怎说?”
铜镜里的女子惨淡一笑,拆发,慢慢地梳,“她起先就起了意,说候爷的病老不好,就想请清风观的道士来做法驱邪。但是我知道她的心思,她就是想说我身上有煞,借机要把我从候爷身边赶走,让我永生都不得见候爷。”
傅誉抱胸,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柯姨娘继续道:“三爷知道候爷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让我留在他身边服侍么?因为,我的眼睛与你的母亲长得极像,候爷是为了你那死去的母亲,才将我留在他身边。虽然明知他看着我其实在看别人,可是我愿意,只要他看着我,叫我死也愿意……”
“但是萧姨娘看不得我这样守在候爷身边,便想将我支走,可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候爷,我就心如刀割,我怎么能走?于是就有人帮我出了这么个主意,让白管事把从清风观请来的道士用重金收买,叫他指认别的人是煞星,萧姨娘没有办法,一时之间自也找不到赶走我的办法。那人还说,只要指认刚进门的三爷媳妇,所有的人都会信服,此事才不会因为牵扯太多生出麻烦,所以,才有吴道士陷害三爷媳妇一事。对不起,三爷,都是我一时糊涂,做了糊涂事……”
傅誉靠着桌子,“那么白管事和姨娘又是什么关系?值得你为他重葬,又设立牌位?”
柯姨娘梳好的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坠马髻,插上碧玉钗,“我和白管事是清白的,设立牌位,也只是聊表他多年来照顾我的谢意……当年我还是萧姨娘身边的陪房的时候,白管事就对我有好感。谁知道,兰郡主生下你后忽然死了,候爷思妻成疾,几乎快疯,萧姨娘就趁候爷神智不清的时候把我送到候爷屋里……白管事一直等我多年,但我只能辜负他痴心一片……”
“那个李卫是白管事认识的人,这密道亦白管事告诉我的,说是建这座府第的时候就有,只是候府里后来住进来的人不知道。”
傅誉沉吟道:“那么现在白管事和罗老六都死了,那个给你出主意害我家娘子的又是谁?你怎么就要听他的?那个施针杀死吴道士和罗老六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主意之人?”
柯姨娘在唇上抿上唇红,让唇色看上去更鲜艳,“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要死人,我不知道那个施毒针之人是否那个给我出主意之人……”
傅誉似乎已经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连声逼问道:“好,那请姨娘告诉我,那个给你出主意之人是谁?”
柯姨娘终于回头,“不能,这个人我绝不能说,为了雨嫣,我绝不能说。他说了,我若是供出他,雨嫣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边说边自行躺到了榻上,双手平整放胸前,缓缓闭上眼,声音已经有些散漫,“对不起,三爷,这么些年来,我都没有把候夫人的事告诉候爷,是我亏欠了三爷和候爷。我本早就是一个该死之人,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为此揪心了这么多年,就算一死也不能抵罪。可是死了便不再为此事日夜不安了,三少爷,雨嫣是无辜的,求你,能对她好一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至直终了,只剩那唇上一抹嫣红还那么鲜艳。
傅誉静静看着她,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映在地面上,孤零零地,寂寥和惆怅。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慢慢走出了房间,人一死,便可百了,可是活着的人呢?她可知留给活着的人多少不安?
淳华院内,人声依旧,雨嫣不知愁滋味,和若琴缠着让九雅讲故事。九雅肚子里的故事自然多,但是她却规定,讲故事事小,但是要大家都讲才有乐趣。便是规定,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讲一个笑话,若是大家都认为不好笑,就得罚酒一杯。
结果,雨嫣很快就被罚倒,几个小丫头更不用说,雨蝶只是勉强坐着,裴妈妈熊妈妈都钻到了桌底,秀彩更是醉得人事不醒。若琴也不知被罚了多少杯,她居然还能眼睛闪亮,不见得有几分醉意。
春梅向来话多,又喜欢四处探听消息,说出来的笑话居然一套套的,自然就罚得少,到最后,就只四人还算当地坐在桌面上。
看九雅和若琴还要比,春梅推了推九雅,“少奶奶,你看秀彩都成样子了,吐得一蹋糊涂,不如我们两个先把她扶回去再来比吧。”
九雅欣然同意,对若琴说道:“表妹先等会儿,待我送了秀彩,我们再玩。”
若琴喝了口茶,“表嫂只管去,反正还没到放烟花的时间,我可要等到放了烟花才会走。”
九雅微微一笑,便和春梅把秀彩往她屋里扶去。
想不到秀彩人不胖,却重得很,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她扶到床上放下,春梅急急给她打水,叫九雅帮她找衣,把吐得稀乱的外衣换了。
九雅依言在秀彩的箱子里翻,看到一件浅绿小袄,正是她平日穿的那件,便拿了出来,谁知只听咚的一声,居然从小袄里掉出了一个东西。她弯腰捡起一看,很眼熟,分明是熊妈妈曾经找过的傅誉的那根白玉簪。
春梅恰好在给秀彩擦脸上污渍,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那簪子,有些吃惊道:“啊,这不是姑爷的那根白玉簪么?怎么……怎么会在秀彩姐的箱子里?”
