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老哥,坐下聊聊,说不定小弟我能帮你忙呢。”
永健把这个人拉进了另外一家小酒肆里坐下,点了一盘酱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盘猪耳朵和一壶二锅头。
“兄弟,你是关外来的吧?”那人听永健的口音不像是吉林人。永健现在蓄起了小胡子,操起了天津腔,人也壮实了许多,看起来成熟又稳重,估计他爹娘见了,可能认不出来他来了。
坐下后永健才开始细细打量这个人。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有点干瘪、瘦小,头发已经开始秃顶,看样子不是个胆子大的人。
“是的呢,老哥,所以请您告诉我点实情,省得我闯祸。”永健一口一声老哥地叫着,让中年人感觉很亲近。
“兄弟,你们外来的有所不知。自打日本人入关,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以前好歹也能糊个口啥的,现在大米吃不上,更别提糖了。杂粮还是配给的。老百姓偶尔搞到一点大米吃吃,一旦被日本人发现立马杀头。”这人愁苦地喝了一口永健给他斟上的酒,吃了一片酱牛肉,又吃了一颗花生米,边摇头边说。
“近来更是变本加厉了,他们把老百姓赶到东赶到西的,说是因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需要。狗屁!”那人气愤地往地上淬了一口痰。
“把老百姓赶走,与建设大东亚共荣圈有什么关系?”永健装作不懂继续问他。
“其实他们是造军火库,所以把周边的居民全部拿枪逼着赶走了。”那个中年人抬头看看永健,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哦,那这些老百姓能到哪里去呢?”永健深表同情。
“还能到哪里去?棚户区呗!”那人说着叹了一口气。
“好了,我也该走了!”见永健默默无语不再问他,那人抬起屁股要往外走。
“老哥,别急着走哇!”永健一把又把他摁倒座位上。
“来来,咱哥俩难得碰上,再聊会儿!”永健把他的酒杯又满上了,他瞟了一眼那个人,越来越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对了,一般老百姓不敢公开谈论大东亚共荣圈之类的敏感话题。他为什么敢说出来呢?难道他是探子?他知道我是谁?不,不可能!”永健在心里自问自答,梳理着自己的思路,他决定试探一下这个人。
“大哥,那您原来的家变成日本人的军火库了?”永健同情地问他。
“谁说不是呢!”那人又闷了一口酒。
“大哥,您读过许多书吧?”永健继续试探他。
“家里穷,字都不认识几个,还读什么书喔!”那人无可奈何地说。
永健心里明白了他绝对不是一般的老百姓那么简单。听他的讲述,永健觉得他的表述能力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还有他的用词“变本加厉”,没文化的人是说不出来的。自己且让他走,看他到哪里去。
“哎呀,老哥,今天多亏有您,不然我误闯军火库了那可咋整啊?”永健装作很感激他的样子。
“那也没什么,那里的日本兵防守也不是很严密的。”那人一副完全知内情的样子。
“好,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大哥,谢谢您!耽误您这么多功夫!”永健站起身来对那人说,“小二,结账!”
