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越领队出城,然而等他们五百人的搬运队到达九龙山的时候,那里的山道已经坍塌封路,经过迅速疏通山道,到得存放药材的山凹里,那里更是一片山石碎屑,烟尘弥漫中,哪里见得到药材的影子,分明就是他们快马加鞭赶过来之前,这里就被人以炸药摧毁,连药渣渣都难得寻到半分。【高品质更新】
五百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次拓跋越所领,正是洪武帝亲自掌控的宫廷前卫亲军,一个千户长带领一千一百多人,此下这位陆姓千户长抽调一半人过来,这么点事情以为能办成,结果,却被人捷足先登,把目标给炸没了。
他张口结舌了半天才道:“太孙殿下,这该怎么办?”
拓跋越紧抿着唇角,目光森冷地环顾四周,“看来那两个家伙感觉极敏锐,知道我们要来,便先来了个玉石俱焚,看来韦大人的消息还是迟了一步。既然药没有了,只能如实禀报,回京!”
于是一大队人马又无功而返,空手而归,当洪武帝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把案前砚台都扔了出去,誓要抓住那两个小牲畜抽筋剥皮。
然而那去抓捕拓跋野和傅长亭的人也并不顺畅,一队人马将晋王府包围的时候,拓跋野根本不在晋王府内,晋王晋王妃听闻此等事,犹如晴天砸下个大霹雳,想死的心都有了。两人同时整装,一起进宫哭见圣驾。
同一时间,由于洪武帝从得到消息再到派兵抓人,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动作相当的迅速,还没等傅长亭得到消息,整个候府就被包围了。
如若是平时,他知道自己的事已经泄露,并有官兵围府来抓,他肯定会走了密道潜逃。但是当官兵围住候府的时候,他却正在围着萧氏和老夫人说大多铺子不再被他掌管的事。
由于傅誉手下之人马成明李大坤办事效率神速,在毫无征兆之下,凭着房契,二十多个铺子同时出击,瞬间就将各铺子里的掌柜伙计账房一起拿捏住。马成明李大坤派出的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向来杀人放火刑讯逼供是好手,各类手段层出不穷,在消息完全被封锁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让那些掌柜账房将铺子里的事务账目全部交待清楚。
马成明李大坤何许人也,专攻各路营生,傅誉手中营生这些年来都由他们两人亲自操作,就算在傅誉不管事之下,他们两人也能以平稳上升之势年年将他所有产业大番赢利。同时手下培养了不少经商管理人才。现在突然接令要接收这些新产业,他们居然毫不犹豫,没有一丝耽搁就将各大铺子顺利接手。
完事后,掌柜账房全数赶了出去,留下跑腿的伙计,再图日后一起换之。
待到长掌柜着哭诉到长亭面前的时候,铺子已经彻底易主。他勃然大怒,想到之前被官府封了的无数个铺子,其中有一半是他窃取而来,听说是皇太孙出面,就因为一根毒针引起的怀疑。那些铺子中今天上午听说经由薛大人那里重新断给了原东家,他怒虽怒,但他这个幕后主使却无能为力,因为他决不能将自己监守自盗的事败露出去。
然而此时铺子突然被持有傅誉房契的人撤换,他再捞不着一点便宜,就以为是老夫人和萧氏搞的鬼。如果不是房契落入他人之手,他怎么会被人的赶出来?
“姨娘,奶奶,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你们这么对我?我没有按时给府里交钱吗?年年那几十万两的银子从何而来?还是贪墨了,让你们不满我的行为?可是我一样都没有,退一步说,就算你们不满意我,也该提前通知我一声不是?你们就这样一声不响换掉所有掌柜和账房,有没有考虑我的感觉?有没有顾忌到我的颜面?我到底是不是你们傅家的子孙?”
