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形容吴关和闫寸这几日的生活,有一个词非常贴切:逛吃逛吃……
升了官的缘故,每日都有人请两人赴宴,两人能推则推。
当然,有些人是推不掉的,如尉迟敬德、李神通、褚遂良的邀请。还有些大理寺的同僚,也不好推辞。
偶有一日不必赴宴,两人又怕冷落了樱娘姐弟,散衙后还得带着两人吃吃逛逛。
这种日子持续了十来天,闫寸先受不了了。
这日散衙后,他对吴关道:“我凭生头一次觉得吃饭那么累。”
吴关捏着自己的脸颊道:“是啊,光吃不动,我好像都胖了一点。”
闫寸撇嘴看着他道:“那是错觉。”
“不会吧,不仅胖了,可能还长高了一点呢,”吴关道:“近日我感觉衣服都小了一点。”
闫寸扶额,“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是因为缩水了。”
吴关:“……”
闫寸说的倒是正解,以吴关的懒劲儿,来到唐代后他还从没洗过衣服,他的衣服几乎都是一次性的,穿脏了就往一个大木箱里头一塞。
直到有一天,樱娘来帮两人收拾屋子,一掀开木箱盖子,差点被那味道熏个跟头。
吴关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讪笑道:“那个……嫂……姐姐见笑了。”
樱娘倒没笑,反倒落落大方道:“无妨,我去洗干净就是了。”
吴关偷偷看向闫寸,毕竟使唤人家未过门的媳妇属于敏感问题,还需闫寸点头同意。
闫寸倒没反对,他早就对吴关的懒有意见了。
他又给了樱娘半袋铜钱,并嘱咐道:“你不必亲自动手,坊内有专以洗衣缝补为生的女子,去找她们洗吧。”
为了让闫寸放心,樱娘随口应承下来,但是吴关猜测,这样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女子,应该会亲力亲为。这多少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当天散衙后,吴关就看到他的衣服全被晾在了院子里,香喷喷的。
然后,一些衣服就有点小了。还有一些原本穿着大的,现在也合身了些。
“原来如此。”吴关若有所思,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对长个这件事,他算是彻底死心了。
今日两人依然是去赴宴,所赴的却是私宴。
与安固一同吃吃喝喝,自然是私宴。他们早就约了安固吃酒,安固听闻闫寸未过门的娘子来了,稀奇得不行,也嚷着要看看“弟妹”。
这顿酒局总被一些事岔开,一拖就是小半个月,今日终于得空,可不能再放安固鸽子了。
依旧是陈贤楼,依旧是羊肚鸡。
因时令不同,老板娘在炖鸡时所放的药膳与从前也有所不同。虽是已品尝过的美味,却又有了新的味道。
吴关不禁夸赞老板娘道:“怪不得陈贤楼的生意一年四季都红火,姐姐如此用心,老天爷也要回报姐姐的。”
老板娘笑颜如花道:“吴郎怪会说话,还不是拜您关照。”
“折煞我也。”吴关故意惊呼道:“你们都瞧瞧,老板娘这张嘴,也来夸旁人会说话。”
几人闲聊时安固还未到,老板娘看着樱娘姐弟,似想打听他们与闫寸的关系,却又怕外人瞎问太过唐突,最终还是忍住了没问。
这反而让樱娘红了脸,一直低着头,羞涩地不肯说话。
直到安固入席,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一人吸引了。
那是个与安固同来赴宴的妇人,体态微胖,一张喜气洋洋的圆脸,头上盘着个百合髻,一露面就冲闫寸招呼道:“好久不见啊闫郎。”
闫寸也忙道:“嫂子一切可好?”
那妇人忙道:“托你的福,我家这口子升了官,他升官,我自是好的。”
听着两人的寒暄,吴关的嘴巴越张越大,待安固与那妇人落座,吴关忍不住道:“安兄,这位……你何时成亲的?”
