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小小的一房心室里,泛着潮湿的青苔味。夏水乖的离开,成了莫尚渊内心无法被阳光进入的一道结;夏水乖的出现,在南若的心里筑起了一道新的结;他们却都成了夏水乖生命中的劫。他们的结,她的劫,或许都不是因为命运,只恰恰是因为彼此是心头缺失的那角。
这几年里鲜少回家,或者说回到这栋别墅,莫尚渊站在大门外定定的看着院内,只有一个园丁在修葺草坪,整齐的石子路尽头那栋三层建筑在阳光下却显得有点孤单。这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里面住着自己的父母,这应该就是家吧,以前的自己进进出出这里,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安静的驻足观望。抬眼所及的那扇白色窗户很久不曾打开,映进眼里的却是打开的窗户前微风吹起的白纱后手捧书本的少女模样。莫尚渊只觉得自己麻木的心头又有了微微刺痛。
“少爷……”
略显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其思绪,回头看着手提菜篮的张妈,“张妈,好久不见”。
张妈是家里的老佣人了,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虽说是佣人,却也和亲人无异。忽略掉张妈眼里的激动,接过她手中的菜篮子,和张妈一起朝着那栋别墅走去。
偌大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格外丰盛,看着这些花式菜样,几乎每一样都是自己从小喜欢的,尽管没有胃口却还是有着感动的,毕竟这是张妈对自己真心的付出和关爱。
“小渊,你好久没回来了,妈妈看到你真的是很开心,什么都不说了,好好陪妈妈吃顿饭好么?”吕蔷的声音里有着看见儿子的激动,却也因为良好的教养而微微压抑着。
“好的。”淡漠的两个字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好像对这个家,对坐在对面的母亲没有一丝的感情起伏。
吕蔷看着对面的儿子,早已不是当初稚嫩的毛头小子,浑身都像是被一股戾气包裹着,她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成熟,在老莫去世后更是希望他能够做一个出色的继承者,能把家族企业做的更加强大。如今,好像都朝着这个方向在发展,可为什么儿子成长的身上却多了冰冷,这个失去温度的儿子是自己所想要的么,吕蔷突然不知道自己让夏水乖离开是成全了自己的私心还是毁了一个阳光的儿子。
装修奢华的空间里,却独独少了温暖,耀眼的水晶灯光折射出刺骨的冰冷打在大理石地板上。一旁的张妈看着餐桌上默默用餐的两母子,轻轻叹息着,原以为少爷回来能让这个家恢复以往的热闹,虽然没有了老爷,没有了夏小姐,可至少夫人和少爷都不再是孤单的一人,可没想到少爷的出现并没有让家里的氛围变好。
一口一口的吃着,却食不知味,身处其中,自己不是没有看到对面的母亲因自己的回来而克制的情感。看着餐桌上两人的距离,记得以前有人告诉自己不喜欢这样的用餐,让人觉得不像一家人,自己想给家人夹菜却因为距离而够不到,脑海里不自主地想起当时小姑娘撅嘴的表情。
“小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多住几天吧,晚上妈妈让夕颜过来坐坐,怎么样?”
母亲的声音打断了莫尚渊的思绪,听着母亲的话语,随手放下手中的餐具,“我吃饱了,您自便。”
看着儿子上楼的背影,吕蔷停住了手中的餐具,看着这一桌的饭菜没有了一丝的食欲,自己的内心也是从知道儿子回家的欣喜到现在的惆怅。想起以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饭菜,自己的丈夫还在,小乖也在,好像灯光并没有现在这样泛着丝丝凉意。
楼上的莫尚渊知道自己背后母亲的注视,可自己只能视而不见。小乖的离开,父亲的去世,让原本这个人人艳羡的家庭只剩下孤冷、清寂。离开了父亲的母亲,全身心都在自己的身上,希望自己可以成家,希望她可以在晚年能够含饴弄孙。
这些莫尚渊是清楚的,可什么是希望,既是内心的美好愿景,也是还没有达到的,这才叫希望。而如今,希望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本来是要进自己房间的,当意识到的时候,莫尚渊发现自己已经转动了门把手推开了自己隔壁房间的门。迎面的空气里有着灰尘的味道,告诉着来人这个房间许久未有人惦念。一切还是最初她住在这里时的布局,如今看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幻化成了一片虚无。自己布置这个房间的身影年少轻狂,夏水乖在这个房间生活的纯真影像,都细化在了这尘埃里。
想着如今两人再次的相遇,莫尚渊觉得自己内心有着叫嚣的欲望阻止着这尘埃再次对他们的掩盖。推开阳台的窗户,倾泻而入的暖风和室内的尘埃在这个属于他们回忆的空间里相互地较劲着。
眼神不自觉转到了吹起的窗纱下角落处,瞳孔不自觉的缩紧。都说仙人类植物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也是适合懒人照料的,只要给它一点的水分,它就能抓住生的机会。曾经的他以为他和夏水乖之间也是这样,可不曾想过,他们之间也会如这仙人球一般枯萎在这角落里,连那一点点的水分也给养不到。
夜深人静之时,失眠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自己紧紧吸附其中,那中间的黑洞几乎将自己吞噬。莫尚渊觉得自己在经历了奋力的挣扎之后闯入了一片雾林,空无一人,空的让人害怕,本能的朝着前方奔跑,感觉自己就要力气用竭之时,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门,轻轻的推开,耳边传来的是自己激动的声音。
“不可能,小乖不会就这么走了的。妈,您说清楚。”
“小渊,为什么你不相信妈妈的话呢,早在监狱妈妈去看小乖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当时就给妈妈已经提过了,考虑到她今后的生活,妈妈也为她做了安排。小乖已经出来决定开始她新的生活,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呢?”
“不,我不会相信她就这么离开的,绝不相信。”
可事实上夏水乖确实走了,离开了自己,离开了岩北……
莫尚渊就这样又一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立于窗前,推开窗户,微凉的夜风吹散着身上的湿衣,指间的猩红在夜色下忽闪忽闪。
莫尚渊一直都清楚妈妈当时所说的安排,自己清楚妈妈不是那种用钱来做事的世俗的人,但对于夏水乖当时的离开,钱却是最直接有效的为她安排的方式。
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莫尚渊都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究竟是接受不了夏水乖的离开,怪她缺乏和自己一起面对未来生活的勇气?还是接受不了两人彼此之间的感情被冠上了金钱的世俗,恨自己不能进入夏水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