傅长亭一脸自卑悲愤,以从未有过的大声音逼着老夫人和萧姨娘追问。
老夫人和萧姨娘刚才没久之前被九雅气过,本来还在商量怎么样去安平候那边耍点脾气把房契要过来,等她们想好注意叫人去找安平候,安平候却不在府里,只得在那里等着。哪知这个时候傅长亭就来告诉了她们这样一个消息,两个人也是大为吃惊,没料到宋九雅的动作这么样快,才刚拿到房契就把所有的铺子换人接手。
“岂有此理,那个小贱人,居然敢这样欺负我们候府,郝总管,你现在出去,无论如何得把候爷找回来,这样的媳妇我们傅家可要不起,赶快叫他回来把那个小贱人处理了出去!”老夫人当即发怒,拍着桌子捶着板凳,一定要把宋九雅赶走。
郝总管出去,萧姨娘给傅长亭顺着气,“长亭,我们哪里不让你管铺子啊?实在是宋九雅那个小娼妇干的好事,她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竟然从你爹那里把候夫人的房契都骗到了手。她才刚把房契摆给了我们看,想不到一转身就着人把铺子全部接手了,那小娼妇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定然是外面有姘头,只要你爹一回来,一定会追她的责任,把她赶出去。”
傅长亭心里一紧,又是宋九雅?他已经忍她很久了,想不到上次使了那么个计,都没能让她和傅誉分开,这小娘们究竟有什么能耐?还有府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毒针,聚宝楼突然出现的毒针杀人,看来全是那小娘们儿搞的鬼。现在又夺了铺子,一时间,他恨得牙痒痒的,如果九雅在这里,说不定他现在就把她给霹了。
他们三个人都在咒骂九雅的时候,安平候终于是被郝总管找了回来。老夫人劈头盖脸就骂道:“秋礼,你凭什么要把那些铺子给誉儿媳妇掌管?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我们整个候府的利益都不顾?你是不是要把你这个老娘气死才甘休?”
傅长亭亦一脸老实巴交地跪到安平候面前,“爹,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样对我?你告诉我……”
安平候负手看了他一眼,目光肃冷地盯着老夫人:“是我不顾我们整个候府的利益吗?娘,你可知道这小畜牲干了什么好事?”
老夫人喝道:“什么好事?长亭向来老实,他干的自然全对我们候府有益的好事?你以为打理那些铺子不要人力精力么?这么几年来,他兢兢业业,不骄不躁,没有一句怨言,有哪个像他这么办事踏实的?啊?”
安平候叹了口气,把傅长亭从地上拉了起来,再转过身道;“娘,当初我交给你的时候,总共是四十六家铺子,到我清查的时候,铺子多还是那么多,可是你知道有多少铺子都被人诈骗走了吗?那么多铺子,你们知道一年还要给别人还债的事吗?当初一年赢利的数目娘难道还不清楚,现在一年赢利又有多少?”
老夫人近乎固执地说道:“虽然少了,长亭也说了,现在生意不好做,生意有起有落是很正常的事,你凭什么又以这一点来论断他?现在清言不在了,傅誉又有病,你如今就这么一个健康正常的儿子,你不把这些东西交给他,难道全要交到宋九雅那个外人的手里?你究竟吃了她的什么**药?”
安平候望着老夫人,平日冷凌的眼眸里有一种近乎悲哀的神情在流溢,这个老夫人,还是当初那个英明果断的母亲么?护短,不讲理,固执,听信馋言,看不到人阴暗的一面,真的是老糊涂了吗?
他淡淡道:“是,娘说什么都好像是长亭占理,可是那些被人骗走的铺子连带要赔付的,就算把我们候府的所有家当全部赔进去都不够,长亭,你说这只是生意不好亏负下来的吗?”
傅长亭后背有些发凉,忍不住后退两步,目光闪烁道:“爹,你别听三弟媳胡说八道……没有那样的事……”
“没有那样的事?那薛大人今天开庭审的案子是什么?你难道也把爹当了糊涂虫?”安平候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只是目光逼视着他,“你是不是想哪一天府里稍有不如你心意的时候,便将所有的产业都一个人私吞了?还叫我们候府还欠你的债,然后人人都看你的眼色过日子?”
“我没有,我没有……”傅长亭一步步往后躲,萧氏见状一把拦在他面前,怒声道:“候爷,长亭他是你儿子,不是个乞丐,你怎么把他想得这么坏?在生意上出差错,怎么可以把他之前的辛苦都一起否定?他向来宅心仁厚,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人的事?”