“好咧!”店小二忙不迭地过来算账。
永健和那人一起走出了酒肆,那人已经喝得醉醺醺了,永健一手扶着他。走到一处拐角处,他见四下无人,拿出刀子抵着那人的脖子,那人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兄,兄弟,别开玩笑,刚才好好的,怎么拿刀对着我?”那人吓得有点结结巴巴地说。
“我不开你玩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哄骗我上当?我就不杀你!”永健冷冷地说道,把刀用劲再往他的脖子上紧了紧,然后在上面轻轻地划了一下,那人的脖子上的皮肤马上就出血了。他用食指沾了一点血给那人看,告诉他,杀他易如反掌。他确信这个人是有来路的人,既然他见了自己的真容,那么他就是一个没有去路的人了。
“我看你不是本地人,皇军说过,有人要炸军火库...”永健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另一只手轻轻地一用力,锋利的匕首“扑”的一声,直插那人的心脏,他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垂下了头。永健轻轻地把他放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帽子盖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像是坐着打瞌睡一样。
永健嘴里叼着一根烟、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若无其事地来到了大街上。他抬头仰望天空,太阳正高悬头顶,太阳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可是阳光照在身上,却让他感到暖洋洋的很舒服,他有一种想找个地儿躺下晒太阳的感觉。与他外表松松垮垮的样子不一样的是他的内心,他的脑海里一直在紧张地回想着与被他杀掉的那个人的对话。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吉林城内暗哨遍布,形势严峻,完成任务的难度很大,稍不留神就会铸成大错。这是他和月儿第一次单独行动,他希望他们能够完成使命并且全身而退。他把自己全身的细胞都调动起来了,警惕着时刻会出现的敌情。他有点担心月儿,不知道她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和危险。他现在非常渴望想见到月儿,月儿平安了,他的心才不会乱,他的思路才会清晰。
永健歪戴着一顶破毡帽,嘴里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在大街小巷里到处走着,眼睛却不得闲地四处扫视着。他和月儿没有其他的情报来源,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们,完成任务所需要的任何信息都要靠他们两个人自己去获取。
街面上还算平静,偶尔会有列着队的日本兵走过,他们目不斜视;街上的店铺大多营业着,可是顾客寥寥无几,只有蔡氏诊所对面的那家日本料理店里进进出出的到是有许多客人,不过都是些穿军装的日本军官及穿着和服、木屐的日本娘们,有时也会有富裕的中国人进出其间。
永健打量着四周,忽然他发现一个姑娘从料理店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日本军官,手里都拿着一瓶清酒。他暂一看以为是月儿呢,正想着这是不是月儿的计策,要不要去帮她?可是仔细一看,他才发现不是月儿,女孩年纪要比月儿小几岁,只是身材差不多,像月儿一样,烫着卷卷的发辫,五官跟月儿有几分相似,于是他不再关注他们。可是那两个军官一路跟着女孩子,跟女孩拉拉扯扯的,女孩走路东倒西歪的,显然是有点了。
因为女孩看起来有点儿像月儿,所以永健有点不放心她,也不忍心她被日本人糟蹋。他一路跟着女孩和日本军官来到了一个僻静处,果然,那两个日本军官开始对女孩动手动脚的,一个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另一个正在扒女孩的上衣,女孩雪白的酥xiōng已经裸露在外了。女孩嘴里喊着“不要”,两手被日本军官紧紧地拽着动弹不得,女孩的脸上一脸的悲戚无助。永健的心一阵紧缩,他似乎觉得这是他的月儿在他的眼前挣扎、在向他求助。他顾不得其他了,他得救这个女孩子。于是他从衣襟上撕下了一块布来,把自己的脸蒙住,只露出眼睛,他快步走到两个军官身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从身后给了他们一人一刀,入刀的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又准又狠,那两个军官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到那边去做风流鬼去了。
女孩先是受惊吓,接着又看到两个刚刚和她纠缠不休的人倒在她面前死了,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永健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女孩的嘴巴,“别怕,我是来救你的。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去!”永健低沉着声音安慰女孩,但又怕她再尖叫引来日本人,所以手还是没有松开。
“哎呀!”女孩惊恐万状地看着永健,见他还不松手,就咬了永健一口,永健疼得叫出声来,他松开捂着女孩嘴巴的手,使劲儿地甩着,心里恨不得扇女孩一巴掌,“我救了你,你反而咬我?”永健嗡声嗡气地责问女孩,他气得差点把蒙面布给揭下来,但是看着这张和月儿有几分相似的苍白的脸,他的心软了下来。“走吧,走吧!老子不跟你计较!就当被狗咬了!”他又换了一副腔调油嘴滑舌地对女孩挥了挥手,让她离开这里。
女孩这时才明白原来他真的是来救她的。
“壮士,谢谢救命之恩!能让我见见你的真容吗?日后我一定重重谢你!”女孩见永健的年纪也不大,干脆用“你”来称呼他而不是用“您”。
“谢就不必了!同是中国人,见你被日本人欺负,我是必定会出手相救的!”永健现在说起来就像是江湖侠客一样的豪迈了。
永健的话提醒了女孩自己刚才的遭遇,她的脸“腾”的红了,她赶紧紧了紧自己的衣衫,把松开的扣子扣好。
“这里不易久留,赶紧走!”永健催促着女孩,一边把两具尸体拖到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