九雅望着那簪子没有出声,良久,才道:“这簪子并不值几个钱……”
“既然不值钱,秀彩姐为什么要把它悄悄放进箱子里?”春梅咬着嘴巴想,她忽然一瞪眼道:“难道……”
九雅抬眼看她,目光里神色不明,“难道什么?”
春梅为难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主仆形同姐妹,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难道是秀彩喜欢姑爷?之前,就不时听她说,少奶奶年纪小,和姑爷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如果能让她当通房丫头,先稳住姑爷就好了。还说,姑爷的样貌,还真是一等一的……”春梅边说边观九雅的神色,后来果然见她变了脸色,她的声音也越说越小了。
九雅死死握着那根玉簪,有些咬牙切齿,“好个秀彩,枉我待她真心,她居然如此念想我的相公。我……我……”她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拿着那根玉簪转身气着出去了。
春梅抚着心口直吐气,总算,让少奶奶对秀彩生了隔应,难道下一步,少奶奶还不赶了秀彩出去?那填补她这个缺位的,应该就是……她草草给秀彩收拾了一下,便扭着腰身出去了。
九雅红着眼睛回到花厅,若琴由雨蝶勉强陪着等在那里,正好寒子鸦不知在哪里晃荡了一会回来,告知了傅誉今晚被世子爷留住了,可能回不来。若琴只觉没趣,立即烟花也不看了,说要扶雨嫣回去,便叫来下人走了。
待她一走,寒子鸦才向九雅低声说了实情,九雅尽管嘴上说不担心,但是心里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就担心那密室内有什么机关,将傅誉困住就糟了。
眼见远处的烟花已在天空炸响,寒子鸦亦叫道:“少奶奶快过来,时辰已经差不多,该我们放烟花了。”
九雅含笑走到院中,只见得火光一闪,天空砰然一声轰响,随即头顶一亮,便见一束绿色光焰迅速窜上半空,在黛青色的夜空璀璨炸开,炫烂的光亮形成姹紫嫣红巨大花朵,呼应着天际星光闪烁,满天里飞散的星火交相辉映,犹如在天幕上画着了艳丽的妆,满庭顿时被照得通亮,纷落星华如雨,将她光妍的面容更是映衬在一片繁华红尘中。
她只觉身后突然幽冷,已有人揽着她的肩叹道:“好美。”
九雅回头,看到是她正担心的人,松了口气道:“你回来了。”
傅誉低头握住她的手,光焰中的眉目如画,气韵温暖,低笑道:“让娘子费心了。”
九雅反握住他的手,“回来了就好。”
两人同时再抬目看着一股深紫色的光焰冲天而起,直奔苍穹,最后又砰然一声炸出各种色彩的圆形光弧,弧光旋转,迸射出星光点点。
当一束又束的烟花接连冲上天际散开呼啸奔腾的时候,两个相依偎的人不由都醉了,这样的绚烂,好像从未见过,只愿时间就此停顿,风也轻轻,云也淡淡,将这一刻写入永恒。
烟花放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尽了,由于傅誉早已支撑不住,九雅先服侍他睡下了。随后出来,便看到春梅在把桌子上的人都扶回屋。看到一旁无所事事的寒子鸦,她自是要他帮着点。寒子鸦打着哈欠,“少奶奶,虽然我很愿意,但是我怕明天她们一醒来都往我身上赖,我岂不是亏大了。”
九雅无语,道:“只要你不故意伸出咸猪手,我敢保证,明早绝没有一个人要赖你。”
能温香软玉的抱,还不用负责,寒子鸦当然愿意。他摩拳擦掌,第一个看中的,就是雨蝶,这丫头平素最爱顶嘴,今朝就要趁机多多揩两把油还回来,反正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揩白不揩。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九雅还在睡梦中,就叫外面的喧哗声给吵醒了,叫春梅出去一问,才知道是柯姨娘死了。
由于昨晚傅誉在睡前已经给她把他查出的事情给她说了个大概,知道了柯姨娘便是要陷害她是煞星之人,此时心下也不吃惊。只是叫上了春梅,急急往柯姨娘的院子里赶。
第一次被九雅叫在身边跟随,春梅大喜,认为昨晚的事已经见了功效,两腿脚跟得更快了。
此时整个候府里都是一片阴霾之色,下人行色匆匆,还隔得老远,九雅就已经听到了雨嫣的痛哭声。昨日都还好好的人,突然之间就没了,怎不叫她伤心痛肺?