看到这张脸,安平候忽然想起九雅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期间他想了不知多少个可能,是萧氏害了他的夫人吗?一个未足月就生下孩子的女人,如果今晚在墓里没有她的遗骸,那么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不幸?
忽然之间有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心头,他抬手就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一字一字道:“滚开!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日后没有允许,你再踏进这间屋子,我就打残你的腿脚!”
萧氏被打得当场落了两颗牙齿,捂着满口的血闷声痛哭,老夫人大怒,“你这是疯了么?无缘无故为什么又要打她?”
安平候冷冷地看着她,沉重而缓慢道:“这么些年来,我是看在母亲还明理的份上,才把这府里的事一律都交给您管,可是现在看来,是我识人不明,做错了。都有多少年了,母亲大人就不知道这府里有多少人在贪墨银子?您不是最看重整个候府的利益?您做了什么?就是和所有人一起瓜分着府里的财产,直到被剥得只剩一个空壳为止?好,既然你说为整个候府着想只是一句空话,那我还管什么?那些铺子本来就是誉儿的,我现在只不过还给他,又有什么不对?”
老夫人气得直喘,正待教训,郝总管就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狂奔着跑了进来,“候爷,不好了,有好多官兵包围了我们候府……”
屋子里的人齐惊,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齐通领着走了进来,安平候吃惊道:“齐大人,这是干什么?”
齐通一脸冷肃,“候爷,我这可是奉了皇上的令,来捉拿人犯傅长亭!得罪了,来人,将傅长亭抓起来!”
他身后十多个亲卫拔刀就朝傅长亭围去,傅长亭眼光四转,大声问道:“我犯了什么罪?皇上为什么要抓我?”
齐通冷笑,“皇上已经拿到了证据,你和晋王世子合伙倒卖囤积药材,甚至还有散播霍乱疫病之嫌,你还想逃吗?抓起来!”
老夫人和萧氏还没缓过神来,十多个亲卫就齐齐扑向傅长亭。傅长亭万没料到此事会泄露,他顾不得许多,突然出手拍向一个亲卫,试图突围冲出去拒捕。齐通脸色大变,怒喝道:“还敢拒捕?外面的人听着了,若见到人犯冲出,立即乱箭射死!”
傅长亭依然左冲右突,此时他宽厚的身形竟如猎豹般灵活,揉近,拍肘,取刀,横刀狠劈,都是又狠又准,转眼就是三个亲卫死在了他的刀下。
见此,安平候护着惊呆了老夫人迅速退出去,齐通既然是洪武帝亲卫军郎将,抓捕要犯的手段自不必说。他再一挥手,五十多个弓箭手已经翻上墙头,还剩下的十来个亲卫急退,箭矢如雨般朝傅长亭疾射而去。傅长亭身形翻滚,大刀舞得水泼不进,他边舞边退,待到月洞门边,他身形蓦然拔起,待跃墙突围而出,然而他只觉眼前黑云如浪滚一般突然压顶袭来,他想坠身,下面却是一片刀光,然后身上一紧,他已经被裹于一张大黑网中。四周的人将网一提一翻,他已经彻底没有了攻击能力,束手就缚。
望着被砍伤的三个亲卫,齐通脸色难看到极点,叫人扶了他们,回头对安平候道:“候爷,多有得罪,人犯已经抓到,我等得马上去复皇命,告辞!”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声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齐通冷笑两声,“有话去问皇上,与我们多说无益。”
眼见就要被提走,傅长亭困在网里大声呼救,“爹,奶奶,救我,我什么都没干,我是被冤枉的……救我……”
“我的儿……”萧氏惨叫着要去追,却是哪里追得上,待她出来,傅长亭已经被押上车,五百亲卫呼啸而去。
傍晚时分,城南观景楼上,一片繁华胜景。已是华灯初上,酒楼里传出一片丝竹欢笑之声,达官商贾,文人墨客,贩夫走卒皆云集于此。中间夹杂着狂拳行令,闹酒唱曲之声,满眼望去,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美丽花灯,各式各样的货物在灯火阑珊处各显其美。
