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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心对京市的路并不熟,一路有段亦杰做指导,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段亦杰看着乔心堪比赛车手的车技,赞叹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你不是说你是京市人吗?为什么你连京市的路都不认得”?
乔心并不想多解释,但看段亦杰一脸费解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在国外定居,对京市的路当然不熟悉”。
“哦”,段亦杰了然的点头,这女孩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随家人去国外定居倒也不稀奇。
车子一路驶到中心医院,但门口不允许停车,无奈之下乔心只能停到停车场里。
“今天谢谢你了,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有时间请你吃饭”。段亦杰一脸希冀的看着乔心。
乔心勾了勾唇,这种手法也太老套了吧,摆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来国的所有事情都已做完,也是时候回家了。
“那啥……”,段亦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天真的很麻烦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跟我一起上去吧”,如果他现在走了,有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这位美女了,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乔心忽然想起詹尼说他最近要来国出差,到什么医院参加一个研讨会,好像正是京市的中心医院。
京市的中心医院是全国三级甲等医院,医疗设施与医护人员都是最顶级的,五年一届的国际医学研讨会今年就是在这个医院里举办,而詹尼,虽说就职于她,但也在国际医学会挂了个闲职,嚷嚷着日子太无聊,随医学会那拨人来中国名曰出差,实则游玩。
那家伙如果在这里看到自己,会吓成什么样子呢?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男声,只说表哥出了事情,在市中心医院,在大厅里问了前台,说是三十分钟前确实出了个急诊,伤者头部遭受重击,失血过多,现正在手术室里抢救。
头部重击……怎么可能,昨晚关锦城和兰玉瑾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他喝了太多酒不敢回家,和秦诺风说了声就坐出租车回了学校,离开的时候表哥还在里间呼呼大睡,怎么可能会受伤?
又慌忙的跑到手术室前,看着门上显示着“手术中”几个闪亮的大字,段亦杰心慌的不行,摸出手机来想给姑母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作罢,等手术结果出来再说不迟。
乔心抱臂靠在墙壁上,看段亦杰焦急的走来走去的模样,乔心终于忍不住说道:“再着急也没用,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淡定”。
段亦杰一回头就看到少女悠然淡静的模样,心安了些,但还是蹙眉说道:“如果表哥出事的话,爸妈第一个就饶不了我,还有姑母姑父,我怎么向他们交代”,京都的这群权贵子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除了洛家不合群的两兄弟外,他们的友谊虽说更多的是一种利益的趋势,但这么多年下来,交情也不是掺假的,关锦城消失了两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表哥做东请他们去金钟玩,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手术灯忽然灭了,段亦杰一颗心倏忽攥紧,手术室的门打开,一身手术服的主刀医师走了出来,段亦杰赶紧走上前来,焦急的问道:“医生,我表哥怎么样了”。
“伤者送来太晚,虽说保住了性命,但一天后不能醒来的话,要做好成为植物人的准备”。医生见惯了太多生死,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对段亦杰说了句安慰的话,便和身边的助手快步离开。
“植物人?怎么可能”?段亦杰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现在要怎么办,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范围了,表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只能告诉家里了,即使责骂和批评铺天盖地而来,他也只能迎头而上。
段亦杰手指颤抖的拿出手机,“姑……姑妈、表……表哥出事了”。
“姑妈您别担心,表哥已经脱离了危险,表……表哥现在中心医院”。
挂了电话,段亦杰靠在墙壁上,深深的垂下脑袋,听电话里姑母的声音,他觉得这次事件将会比他预料的更加严重,更何况表哥是姑母和姑父的独生子,平时宝贝的不行,如果得知表哥成了植物人,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查出罪魁祸首,他想起关锦城,他家可是掌管着京都一半的警力,有他帮忙事情应该会好办很多,将事情简单的给关锦城叙述了一遍,央求关锦城一定要抓到伤害表哥的罪魁祸首。
“你放心吧,怎么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英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我会替他抓到凶手的”,关锦城再三保证。
程舒英被推到病房,段亦杰颓废的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乔心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正要离开,便闻走廊尽头一声极轻极缓的脚步声。
下意识的扭头,男人一身名贵西装,身形挺拔而修长,刀削斧刻般的俊美容颜,眉目永远凝着一层冰霜,微抿的唇极尽凉薄,他走路的步伐极稳极轻,犹如羽毛轻轻的划在心上,却又带着十足的优雅轻缓。
乔心忽然愣在那里。
段亦杰猛然抬头,看清男子后,惊喜的说道:“洛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洛非紜从乔心身边走过,眉目不曾有丝毫变化,仿佛身边的人再陌生不过,在段亦杰身前停下,淡淡的说道:“小钰也在这里住院,我刚听秘书说了这件事,过来看看”。
表哥受伤的事这么快就传遍了?
