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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亡伴之孩(1 / 1)

四周的房子和树木像是被极强的狂风袭击过,破坏殆尽得让人不忍直视。地上躺着无数死状各异,总有那么一两处身体是残缺的尸体。尸体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涸发黑,空气里飘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在其间,一个看样子刚学会呀语和走路没多久,被血污染得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不哭也不闹,很卖力地挪动着他的小胳膊小腿,翻过地上一具具挡在他面前的尸体,似乎想要到什么地方去。他的去路突然被了一个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仰起头来,用一双犹如清空般干净的蓝眼睛好奇地看是怎么回事。最后竟然变得很开心地对来人咧嘴笑了起来,高高举起手来,用咬字不太清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哥……哥……乖……抱……抱……”

他面前那个穿着用金丝线绣着精致花纹黑衣,眉宇间紧拧在一起的冷俊男子,看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开心地笑着让他抱的小孩,一时间竟然错愕地失了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孩子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小孩也不认生,很高兴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居然露出无比安心的样子睡着了。男子闻着小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眉头拧得更紧了。

“王,把他交给我来照顾吧!”他身后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人上前说道。

被叫做王的黑衣男子没有过多犹豫就将小孩递给了他,并吩咐道:“先把他带回惑离城,安排人照顾好。”侍卫很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带着小孩离开了。许是小孩换了个怀抱不舒服,他在侍卫的怀里不安地动了一下,才安静下来继续睡。

“看来这孩子不但是匿痕谷唯一一个幸存者,还是唯一一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管惑之大陆的王叫哥,还要抱的。”惑王身边一个灰蓝色衣服的男子忍不住感叹道。

“看来四王爵是有什么想法?”惑王冷冷地看了一眼他说。

“陌序当然有,当然没想法”陌序看了看惑王那冷得让人在这大夏天也觉得浑身发凉的脸色赶紧改口。

“关于匿痕谷的事你有什么看法?”惑王挠过那些尸体问陌序。

陌序看着遍地的尸体表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说道:“看样子,不像是自然风造成的,大概和昨日夜里,从这个方向传来让魂契兽们都变得不安的那股强流有关。不知道王,对于匿痕谷被灭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头绪,毕竟这是属于王的管割范围,我一个外域的对这里不熟悉,不太好理清思路。”

“匿痕谷离惑离城并不远,我以前来过这里几次,这里的人给一直给外人一种以世无争的感觉,平常他们没事是不会到外面去的。照理说,应该很难招惹什么是非之事,引来这么大的灾祸。”惑王也是不解。

“那王来以前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刚才那个小孩?”陌序问。

“并没有,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已经是三四百年前的事了,那小孩看样子也就一百多岁的样子,是新近才降生的小孩。”

在渺这个世界,人的寿命非常长,但是相应的,他们的成长也非常缓慢。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大约要成长一百年才能有我们一岁的模样。也因此,他们平常年份里的生日并没有特意要过的意识,但是却十分注重每个百岁生日。他们平常是不会多少百岁多少千岁这样跟别人说自己年龄的,而是根据自己过了多少个百岁生日,然后折算告诉别人自己多少岁。比如陌序,他刚好过了第二十个百岁生日,在未来的一百年里他都只会告诉别人他二十岁,直到过二十一个百岁生日才会改口说自己二十一岁。

“王您刚才抱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的眼睛和我们的有什么不同?”

“并没有。你怎么问得这么仔细?这小孩难道有什么不对?”惑王突然觉得陌序的话里有话。

“王,其实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什么!”惑王显得很吃惊地站住了脚步转头看向陌序问,“你确定你没看错?”

“不会错的。”陌序很肯定地回答他,“虽然有人故意施了能让外人察觉不到他的眼睛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匿蒙术,一般情况下外人也不会太过于在意一个人的眼睛上是否被施了术,毕竟大家的常识里,惑之大陆上所有居民的眼睛头发均是黑色的,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但是王,您刚才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明明平日里那么要干净的您,居然会主动抱一个浑身上下脏得没一处是干净的小孩。”陌序在这里顿住了。

“继续说下去。”

“其实王,并不是您不由自主地要去抱他,而是他在与您对视中使用了一种类使催眠术这样的术,让您这么干的。他在使用这种术的时候,因为要用到眼睛,原本覆盖在上面的匿蒙术就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虽然不致于会让它消失,但是却会比平常弱,旁人如果注意看,就能隐约看到他眼睛原本的颜色。”

“看来你倒是看得仔细。”惑王冷冷说道。继续往前走,在一群死尸里站着,不管是眼睛还是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王,这是个意外,我不知道那小孩那么小居然会用术,平常的小孩都是五岁左右才开始学的,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王您被那么小的小孩作弄的。”陌序跟上他的脚步,解释着。

“唔?”惑王拧着眉,很冷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王,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当时眼睛进沙子了,在忙着揉沙子呢!”陌序识相地马上改了口。