在观景楼大厅上,一个少年公子坐于一张四方桌前正与三个公子哥猜拳行令,他一身黑色锦袍,里面露出白色绫锦深衣,鲜明而艳丽,衬着一张眉目精雅得令人窒息的脸,丰神皎洁,清艳如月。
此时他声音最大,一轮拳划下来,指着对面的公子大笑道:“你又输了,罚酒罚酒,这次罚两大杯,一滴都不许漏。”
对面的公子已经喝得红脸巴希,苦巴着一张脸,“傅三少,你就不可以让我一让?我们几个都输过,为什么你一次都不输?酒我一个人喝得最多,到时候酒钱又还要我结,很不公平啊。”
傅誉神采飞扬一把将酒壶放在他面前,抚掌大笑道:“方公子财大气粗,酒量又大,岂会在乎这点酒钱,你看你那肚子,就算再灌你十斤八斤都灌得下去,喝喝喝,推三阻四跟着娘们儿一样,令人鄙视得很。”
旁边两位公子一左一右将方公子按住,端起酒杯,从头开始倾斜,其实这哪里是灌酒,分明是在淋酒,方公子无奈张着嘴,一半喝了,一半沿着衣服流下来了。一杯完,再接着一杯,心里叫苦不迭。
见把他灌完,傅誉还要继续,他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一个带着锐气的硬物已抵住他,然后就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三少,终于找到了你,我们借一步说话。”
傅誉眉毛不动声色的抬了抬,嘴角勾出了笑意,同时朝那三个公子拱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现在内急,失陪一小会哈。”
那三个公子见他身后站着一个垂着头看不到容颜的身长公子,以为是他的相熟,也不在意,挥挥手道:“快去快来,灌了我们这么多,总要找你报仇,这酒钱也非要你出不可。”
傅誉大摇大摆而去,他身后那个穿紫色锦袍的修长男子紧紧尾随,那男子直把傅誉抵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客房里,才一脸阴冷的抬起头来。那脸如冰天雪地里的一抹红,阴柔而俊美,寒意微凉,正是拓跋野。
傅誉背着他嘻嘻一笑,然后左手翻腕向后如灵蛇般拍去,拓跋野冷笑一声,手中匕首朝前一送,同时右手迎击他左手,然而他左手匕首却是刺了个软绵绵,似空非空,他还在惊异之中,傅誉脚下暴起,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踢向他下阴,招式又狠又辣又准,拓跋野惊得连连后退。
傅誉腿攻如切梨肉,夺命之势如焚茶,转眼就将拓跋野逼至角落,终于在窗口猛然暴起如潮杀气的时候,他才旋身退开至门边,与三人逞攻守之势。
他身形勇悍厉练,如一柄锋锐出不空回的金轮,此时端端地拂袖而立,满脸讥嘲道:“拓跋野,如今你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撒野,难道不怕受那牢狱之苦了?”
拓跋野俊面戾气浓浓,他咬着牙道:“为什么只抓我和傅长亭?那些秘密又是谁泄露出去的?你说,是不是干的好事?”
傅誉哈哈大笑,一脚踏在板凳上,洒脱中带着痞气,“是又怎么样?难道你当初邀我入伙安了什么好心?说什么赚大钱,说什么缺资金,全是放屁!这事,前期肯定是赚钱,可是赚钱之后,你不把我送到皇帝面前才怪!你这一箭双雕之计,不仅可以让齐王兵败如山倒,还要连我们候府带着我们鲁西都一起搭进去,拓跋野,你这腌臜货到底想干什么?我并不记得我与你有仇,更不记得我们候府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拖我们下水,嗯?”
拓跋野脸色瞬息万变,“***,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想干什么?”
傅誉轻蔑地一撇嘴,“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只知道你这货阴险毒辣得很,无事不会把好事送到我头上。只是,当知道你这货曾经一再惹我家娘子的时候,我才细细去查你。呸,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敢动我的女人,分明是你嫌命长。你想拉我们下水,自己找死撞上来,我岂有不用之理?”
拓跋野目光阴沉,“你就是因为我曾经想动宋九雅才这般对我?”
“不错!”