段亦杰心底有些打鼓,更多的是对面前男子的钦佩,洛非紜一向低调,在年轻一辈中也是最优秀的,年纪轻轻的撑起了圣宇集团,父亲每天都在他耳边唠叨,说自己要是有人家洛大少一半的能耐他就能死而无憾了,所以在他的内心,洛非紜已经成了偶像般的存在。
段亦杰站的倍儿直,头却无力的垂下:“洛大哥,医生说……表哥他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洛非紜愣了愣,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拍了拍段亦杰的肩膀,温和的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你表哥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吧”。
“哦,对了洛大哥,我还没有给你介绍一下呢,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她叫”,段亦杰突然词穷,他发现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少女的名字。
洛非紜目光淡淡的扫向站在一边的少女,眼珠波澜无惊,幽深似海,那漆黑的尽头深处似泛着一层潋滟的光泽,摇晃着,似大海里飘摇的浮舟。
他忽然就笑了,一个不常笑的人笑起来十分惊艳。
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洛非紜”。
口吻疏淡却极符合第一次初见。
乔心抿了抿唇,伸出白净修长的手象征性的握了握,又极快的缩回,轻声道:“南宫心”。
洛非紜目光在她下垂的睫毛上流连两圈,收回手,语气带着些调侃:“南宫心,真是个好名字”。
刚才那一瞬间肌肤相触的柔软,令他的心到现在还在狂跳,然而外表看来,正常的不得了。
乔心只想离开这里,她不知道洛非紜为什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是觉得很好玩吗?
“对不起,我有些事情,先行一步”。转身离开,手臂却被人一扯,戏谑的声音流连在耳畔,伴随着男子滚烫的气息。
“我有那么可怕吗?让你看到就想逃”?挑了挑眉,英俊的面容带着些玩世不恭。
“洛大哥……”?段亦杰喃喃喊道,在他的印象里洛非紜从来就是冷漠而严肃的,除了工作就是家里,从来不参加聚众宴会,也从来不和女人打交道,生活的清心寡欲,堪比苦行僧,然而现在,他那一脸的风流作态又是何故?难道他看上了南宫心?
怎么可能?
“放开”。乔心压抑着怒气,沉声喝道。
“不愧是大美女,连生起气来都这么好看,怎么?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女朋友”?那样戏谑而轻浮的语气,仿佛说出这种话有多么的漫不经心。
“洛非紜”,乔心一把拂开他,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他。
洛非紜一步步逼近,乔心步步后退,“你看,你未嫁,我未娶,只要你愿意,又有何不可呢”?
背后只有墙壁,乔心背抵在墙壁上,冷冷的看着面前一脸戏谑的男子,倏忽勾唇而笑,淡凉温润,如夏日的风荷,洛非紜目光骤缩。
“好啊,不论你玩什么把戏,我都奉陪到底”双手猛然圈上他的脖子,眼角带笑,媚态流转。
洛非紜目光闪了闪,低头,慢慢的靠近她的唇,眼睛却从没离开过她的眼睛,漆黑深邃,静海流深。
她只是笑着看他。
两唇将要触碰的一瞬,他慌忙移开脑袋,一手狠狠的拍在墙壁上,重重的喘着粗气,喉咙里的低吼压抑而痛苦:“洛荞心,你真残忍”。
这个名字——有多久没人叫过了。
乔心不记得了。
“很抱歉,您认错人了,我叫南宫心”。
四年前,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年间,我走遍世界上每一个国家,疯狂的寻找你,而如今,你笑语悠然的站在我面前,却再不是当年笑靥温暖明媚的小女孩了。
“叫一声大哥就那么难吗”?
乔心从他的臂腋下穿过,站在一米远处,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垂眸淡淡道:“我只有一个孪生弟弟,可从来都没有大哥啊”。
洛非紜苦涩一笑,是啊,他怎么忘了呢,她现在叫南宫心,南宫家族的女儿,比他们洛家更有权势,他和小昔算什么?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她也许早已忘了他们了吧。
真可悲,心心念念的人却原来从没有在乎过。
还有什么,比这一刻的认知来得更无奈。
“即使你不愿认我,但小昔,你总该去看看他,你走的这些年里,他从来都没有开心过,时常拉着我,问你何时回来,昨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吧,妈妈和我都对不起你,但小昔,他是无辜的”。
段亦杰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他听到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像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
别后重逢、还是掺杂着什么恩怨情仇?