“蓝眸,唯一幸存者。的确让人很在意。”惑王看着残垣断壁说道。

“如果他是金发蓝眸那就能很好地解释他和魅之大陆有关了,因为这是魅之大陆的居民才有的特征。但是他的头发却是黑色的,只有眼睛是蓝色的,这个就有点玄乎了啊。”

“看来你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那么有关这件事的调查就交给你了。你可以留在惑离城把这件事给了结了再回蛮域的隐始城去。”惑王这么说。

“啊吓?不是,王,让外域的人参与您领域里的事不太好吧?我能不能拒绝?”陌序的不情愿一点也不掩饰。

“噢?上次尤翋(la)来的时候还特意向我提起了你,问你什么时候到惑离城来,我想他大概是挺想念你的。要不,我让人去通知他过来一趟,让你们聚聚?”惑王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而是给他提起了一个人。

“七王爵那么忙,怎么好意思为了这种小事耽误他的工作呢。”陌序对于惑王的“好意”心里直冒冷汗,表情抽搐地说道。

“彴(zhuo)域的主城御继城是不包括惑域在内的十三个域的主城里离惑离城最近的,用传送阵来回也就半个时辰,耽误不了尤翋多少时间。而且我想,尤翋也是很愿意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过来和你聚聚的。”惑王很善解人意地说。

“啊哈!王您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安心玩乐呢!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替王您排忧解难了。我马上就给您去查这件事!”陌序说完,逃跑似地走开了。

“看来还是王有办法。我们这新上任的四王爵可是十三个王爵里从不干涉它域的事情出了名的。”一个被黑色从头罩到脚的女子在陌序离开后,从惑王的身后一处像水波一样荡开来的空气中缓缓走了出来。

“如果不捉住他些弱点,就算我是能支配整个惑之大陆的王,恐怕也很难让他去干他不愿意干的事。他的恭敬,由始至终都是随心而为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哪。”惑王说,“不过我想,这大概也是前四王爵为什么从那么多个优秀的孩子中,偏偏选中了最让人头痛的他来继承王爵之位的原因。”

“那么王觉得,他会不会成为您实现‘那个’愿望的阻碍?”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惑王现在己经离开了那些尸体堆,走到了一条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枫树的干净路上。事情都交给了陌序,他也不想在那个地方多待。待卫也只是远远地跟着,并不上前去打扰他和黑衣女子的对话。

“王说得有道理,是罹(li)漪多言了。”

“刚才陌序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当时也在旁边,是否看到了像他说的那样,小孩的眼睛是蓝色的?”惑王问道。

“是,蓝色里还泛着红。四王爵怀疑他可能和魅之大陆有关,但我却不这么认为,他的气息虽然和惑之大陆上居民身上的阴冽的确有一些差异,却也没有魅之大陆居民身上的那种烈炙。反倒是一种温和中又掺杂着不平稳的阴冽和烈炙。”

“难道他是魅之大陆与惑之大陆两地居民结合的孩子?但这不可能,自千万年前魅之大陆与惑之大陆发生那件事后,两大陆的统治者除了命令上禁止两地居民往来,把来自哪里的居民遣送回哪里外,还把当时所有通往两地的传送阵都关闭了。根本不可能还有魅之大陆的居民和惑之大陆的居民来往。”

渺这个世界是个很寂寞的世界,因为它只有两个分别位于两个极端的大陆是人居住的,其它大陆住的都是些很古怪的物种。那些古怪的物种因为都是没被征服的,不但野性极强,还非常抗拒外族的到来,遇到外族进入,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所以凡是居住在这个世界的人都很清楚,两地的居民是不可能通过其它的大陆辗转到达两地的,没有传送阵,他们永世无法交流。

“正如王所说,这孩子与魅族该是没有关系的,但却可能与您一直在找而未能找着的另一样东西有关。”两大陆间,为了方便区分,彼此会把对方的居民称为魅族或或惑族。

“什么东西?”惑王一时想不起自己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在找却找不到的。

“是开启您要找的那样东西的所在之门的钥匙。”罹漪缓缓说道。

“你是说,他可能是开启坠渊之门的钥匙?”惑王并不太相信。

“现在我还不敢断言,要等仔细查过以后才能回答您。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即使他不是我们要找的钥匙,他也会带我们找到真正的钥匙。”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喜欢信口开河的人。”惑王说道。路的出口有许多人在等候。

“罹漪明白。既然来接王的人到了,罹漪就先行告退了。”罹漪说道。

惑王说了声:“去吧。”罹漪便像出现的时候一样,缓缓地后退到身后水纹一样荡开来的地方,然后没了进去,消失了。她离开后,一直与惑王保持很远距离的侍卫马上向前靠了过来。惑王微微仰头透过树叶缝隙看那些破碎一样的灰蓝天空,不明意义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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