拓跋野一时快悔断肠,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动宋九雅。明明此事就快成,居然被傅誉这狡猾东西摆了一道,他心里恨得快吐血,“也就是说,我们的事以及药材贮藏地点是你故意泄露出去的?难道你不怕我也去告你,那上面,可是我们三个人同时签了字按了指印的,难道你自己也想去送死?”
傅誉嘻嘻一笑,“你现在可以把你那一份合约拿出来看看,那上面可有我的签字,可有我的指印?”
拓跋野脸色一紧,那东西他并没带在身边,“难道你在上面动了手脚?”
傅誉嘴里啧啧有声,“看来你还真是没见识,难道你没见过有一种特制药水做的墨?更不用说那印泥了,不好意思,过了这么几个月,那上面已经全无我的一点痕迹,这事只好让你和长亭担了。”
拓跋野气得七窍生烟,骂道:“听说长亭已经被抓了,你以为你们候府躲得过么?你害我也就罢了,既然知道结果,为何还要把你二哥拉进来?”
“我就知道你对这一点不明白才故意跑来这里问我。可是,并不是你问,我就会回答。既然你不说为何要拉我们候府和鲁西下水,至于你这个问题,我也不说。好了,我们的缘份仅止于此,我要走了,你们继续忙。”
傅誉说着就朝门口走去,拓跋野岂会容他离去,他朝那两个封住窗口的汉子一挥手,三人同时暴起朝傅誉扑去。傅誉身形蕴满力量,箭一般进门上撞去,只听砰然一响,木屑四飞,他的人再次撞向栏杆,同时大叫道:“嫌犯在此,官兵大哥可以弓箭伺候了。”
里面三人紧追他而出,一时没刹住身形,三人同时暴露在灯光之下,同一时间,从对面屋顶楼阁有疾箭如蝗雨般射过来,拓跋野怒骂,“傅誉,你居然设陷阱害我?老子从此后跟你势不两立!”
他边骂边往屋内滚,傅誉在下面拍手大笑,“世子,你先躲过此关再说吧,你现在已经是朝廷钦犯,如果你还想活命,就乖乖就擒,说不定还能留一条狗命。如果顽抗,一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而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拓跋野避入屋内,三人朝外面一看,四周全是剑拔弩张的官兵,三人略一商量,已制定了一套逃离方案。只见其中一人从身后包袱里取出一个黑色圆筒,另一个人从背后取下背上厚背刀,一个人往木制地板上砍,待到上面露出一个窟窿,黑色圆筒就被点燃扔进去,然后就听下面传来爆炸声,人们的尖叫声,烟雾弥漫中,被炸伤受惊的人们四下逃窜,现在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拓跋野带着两个人跳下去趁乱以烟雾为遮掩各自分开逃奔,四周的官兵虽然知道他们混在里面,却实在无法伤及太多民众,何况还是慌乱之中不怕死横冲直撞的人,只能扑过去一个一个抓捕查看。他们只此一动,拓跋野早已逃出他们的包围圈,待他们反应过来,他已经掠上屋顶飞奔而去,一路爆炸声不断,不知又制造了多少血案。
傅誉看着觉得好不可惜,和那个千卫长说了两句,希望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等等,就飞快往候府里赶。
当夜,洪武帝就对傅长亭进行了突审,然而当时的突审很是诡异,刑部亲自将傅长亭押进皇宫承德殿,洪武帝只带了他身边的德公公,单独对傅长亭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审问。
两个时辰后,洪武帝离开,傅长亭再次被押往刑部大牢。
安平候府里,此时却是一片乱,萧氏哭求着安平候去向皇上求情放了傅长亭,老夫人亦一脸不敢置信,直说傅长亭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不可能干出如此有违国法的事。
三夫人三老爷和大夫人同时都在,一脸唏嘘,他们也没想到傅长亭是这么个人。
此时连和老候爷同支的宗亲也来了,候府发生这么大的事,一个弄得不好,他们也将要被牵连。
安平候虽然从那些铺子上的事知道傅长亭并非表面的那老实,但是没料到他还能干出这等事,去了一趟太子府,方知此事是真。并且那藏贮药材的地方都找到了,但是很不幸已经被毁,皇上正大怒,谁也不知道此事该怎么办。
大厅上,闻采荷一脸似解脱的漠然,无喜无悲,春梅和着萧氏的声音哭得甘肠寸断,如果傅长亭出事了,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难道让她孩子还没生出来就成了寡妇吗?怎么可以这般命苦?