但是,这也太巧了吧。
看着乔心走远的背影,洛非紜闭上眼睛,轻轻的一声叹息,唇边似乎还残留着那一刻从她肌肤上快速摩擦而过的温度,淡凉而微香。
“洛大哥,你和她认识吗”?段亦杰疑惑的走过来问道。
洛非紜摇摇头,漠然道:“只是一个故交罢了”。
段亦杰眉越蹙越深,他直觉洛非紜在骗他,但他又不能揪着他衣领逼问,况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姑妈也该赶过来了。
研讨会结束,一拨又一拨的人从大会议室里走出来。
“海,詹尼,从你毕业我就对你抛出了橄榄枝,到现在你还是决定拒绝吗?你要知道,我们医院在全世界排名第十,并且呈逐年上升的趋势,薪资待遇都是极好的,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詹尼止步,看向身边喋喋不休的老头,微笑着说道:“很抱歉,威廉院长,我的答案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老头惋惜的摇了摇头:“看着挺聪明呢,脑子怎么就是不开窍,我知道你最近在搞一个课题,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只有我们医院才有能力辅助你完成这个课题,届时你的名字将会名满世界,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
詹尼笑着摇了摇头,懒得再说话。
看着老头叹息着走远的背影,詹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老头太聒噪,都说了不去不去,还总是在他耳边叨叨,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随着人流往前走去,詹尼想着研讨会已经完了,这几天他要好好逛一逛京市,听说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和小吃,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
人流逐步散去,到最后走的只剩詹尼一个人了,猝不及防的抬头,便看到倚在墙壁上,双手抱胸的少女,詹尼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刻,他快步走到少女面前,惊喜的叫到:“乔心,真的是你”。
乔心挑了挑眉:“怎么,很惊讶吗”?
“不是,不是”,詹尼摆摆手,“我很高兴啊,只是你怎么会在国”?
“来中国办点事情,想到你来这里出差,又刚好在这里,便顺道来看看你”。
詹尼开心的说道:“你能想到我,我真的很开心”。
“但是,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一下”。
“,我都卖身给你了,别说一件事,十件都没问题”。詹尼拍着胸口打包票。
……
洛繁昔正坐在床上看书,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脸色苍白,嘴唇失血。
上午的阳光穿透玻璃洒照在病房的地板上,被纱窗切割成细小的格子,时间静静流逝,唯有“沙沙”的翻书声。
病房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高大男子,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唯有露在外边的一双湛蓝色眼珠漠然而冷静。
“137号病人,洛繁昔”?男子一口流利的汉语。
洛繁昔点点头:“是”。
男子摘下挂在脖子里的听诊器,熟练的戴上,走过来说道:“例行检查身体,请您配合”。
检查身体?洛繁昔怎么没听哥哥说过,况且哥哥说他头上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但看这医生也不像个骗子,遂乖乖的躺下。
男子拿着听诊器放在他胸口的位置,那一瞬间的冰凉令洛繁昔瑟缩了一下,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冷喝:“别动”。
洛繁昔果然不再动。
詹尼给他做检查的时候,也不忘打量一下这个乔心让他出面检查身体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相俊秀多姿,一双黝黑的眼睛内敛光华,看着就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少年和乔心什么关系?这是詹尼心头突然浮上的疑惑。
看着和南宫钰差不多大的年纪,乔心让他给这少年仔细的检查一下身体,尤其是头部,千万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洛繁昔看他在自己身上忙碌,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凝目,忽然张口问道:“你不是国人吗”?眼珠的颜色都不一样呢。
“嗯”,詹尼冷着脸应道。
他突然顿了顿,目光在少年脸上逡巡一圈,又极快的收回来,给他将衣服拉好,“好了,检查完毕,你可以好好休息了”。说着收起工具就要离开。
“医生,难道我得了什么病吗”?他没有错过这个男人眼底飞掠而过的一抹凝重。
詹尼脚步不停的离开,肃穆的声音却传来:“你健康的很,还能再活一百岁”。
“怎么样”?乔心正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开口问道。
詹尼蹙了蹙眉,如实相告:“头部的创伤修养两天就无碍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但是……”。
这种话锋一转最讨人厌,“但是什么”?
“他的心脏……似乎有些问题,最好还是带他去做个心电图,才好分析,我刚才只是草草听了一下,并不能确认”。
心脏的问题……乔心想起洛茜儿,就是先天性心脏病,否则也不会有她前世悲惨的一生,但小昔怎么会得心脏病?
小昔和洛茜儿是亲姐弟,不排除家族遗传的可能,但是她还是要告诉洛非紜,毕竟洛非紜才是洛繁昔的亲人。
昨夜的匆忙一瞥,她就发现洛繁昔气色不对,中医上有望闻问切,她虽不精,但一个人身体是否健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虽说个子拔高了,但比四年前消瘦太多,从洛非紜那里知道洛繁昔也住在这个医院里,就想着让詹尼给他检查一下。
没想到,还真检查出问题了。
乔心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詹尼已经离开了,幽长的走廊空旷而安静,不多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最终在她身前停下,头顶一片阴影落下。
“你带小昔去做个心电图吧,我怀疑他和洛茜儿一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潜伏在人的身体里,也许能安稳度过一生,也许某一天如山洪般爆发。
洛非紜目光紧缩,随即快速平复开来,冷冷的勾唇:“对于一个四年前能决绝的远走高飞的人,她说的话,我能相信吗”?
“我不会拿小昔的身体开玩笑,信不信随你”,乔心撂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擦身而过的瞬间,洛非紜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最终忍下,还能说什么呢?一切不都说清了吗?
扭头看了眼走远的纤瘦背影,和记忆中的某道身影重合,洛非紜垂眸,染了满身落寞。
随即想到什么,目光一紧,快步朝病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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