到得院子里,老夫人等人都在,安平候亦沉默地坐于一旁,柯姨娘也跟了他十几年,默默无闻,勤勤恳恳,虽是无情也动情。只字没留下,没有任何征兆,就那么安安静静服毒自杀,是厌倦了吧。
九雅安慰着雨嫣,萧姨娘安排这种事倒是很有条理,初一死的人不能发丧,按到初四才将人送了出去。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是毕竟为候爷诞下一女,所以丧事办得也不算潦草。
自然,九雅初二要和傅誉回家拜年的事也给免了,傅誉这次倒有盘算,让寒子鸦备好了礼,叫人按各个长辈的份额给送了过去。因是事出有因,宋府那边自也没怎么计较。而皇太孙妃因府里头接连死了人,人又是有身子的,怕过了不吉利之气,亦只派了人过来问安。
同时,萧姨娘是磨刀不误砍工,放闻采荷出来的事也没给耽搁着,由于傅誉已经给九雅打了招呼,她亦点了头,柯姨娘才出门没几天,闻采茶就给放了回来。
而睿王也同时带着月婵郡主来了京城,萧姨娘当下就请了老夫人亲自去了趟睿王的别院,正式向月婵郡主提亲。此是早就订下来的事,睿王自也没有反对,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老夫人大喜,萧姨娘亦立将此消息告知了太子府,太子那边自是欢喜不已。
终于一应的事都安排下来,看着府中的事态变幻,最终又因一些事府里死了一个人,冷眼旁观的九雅不禁忽发奇想道:“相公,从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我左思右想之下,竟是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傅誉随手翻着九雅常看的医书。
“我觉得,有人在暗中想让你和大哥反目,特别是大哥现在若与郡主成亲,其根盘更稳,一般人难以把他撼动。”
傅誉抬头,“哦,此话怎说?”
“会不会是有人看不惯大哥,于是就利用你与他斗呢?”九雅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想想,一开始的时候,暗中之人就只是想赶我走,如果大哥是冤枉的话,为什么偏是他屋里的人出问题。而且那一次罗老六的死,明明是有人想害大哥,让我们认为是他想杀人灭口,所以,分明是有人想让你们之间生出隔应。后来自从你哑病好了之后,杨氏居然请来了毒酒想让我一死了之,杀招就更厉害了。”
傅誉点头,“娘子也感觉出来了么?所以我敢说,这后面的情形肯定会越来越危险,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把你送出候府,实在怕人暗中对你又使什么杀着,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傅誉从医书中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忧虑。
九雅在他身边一靠,娇慵一笑,“相公,不用担心我,你知道吗?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引蛇出洞之计,这个人的目的若是想你和世子爷反目的话,总也有他的利益之处。若是你们兄弟反目,结果会是怎样?若是因为那爵位,那么就是大哥当不成世子,你有病,也当不成,受益的会是谁?”
“当年被夺世子之位的时候,我和寒子鸦一直怀疑是大哥下的手,因为他才是直接受益者。所以不管他对我再好,我都不曾对他有一分感激之情。而现在,看到大哥一个世子当得那么痛苦,我忽然发现我也误会他了……”傅誉眼前一亮,慢慢地想,“当年我父亲的爵位是从大伯那里继承来,难道干出此等事的是宏博?”