一些宗亲叔伯和安平候商量了一会,也没商量出一个好主意来,萧氏的哭声更是让人心烦意乱,安平候喝斥道:“哭什么哭?还不到一边去?”
萧氏的心都快碎了,清言死,璟雯被废,长亭如今又被抓,她谋算了一生,就为了他们,现在忽然间这些希望全破灭了,她觉得老天实在对她不公,安平候的喝斥声不仅没让她安静,她反而像泼出去了一般起身抓住安平候的袖子恨声道:“候爷,这难道就是我的下场?我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的儿女?清言不在了,你又认承那小娼妇来害我的女儿,现在长亭也被她害了,你还我儿子,你赔我女儿,不然我马上就要了那小娼妇的命!”
平日优雅的贵妇人,此时已跟泼妇没两样,几个叔伯看得直摇头,“候爷,这个时候就要冷静,岂能被个妇人闹得如此家宅不宁?快让人把她扶走吧,我们还得仔细想想办法才好啊。”
萧氏一听他们如此说,顿时转过身来大骂道:“你们儿女没出这样的事,便在这里说风凉话,平日你们都依附着候爷,如今我们候府出了事,假着想办法之名,分明是来看笑话,该走的是你们才对。”
她也不是个糊涂的,如今长亭犯了这么大的事,又是落在皇上手里,已经是必死无疑,这些人说什么救与不救,不过是在走过场。真正能救长亭的,只有安平候。
几个叔伯脸色骤变,他们好心来帮,居然被她骂得如此难听,一个堂叔伯拂袖而起道:“好个不知好歹的泼妇,候爷,也罢,我们就此别过,看来这里根本不需要我们。”
一众人齐齐愤然离去,安平候也不挽留,老夫人坐在一旁直抹着眼泪,“秋礼,难道就真的没有法子了么?你这一房现在就他这么条根啊,怎么都不能见死不救……”
“怎么就只有二哥这么条根,难道我不是爹的儿子?”随着这一声,傅誉和九雅已是并肩走了进来。
老夫人此时已没力气跟他们治气,腔也不答了。
傅誉脸上平静,但是眼里夹着无边的恨意冷冷扫过萧氏和老夫人的脸面,然后将手里的一个小册子递给安平候,“爹,你现在可以看看二哥的真面目,看他究竟干了一些什么事?还有那夜大哥在去武德的山道上出事的事,看看究竟是姨娘二哥有没有关联。”
萧氏面上一紧,死盯着傅誉,“你胡说什么?你大哥出事和我有什么关联?”
傅誉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之前你和大姐以及皇太孙为了顺利赶走九雅,就想把正直的大哥赶走,顺带再制造一个他出事的假像,把我也引诱过去。这样,才能让你们顺利对九雅下手。可是谁知道,二哥不知在哪里听到大哥出京的消息,居然埋伏在半路上,亲自动手将大哥杀了丢下山涧,如此谋害同胞兄弟的恶棍,爹,你还有救他的必要么?”
老夫人听得心里巨震,失声道:“什么?是长亭杀了清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氏自是不信,大声道:“老祖宗,他这只是在害长亭而已,这种话岂能相信?”
而自傅誉把小册子交到安平候手里的时候起,一旁的闻采荷就变了脸色,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好像疾风暴雨中将要凋零的小花一般。
安平候没理会他们,将小册子拿起一页一页地翻看,越看到后面,他越是惊震,一向平稳的手都还开始抖动了起来,直到最后一页看完,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半晌,他才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闻采荷,艰涩道:“这些可都是真的?”
闻彩荷满脸是泪,一下子跪到安平候跟前,“爹,求您救救我们一家吧,那畜牲,说要灭我们全家,媳妇苟且偷生至今,死不足惜,只是家里的老父老母和两个妹妹实在无辜……”
她压抑几年的悲痛一时间如找到了发泄口,顿时捂面失声痛哭。
安平候咬着牙,“畜牲,畜牲,枉我还想着怎么帮他,结果这世间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杀大哥,害妻子,谋财产,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畜牲!”