安固哈哈笑道:“早就成亲了,我与娘子当年一同逃难,乃是患难之情,情比金坚。”
他故意强调跟娘子的感情,并冲着吴关眨了眨眼睛,吴关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别把他曾经惦记荷花的事儿抖出来。
吴关反应多块,他瞬间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他曾问闫寸,既然安固属意于荷花,要不要帮忙撮合,闫寸的回答却是别管他。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闫寸这回答背后的意思,也感慨于闫寸这个美嘴的葫芦,旁人的闲话真是半句也不会说。
吴关也冲安固眨了眨眼,一来表示接收到信号了,二来故意逗一逗安固:快贿赂我,否则我就跟嫂子告状。
只是这后一层意思被安固自动忽略了。
“安兄不厚道啊,”吴关道:“咱们认识可有些日子了,你却从未提起嫂子。”
“你也没问啊。”安固耸肩道。
那妇人笑道:“我倒听先生提起过吴郎,知道你聪明过人,而我不过一届粗鄙之人,倒是莫污了郎君的耳朵。”
她称呼安固为“先生”,这是夫妻之间的敬称,通常妻子崇拜有文化的丈夫,才会如此称呼。
看来安固在家说一不二。
即便如此他还是贼心不死,藏在在外头偷腥的念头,吴关挑挑眉,最终说服了自己,不予置评。
吴关对安固的娘子怀有好奇之心,安固对樱娘又何尝不是如此。一番相互介绍寒暄之后,安固打开了话匣子,他先是夸赞樱娘道:“我看姑娘蕙质兰心,若嫁给闫寸,可让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樱娘忙摆手道:“我们还未论及婚事。”
“嗯,姑娘若瞧不上这小子,也能理解。”
一旁的闫寸一脸问号:“安兄你至于这样吗,夸人还要连带踩我一脚啊?”
安固不理他,只是指着自家娘子道:“我与闫寸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抽空你去我家认个门儿,以后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向我们这些老爷们儿透露的,也可去跟你嫂子商量,正好你嫂子整日独自在家,无聊得紧。”
“那可太好了,”樱娘忙对嫂子行礼,并道:“小妹初来乍到,往后还请嫂子多多照拂,若嫂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安固媳妇听了此话,欢喜地拉住樱娘的手,道:“还用得着抽空吗,今日你们姐弟就去嫂子家住下。
闫寸家屋子小,你们挤不下,我家却还有两间空屋,正好给你们住,一家人,哪有在外头住邸店的道理。”
安固媳妇是真实诚。
樱娘不敢答应,之怯怯地看向闫寸。
他们是闫寸的朋友,未经允许去叨扰闫寸的朋友,总不太好。
闫寸忙冲安固媳妇拱手道:“谢嫂子美意,不过今日我请安兄来,却还有一事相求,若安兄不答应,我是万万不敢让他们住进您家的,太叨扰了。”
安固道:“有事说就罢了,你我还用得着求?”
“牵涉公事,自是用的。”闫寸放下筷子,正式道:“安兄如今也升了官,不知身边缺不缺一个帮忙跑腿传话的人?
安固恍然,看着崔林道:“你是想让他在我身边做事?”
闫寸道:“崔林虽年纪不大,却沉稳老成,是个妥帖之人。
近几日我们出门游逛,去店铺采买时他总负责收拢归置大包小包,采买之物出了问题,亦是他去找店家交涉。
若是出门赏景,他则负责采买吃食,但凡路过的食肆、店铺,他总能一个不差地记住。”
安固饶有兴致道:“如此我可要考校一番了。”
崔林挠挠头,道:“不能说完全记住,十之八九而已,您要拷问,我便硬着头皮一试。”
他这么说,安固便降低了心理预期。
而后,他拷问的几间铺面,崔林全部答对,安固便在不知不觉间额外高看了崔林一分。
考校完,闫寸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个可用之才?”
“当然当然。”安固连连点头。
闫寸又问道:“是不是与你一样记忆超群?”