“原来你也对你大哥怀疑过,怪不得觉得你对他只是表面上亲近,心里却在排斥他。”九雅轻笑,“可是你又为什么不怀疑此事是个女人干的?”
傅誉也笑了,“哪个女的能让巧薇怀孕?哪个女的想争那爵位?”
九雅点他的额,“算你聪明,不过我认为宏博不像,大伯母那么淡泊,宏博也不像要争名利的样子。”
听九雅对宏博的印象如此好,傅誉有些不高兴道:“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九雅白他一眼,“但是毕竟我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说不定他掩饰好也不定。好,如果不是宏博,那下位就是月轩了,但是肯定不是他,他差点都被人杀死……哦,对了,我认为,这个人对候府的事知之甚祥,居然知道月轩有蚕豆病的事,这更能让我肯定此人是候府的人。”
“说到蚕豆病,你之前让我打听大伯母,我倒是知道一点,当年大伯还在人世是安平候的时候,大伯母和大伯还有过一个孩子,结果也是到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好像是死于一种怪病,大伯母来问,难道……当年夭折的孩子也死于此病?”
九雅点头道:“极有可能,因为这种病是有遗传性的,如果屋里一个人有,其他的孩子也极有可能有。”
傅誉倒抽口气,“若是如此话,当年有人以此来害死大伯母的儿子,现在又有人以此来害三婶的儿子,这个人,定然在候府里潜伏多年。同时也可以肯定,大伯母那边绝对没有参与此事,因为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她儿子的死因,不可能利用此病来害轩哥儿。”
两人越是分析,觉得眼前的线索越多,九雅道:“可是当年那人害了大伯母的儿子,又有什么好处?如今又来害轩哥儿,好处又在哪里?”
傅誉细细思虑着,仿佛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大变。九雅立即问道:“相公想到了什么?”
傅誉忙摇头,“不可能是那样的,没什么,没什么。”
九雅狐疑,分明是有什么,干么不告诉她?
“如果排除宏博的话,轩哥儿还小,难道是……你二哥长亭?”九雅也为自已的这个怀疑有些不敢相信。
傅誉也是一怔,“二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好像不太可能啊?”
九雅一想起他那个媳妇就不舒服,噘着嘴道:“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闷头鸡子啄白米,万事皆可能。”
傅誉笑了,“我说不可能,是因为当年大伯母的儿子死的时候,他出生,一个婴儿怎么去害人?”
九雅一想也是,可是又会是谁呢?她拍了拍头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好办法,待我过十五正式可以查看账面的时候,此计就可以开始实施。”
傅誉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是什么好计,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
九雅顺势靠在他胸膛上,下意识的摸着他胸前玉坠,“不告诉你,等到了时候,定然会让你大吃一惊。”
“你这小东西,居然在相公面前卖关子,看我怎么治你?”傅誉直捏她的鼻子,一口就咬了下去。九雅吓得直躲,两人顿时又闹成一团。
良久后,九雅喘着气又道:“那日柯姨娘死前说,没有把候夫人的事告诉你和你爹,心里感到愧疚,难道……你娘的死,当年真的有什么隐情?”
此时傅誉也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儿告诉她,“其实我早就觉得奇怪,在我娘怀我的时候,爹已经被派往北疆。熊妈妈说,由于她家里的女儿生了急病,她不得不赶了回去。我娘那时怀我才七个多月,可是只等得十来天再回来,府里除了只有不足月的我,根本就不见了我娘的踪影。而且那些跟随我娘的丫头婆子居然都被遣散了,所以,熊妈妈一直都认为我娘的死很蹊跷,无缘无故会早产,又是难产,人也散了,肯定里面有什么不告人的秘密。”
“那你没有问老夫人么?”
傅誉冷笑,“问了,她一口咬定是母亲难产而死。就因为此,爹这么多年一看见我,就好像看到了杀他妻子的凶手……”
“相公,不要气了,都过了这么多年,现在都成了家,还计较你爹干什么呢?将心比心,若是我也因为难产死了,你会对孩子没有一丝……”
傅誉急压住她的嘴,急道:“你说什么鬼话,娘子怎么会那么样?呸呸呸!把霉气快都赶出去!”