萧氏还待狡辩,恰在此时,洪武帝身边的德公公来请,安平候赶紧跟着进了宫。
老夫人拉着傅誉问长亭杀清言的事,萧氏无处找人杀血,回头看到在扶闻彩荷的九雅,她眼里骤然一冷,忽然从旁边的水果盘子里拿起一把刀就朝九雅后背刺去。九雅实在没料到萧氏会如此丧心病狂,自没防着,傅誉被老夫人拉住,一时竟是没有挣开,眼看刀要入肉,才抬起眼的闻采荷突然将九雅推开,萧氏一刀没收住,噗地一声就刺到了闻采荷肩井上。
闻采荷捂肩痛呼,傅誉过来一脚将萧氏手中的刀踢飞,同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怒道:“你现在也想死了么?”
萧氏像疯了一般哈哈大笑,“我不会死,我怎么会死?养了你这么多年,原来是在养虎未患,早知今日,当年我就该把你一把掐死!”
老夫人怒喝,“紫芝,怎可胡说!”
萧氏被她一声吼得清醒,转而就开始流泪痛哭起来,傅誉忍耐着,终是没有将拳头砸下去。因为他实在害怕他的母亲是被萧氏关押着了,但是如今又没得到姑妈的话语,又不能胡乱泄了此事,只得强忍恨意怒气,一把将萧氏摔在地上,“先留着你的狗命。”
他转身拉了九雅,并不再理会这里的人,回了淳华院。
才进去,却见寒子鸦一脸清白的走了出来,“少爷,不好了,听说九龙山的药材被炸毁,这下事情可能要麻烦了。”
傅誉也是听得一怔,“怎么会这样?知道是谁干的么?”
寒子鸦摇头,“不知道,难道是拓跋野消息得的早,第一时间就把药材炸毁了?”
几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三个人正说着话,雨蝶端着茶水进来了,她一脸冷漠,将茶水放到九雅和傅誉面前,退了一步道:“少奶奶,奴婢想明天回宋府看一下我娘,不知道可不可以?”
最近几日,九雅已看出雨蝶的笑颜少了很多。尽管她当面对自己有说有笑,但是她感觉得出来,那是她强装的,她时常坐在一处发呆发怔,不知叹了多少口气。她虽然看出她有心事,但是她知道雨蝶是个有主见的,既然没说,肯定是她自己能解决,便也没问。
现在她突然说要回去看她娘,虽然很正常,却也很反常。
她笑了笑道:“好,上次我们回去你都没去成,这次我准你两天假,和你母亲聚一聚吧。”
雨蝶垂下眼眸道:“谢谢少奶奶。”
她转身而去,眼底似有忧伤流过。旁边的寒子鸦呼吸滞了滞,转而也垂下了眼。
九雅皱着眉,似乎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常,正要问,寒子鸦却起身走了出去。
“娘子,眼下药材被炸,这下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傅誉还在思索刚才得来的消息。
九雅回过神来,“我不认为药材被炸有麻烦,我只担心皇上不安好心,会借此将我们一大家子都扣押起来。”
傅誉笑了,“这倒不会,第一是拓跋野的父亲是晋王,晋王是谁?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如果因为此事我们候府要受牵连,除非皇上先把晋王一起解决了,而爹并无犯过错,皇上无故动了他,势必要引太子阵营的人的动荡,因为这就是摆明了皇上想剥了太子的势力扶持齐王。皇上现在两边势力都在努力平衡着,在无相当说服力的证据之下,他暂时还不会动整个候府。再者,现在药材被炸,是坏事也是好事,不信你等着瞧,皇上明早就会召见你。”
九雅相信他分析的话,但对他最后的一句话自是不信,难道他还会料事如神?
然而到了第二天,她才彻底佩服傅誉的预料。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只在一早,昨日被人那般押走的傅长亭居然无罪释放了,他一身趾高气扬的走回来,把老夫人和萧氏喜得连连直拜菩萨。
还没等九雅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宫里果然就有人传召了她和傅誉进宫,这次是马皇后亲自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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