“当然当然,”安固道:“这样的人才,我自是想留在身边的,不过……我品级比你低,让他跟在我身边,是否屈才了?而且我也有种夺人所爱之感。”
“我是这么考虑的,”闫寸道:“我算是已找到了擅长之事,那便是查案,崔林若跟在我身边,所能学会的,只有查案罢了。
可你户部不同,户部掌天下户口井田之政令,两相比较,大理寺更像一条羊肠小道,而你户部则是一条康庄大道。”
“我懂了,”安固点头道:“你既想让他了解民生,又想让他了解官场,待他再长大些,想清楚了,自己有所取舍,便可选一条喜欢的路。”
“不错,”闫寸对崔林道:“到时你若喜欢查案,再来我身边不迟。”
崔林忙拱手道:“全凭您安排。”
这几日崔林称呼闫寸一直用的是“您”。称呼姐夫自然不行,以官衔打理正相称又太生分了,若喊“闫兄”,心里又有着顾虑,毕竟两边身份悬殊,若闫寸不提婚事,他上赶着跟人称兄道弟,也不知闫寸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闫寸可不知他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只对安固道:“你倒是给句痛快话,人你究竟要不要?”
“要要要,我正缺个得力助手,”安固对崔林道:“今晚你们姐弟就搬去我家,明日一早你就跟我去户部。
不过我先说好,我位微言轻,可给你讨不来官职,只能教你些东西,若要做官,还是闫老弟帮你,他本事大。”
“不是吧,”闫寸冲安固挑挑眉,“安兄这是酸我呢?”
安固坦诚道:“眼见你飞黄腾达,自是要酸一酸的,不过羡慕多,嫉妒少,我盼着你的官儿再大些,也好再提拔提拔兄弟。”
至此,崔林有了差事,姐弟俩算是在京城落了脚。樱娘依旧常常来闫寸家,帮着洗洗涮涮。
还真别说,有个女子照料,闫寸住处窗明几净,确舒心许多。加上樱娘总是小心翼翼,从不逾矩,并未让闫寸有被逼婚之感。
甚至有一次,清河王带了酒菜登门拜访,吴关正与这位王爷聊得起兴,樱娘来了。
许是不想让闫寸为难,樱娘在介绍自己时,只说是闫寸的远房妹子,来投亲的。
倒是清河王,见樱娘有几分姿色,往闫寸家跑得勤了起来,且每次来都给樱娘带点小礼物。
一开始大家只当是清河王体恤民情,屈尊关照朋友的穷亲戚,直到一天,他单独宴请吴关,并偷偷摸摸向吴关打听樱娘对他是否有意,他能不能娶樱娘为妾。
看那样子,清河王已备好了一大趣÷阁彩礼。
虽只是妾室,却绝无轻视闫寸之意,毕竟清河王身份在那儿摆着,不知多少寒门官吏想将自家女儿、姐妹送进王府做妾,好攀一攀关系。清河王绝对是一番两方共赢的好意。
吴关满头黑线,只好挑明了樱娘的身份。
清河王大囧。
他虽喜好女色,却还远没到要对朋友妻下手的份儿。
吴关虽然答应帮他保守秘密,绝不将他的心思告诉闫寸,清河王却还是不敢再登门了。
他见识过闫寸的武艺,他自己再加两名侍卫,也未必是其对手。
闫寸若是
这反倒让闫寸开始考虑:是不是真该娶她过门?
倒是清河王,见樱娘有几分姿色,往闫寸家跑得勤了起来,且每次来都给樱娘带点小礼物。
一开始大家只当是清河王体恤民情,屈尊关照朋友的穷亲戚,直到一天,他单独宴请吴关,并偷偷摸摸向吴关打听樱娘对他是否有意,他能不能娶樱娘为妾。
看那样子,清河王已备好了一大趣÷阁彩礼。
虽只是妾室,却绝无轻视闫寸之意,毕竟清河王身份在那儿摆着,不知多少寒门官吏想将自家女儿、姐妹送进王府做妾,好攀一攀关系。清河王绝对是一番两方共赢的好意。
吴关满头黑线,只好挑明了樱娘的身份。
清河王大囧。
他虽喜好女色,却还远没到要对朋友妻下手的份儿。
吴关虽然答应帮他保守秘密,绝不将他的心思告诉闫寸,清河王却还是不敢再登门了。
他见识过闫寸的武艺,他自己再加两名侍卫,也未必是其对手。
闫寸若是
这反倒让闫寸开始考虑:是不是真该娶她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