看他如此着紧,九雅心里微暖,当下自然再对话闭口不言。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由于整个年都过得极为不顺,老夫人决定把元宵节过得隆重一些。
府里四处都挂上花灯,大厅里,已经分了两桌摆了丰盛的酒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因为有了外客,比如若琴和如梦,所以这次就把桌面分开了放,厅里一桌,偏厅里一桌。
九雅和傅誉先是去了老夫人那边,待得一众人一同从老夫人那边起了身,小两口才稍了落了几步的跟在后面。
“相公,今天是元宵节诶,想不想过一个今生难忘的元宵节?”九雅笑嘻嘻的压低声音在傅誉耳边说道。
傅誉眼前一亮,笑得色眯眯,“娘子,难道……你今晚……想让我……当……你的男人?”
九雅捶着他的胸,四下一望,脸红道:“不可以小声一点么?别人都听见了。”
前面本在和人说话的老夫人忽然呵呵一笑,回过头说道:“哎哟,看来今天真的是一个好日子,誉儿媳妇居然开了窍,要和我们誉儿圆房了。”
跟在她身周的人一阵闷笑,闻采荷捂嘴笑道:“这可是好事啊,若是两人圆了房,才能早日生贵子啊。”自从牢头回来后,可能是因为吃一堑长一智,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嘴巴恶毒了,对九雅也好了很多。
旁边的三夫人也打趣道:“誉儿媳妇,看你这身板好像还没长开,可是也差不多了,三婶早就等着你们圆房,看你们给府里头添新丁呢。”
而如梦和若琴两个听得脸上像红了桃花,这样的事,她们听着实在羞煞人了。
九雅亦羞得无地自容,跺了跺脚,先就跑开了。春梅亦一脸红色的追在后面。一些事果然如她所愿,自那日九雅发现秀彩对傅誉怀有私心后,就冷淡了她,虽没说让她降级,但是内室基本上都不让她进了。春梅却成了长久跟班,到哪里都给带着,把春梅高兴得三天三夜没合眼。每天早上能进少奶奶屋里看到姑爷的睡颜,她都觉得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终于到了花厅,各自分开坐好后,老夫人现在倒不好意思再叫才出牢头的闻采荷给她侍奉,就说陈妈也是一样,于是都说了一圈吉祥话儿,便开始吃起晚饭。
九雅和若琴坐一起,若琴给九雅奉了菜,小声问道:“原来表嫂还没和表哥圆房啊?好稀奇,可是看你们两人感情好好,表嫂是怎么做到让三表哥那么喜欢你的?”
九雅也不避讳,小声笑道:“那还不简单,没得到的,总之就是好的。把他的胃口吊足了,再给他来个惊喜,岂非要让他终生难忘?这是绝密的驭夫术,懂不懂?”
若琴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若是我以后有了相公,是不是也当要这样才行?”
九雅眨眨眼,“那就要看你的了。”
正在和老夫人说着话的萧姨娘突然对她们两人笑着说道:“哎哟,看这两人关系倒不错,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那么开心?能不能让大家都听听?”
