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左子慕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柯妈。
“妈,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柯苇对自己老妈翻了个白眼,脸颊不由得飞上两朵红云。
老妈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当着左子慕的面提这个,真是尴尬死了。
柯妈对柯苇的埋怨不理不睬,在旁边的空床上坐了下来,目光含笑地在柯苇和左子慕之间来回切换了几回,一副你可瞒不过我这个过来人的架势。
“别防我跟防贼似的,我可不像你爸那样冥顽不灵,你们这个年龄的爱情是最美好的,会在心里铭记一辈子的,想当年……”柯妈开始切换到知心大姐的模式。
“妈,你能不能别捣乱了!”柯苇皱眉嘟嘴,一脸不高兴。
“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柯妈忽然鼻子一酸,垂下泪来,“想你年纪轻轻竟不幸得了这病,要是有个男朋友在身边陪着,你这日子也好过一些。”
“妈,你怎么能说这样自私的话,我得的可是白血病啊,能不能活过明年都不知道呢,你让我现在找男朋友,那不是害人家嘛!”柯苇直起身子,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
一听这话,左子慕的脸不由得红了红,仿佛自己是那种生怕受连累才不做柯苇男友的渣男,心里一阵发虚,只好低头不语。
见女儿的话中透着凄凉,柯妈连忙呵斥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医生都说了,年轻的孩子身体免疫力强,百分百能治愈的,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要是情绪不积极,治疗效果要大打折扣的。”
说着,柯妈又将目光转向左子慕,“同学,麻烦你替我多劝劝柯苇,我跟她讲的话,她偏不爱听,非要说有什么代沟。你们同辈之间没有代沟,你说的话,她肯定能听进去。”
左子慕忙唯唯诺诺地答应。
“妈,你走吧,本来我们聊的挺开心的,你一来,气氛全被你破坏光了。你先回家去吧,我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
柯苇朝老妈挥了挥手。
“你这孩子!”柯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柯苇,目光又转向左子慕:“那你们接着聊,我就不打扰了。”
左子慕连忙站起身说道:“阿姨再见。”
柯妈走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左子慕忽然看见床头柜上自己带来的剑兰,如遇救星一般找到了话题,忙开口说道:“这里有花瓶吗?”
柯苇点了点头:“卫生间里有一个。”
左子慕忙去卫生间拿了花瓶,并充了半瓶水,来到柯苇的床头,将剑兰小心翼翼的插入瓶中。
摆正花瓶的时候,左子慕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厚厚的速写本,旁边还有几枝铅笔。
想是柯苇躺在病床上没事可做的时候,就会画上几笔。
“这个,我可以看看吗?”左子慕指了指速写本。
柯苇点了点头。
翻开扉页,第一幅素描画跃入了左子慕的眼帘。
在一个荆棘丛生的房间的正中央,一个没穿衣服的天使,正抱膝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她身后的翅膀有一只已经折断,跌落在身后的地面上,而翅膀折断处的伤口正在往下流着血。
画面的底下有一行小字:今天确诊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左子慕又翻到第二页。
画的是一个女孩躺在病床上,房间的光线非常幽暗,女孩的脸看向窗外的一盏昏黄路灯,女孩的眼角挂着两行清泪。而在病床的一侧,有一个女人正趴在床边睡着了,看起来应该是这女孩的妈妈。
画面底下有一行小字:这一天,开始住院。
左子慕翻到第三幅画。
画的是一个四壁爬满了蔷薇的病房,蔷薇花正开得绚烂。一个女孩正靠在病床上,三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正围坐在她的身边,三人中的那名男生正在开心地跟女孩说着什么,女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画面底下的小字是:这一天,他来看我。
第四幅画。
画面的场景还是那个病房,和上一幅画不同的是,这次房间里飘着浓密的乌云,女孩躺在病床上,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她的一只手臂伸出被子,手背上插着吊针,吊针的上方是一瓶正在往下滴着的药水。
画面底下的小字是:这一天,接受化疗。
左子慕来不及一一细看,粗略翻了翻后面的几幅画,全是和柯苇生病住院有关的内容。
“这些画画的真好,很有想象力!”左子慕由衷赞道。
左子慕忽然想到,如果能将这些画拿给晨报的记者看的话,一定会成为很有价值的新闻点。
左子慕猛地一拍大腿:“太好了,新闻点有了。”
柯苇投来疑惑的眼神。
左子慕忙解释:“我觉得你画的这些画,很有特点,应该具有很大的新闻报道价值。”
本以为柯苇会高兴一番,没想到她的脸上并未起任何波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不要瞎折腾了,命里已注定的事,何必再多做抗争。”
左子慕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不是想去看海吗?如果你答应接受媒体报道的话,我就陪你去看海。”
柯苇咬了咬嘴唇,悠悠说道:“算了,你还是陪陆小美去看海吧,她,才是你心爱的女孩!”
“我会告诉她的,我想她会赞成我做出的决定。”左子慕肯定地说道,他非常了解陆小美的为人,此时的柯苇正处在生死边缘,她对柯苇关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跟她争风吃醋呢?
柯苇低头不吭声。
“如果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啊!”左子慕说道。
等了一会儿,柯苇依然没有做声。
左子慕点了点头:“好,那就算你答应了啊!”
左子慕拿起相机,将速写本中的每一幅画都拍了照片,忽然又灵机一动,将速写本和一支铅笔递到了柯苇的手上。
“你现在摆一个画画的样子,我来给你拍张照片。”
“干什么?”柯苇不解地问。
“光有画,没有人,岂不缺乏灵魂?而且,记者应该也很想知道,这些画是出自一个怎样的女孩之手吧。”左子慕解释道。
“我不干!”
“你长得挺好看的,还怕自己见不得人嘛。”
柯苇白了一眼左子慕,没再拒绝,拿起铅笔,在速写本上轻轻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