明瑶姑妈别有用心道:“能说什么?当然是谈论她们的夫君了……”说到这里,她连连打自己的嘴,“哎呀哎呀,瞧我这嘴,就是有话关不住,人家若琴还是未出阁的好姑娘,岂能容我这张臭嘴给说坏了。”
若琴也不恼,立即笑道:“姑妈就别打了,既然是口误,哪个又能怪您呢?我可不是个小气的人。”
三夫人见她们一说一唱搞得热乎,不由看了好像还不明所以的九雅一眼,咳了一声道:“我们家誉儿对誉儿媳妇真的是一心一意,就算是有人想贴着他,也不见得贴得上不是?誉儿媳妇可放心得很。”
九雅还傻呵呵地直点头,“三婶说得没错,相公他对我真的很好,成亲这么久,虽然没有圆房,他一次都没上过青楼,也没找过身边的丫头,所以说,无论把他放哪里,我都放心得很。”
身后春梅气得牙鼓鼓,少奶奶怎么就这么不会观眼色,明明是有人已经在打姑爷的主意了,她还在这里像个呆子一样夸姑爷?越夸人家越上心,怕就不会安什么好心。
若琴接口笑道:“看吧,表嫂和表哥情比金坚,中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可要向他们学习,拿他们当榜样呢。”
众人一阵大笑,但是老夫人却不悦道:“这可怎么行?若是誉儿也像长亭一样那么长情,我这候府里头何时才能添新丁?本来就人丁单薄,个个都这么着,我这候府的香火谁来传?不行不行,回头都得给各个房里安排几个通房什么的,今年无论如何都得给府里添几员新丁。”
老夫人如此一说,闻采荷立即泄了气,九雅也不出声了,萧姨娘则小心道:“老祖宗只管放心,今年不管是长亭屋里,誉儿屋里,还是清言屋里都会有好消息,不会让老祖宗望白头的。”
老夫人这才歇了气。
那人一桌那边,候爷今天也是出席了,因为他沉默不语,桌上的气氛特别沉闷。只三老爷和钱姑丈两人不断给席间的人添酒劝酒。三老爷和钱姑丈都是特能喝的,大家都闷声不语,他们两个就海阔天空到处侃。
不一会,傅清言的话兴也被带了起来,傅誉尽量不看安平候,也跟着说些千奇百怪,傅宏博平日就在屋里读书,眼看今年也要参加春闱,大夫人一直交待他要学会说话,学会结交,便也尝试着说起了一些祝酒词。虽然生涩,但也难得。只有傅长亭却呐呐地,一脸憨厚相,又还身板长得宽实,呆坐在那里,好像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喝酒的场面。
结果,三老爷就死命灌他的酒,这一灌,倒把傅长亭灌出了几句话。也跟着左一杯右一杯四处倒酒干起杯来。于是这样,席间的气氛才稍微有所改善。
候爷本是个严肃的人,这个时候,本还想代大哥问一问傅宏博的功课,但是看大家难道如此放开,总算是把话咽了回去,没打扰了他们兴致。
这一桌酒席直喝到月上中天,才勉强罢手。看着桌上歪歪倒倒还没准备离席的几个人,九雅叹了口气,回头吩咐春梅道:“去,把我之前给姑爷准备的披风拿过来给姑爷披上,你先把姑爷扶回去吧,奶奶说让我送她回屋,告诉姑爷,我等会就回。”
春梅笑着应,随后便找了披风给傅誉拿过去,并帮他系上。边系着,她微一抬头,看着傅誉低头看她眼神有些波光澹荡,还有那带着酒香的气息,近在咫尺的俊颜,她心里忽然一跳,有些情不自禁的,一个已经想了多日的念头就跳进了脑海。
“姑爷,你没事吧?”她低声问。
傅誉有些口齿不清道:“少奶奶呢?”
“少奶奶送老夫人回去了,让我现在就送姑爷过去。”她只说过去,并没有说回去,自是有她的深意。
傅誉挥了挥手,“你去管少奶奶,我在这里还要陪他们一会。”
他说着就去拉旁边亦有些摇晃的傅长亭和傅清言,“大哥,二哥,我们好像都喝多了,去……去外面走走吧,正好……呃……月儿圆,我们去赏月……”
他不由分说就将他们两人拉起,一边一个,就跌跌撞撞往外面走去。春梅看得直跺脚,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怎么都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
傅誉拉着两个哥哥出了花厅,迎面的风一吹,三个人方能勉强识得天上那一轮明月。三人一时兴起,也不叫人搬坐,顾不得夜深露重,径自往地上一坐,便随意聊起小时候的事起来。才说了几句,春梅就笑着过来在傅誉耳边说一句,便匆匆走了。傅誉懵里懵懂的应了一声,又继续和他们醉意朦胧地回忆往事。
荣福堂那边,一定要让九雅送回去的老夫人拉着九雅总喋喋不休的说着往事,说大老爷,候爷,三老头,又说明瑶姑妈虽然不是她亲生,她也爱护她得很。可是结果好像谁都不领她的情,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九雅因为想到傅誉还在那边等她,哪里有心思陪她唠叨,坐在那里如针毡。
终于,眼看时间不早了,她才不得不开口要告辞,老夫人这才放了她,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知道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只是,誉儿媳妇,你可不能学你二嫂啊,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人霸着誉儿,他可与长亭不一样,一定要给他留个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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