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什么?三物件?”我抖动着右手,三个小东西在手上跳跃着飞舞。“别动,我头晕。”这是个尖声尖气的女孩声音,我吓得手一抖环顾四周,又有粗声粗气的男声吼道:“别抖了,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
声音是从我右手上发出,我才发现是他们仨在喧嚣。骨牌扭动着纤细小脚,努力的将那长方形的大块身子提起来,我伸出食指挑了它一把。“谢谢,姑娘。”骨牌吃力的终于站了起来。
指环跳在它身上,撒娇的搂住它:“梅,好累呀,快抱抱我,不想走。”骨牌颤抖着两只纤细的小脚,一手扶住小心脏,一边跳起了迪斯科,恨不得把桎梏在它身上的指环给抖掉:“哦——利达——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玉兔长耳朵竖立起来,捂住小肚子捧腹大笑:“呵呵呵,你们别逗了,快看,这只眼睛在看我们笑话呐。”我?我撇开它指向我的小手,觉得这三个小玩意好生有趣,右手放在眼前,好奇的盯着手心上的小东西:“你说我吗?你们是谁?”
手心里,三只小东西忽然慌张乱跑,慌不择路的到处窜,撞到指腹上一屁股跌坐在地。“我们是谁?利达,我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谁认识我们吗?”三个小东西嘴里嘀嘀咕咕着重复着,突然砰地一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三只小东西安静地躺在手心里,只剩一摊死物。
“老头................老师,它们是怎么了?”我摩挲着通红一片的手心,哭丧着脸向老头求助。老头悠哉的抹上草莓汁在酱包上,咽下两口含糊不清的说:“你是得不到答案的,这是阿智的气泡球,三件物的幻象,不是真的。它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小东西。来——都来一口吧,昨晚给你们做的,浪费了我三袋新鲜草莓——”
毒舌安扯了扯黏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挑眉:“老头,什么时候能让我换个衣服。”老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嘴角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狡黠:“灵凤后座二楼底下,换衣间,你知道的。”
看着健硕颀长身影远去,老头神秘兮兮的凑到跟前,小声嘀咕:“三件物是笑面狼曾经遗失的三个宝贝,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只能由你找到带回来。小东西,记住,不能让毒舌安知道笑面狼就是他爸爸,安腾。”
“安腾?”我心下一惊,“这不是《论人类潜在才能多样化的可实施性》的作家吗?他可是我们凌龙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导师,虽然我没见过,06届学长学姐们都说他可牛逼了,没想到竟然是毒舌安的爸爸!”
“嘘——”老头紧张的将食指放在嘴边,凹陷下去的小眼睛四处瞅,生怕被人听到,看着远远走过来的毒舌安,突然提高音量梗着脖子喊:“小东西——三物件是笑面狼当年遗失的宝贝,能够消除邪妄的正气之物,当他魔法越强的时候它们就消失了。只有找到它们,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它们有可能在重合镜,有可能在——在——”
“哪里?”我睁大眼俯身往前,老头张嘴半天不说一个字,恨不得把他卖关子的老脸褶皱起叠起来。毒舌安一来就从后面给了他一掌,老头猛咳快速的说:“不知道!”
“咯吼,咯吼。”东南角,豸飞身挤在小肥腓的画框里,摸肚大笑。我偃旗息鼓坐了回去,老头锤了锤桌子抗议:“还不快回去,豸,我姑姑要是醒了看不把你整成肉饼。”
人脸龙鳞的豸灰溜溜的低下头,又穿过所有画像钻回了日落图里,不满的梗着脖子想往二楼跑。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毒舌安的嘴原来遗传了他的爷爷。从换衣间出来的毒舌安,脱掉浓重色彩的夹克衫,显得年轻阳光,灰色圆领的中山衣,深蓝色的工装裤,我不免多看了几眼。
“你们要去的地方是重合镜,就是那老什子的猫——窝罐,唔,小东西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说错了吗?”老头拿着滚筒按摩仪塞到我手上指了指后背,“重合镜就是一块遮羞镜,遮了两个世界,它是两者的重合也是结界入口。在这个里面你们要想尽办法找到三物件,没找到前不要让那些坏东西们去了微能世界。可是,这重合镜再怎么样也是一块镜子,它有时间限制,就是和智计划有关。”
他皱巴巴的手颤颤兢兢地想拿桌上的青铜齿轮,小肥腓扭动着毛茸茸屁股跳上去,咬了一口吐在他手上,黏稠的唾液让我俩望尘莫及。“乖孩子,去吧。你们看看,销轮指向了Z,只能说明找到了林——”
“佘莉,老师。”我礼貌的插嘴。老头挥了挥掌,戳了戳齿轮上的销轮针:“这只是开始,孩子们,重合镜里的时间不能超过927个小时,否则就会破碎,微成城堡和微能世界都会暴露出来。你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就是找到驼背老头。”
毒舌安绕手指的动作停住,仰头看了过来。“谁是........驼背老头?”我好奇的问,老头弯腰从阿法绒地毯里抽出一个遥控器,乳白彩金质地,中间是一个红色按钮。兹拉,灵凤停止了旋转,玄琴声消失,一块幕布冲天顶直冲而下,画面一片昏暗只有零碎脚步声,和人们慌张的喧哗声:
“天啊,有人坠楼了!”
“快,快打120。”
“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这不就是在李姑娘家吗?画面里,我和李姑娘第一个冲了出来,地上一个男孩像条垂死的鲤鱼,跳跃抽搐,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黑光,他以奇怪的姿势扭过头,右手慢慢提起,指向我们的方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是乙梅巷口的公告栏拐角处一个驼背男人离去的背影。
“这就是驼背老人。”老头斜着脑袋戳了几下,画面停住,“他是唯一一个看到事发所有过程的人,也是微能世界里仅次翼大人的超能导师,该死的是,他被抓到了梨落兹囚笼里——笑面狼直接管辖的地方。”
“不对!”毒舌安双手交叉,咀嚼奶嘴出声反驳,“笑面狼已经被封在玉冰山中怎么可能还能管控得了?”
“他当然管不了,但有人能管得了。”老头气呼呼的猛戳幕布,画面开始往斜上方慢慢放大,一个头小身胖魁梧黝黑的男人站在屋顶,是他,陈!李翰的助理兼司机!
“就是这个混蛋,微能世界里仅次笑面狼的人——黑风骑士,现在他俩是一起的了。罗安发来的彩虹信,驼背老人也是被他带走的,我就说这世上怎么有人能带走驼背老人,他当年的实力可是轰动了全堡...........那该死的混蛋,肯定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老头发火的时候脑袋不停的点头,倒没了几分老狐狸的狡猾,反倒是小孩子般的可爱。他气急败坏地嘱咐:“要把他救出来。”毒舌安咬紧牙关,轻描淡写地说:“放心老头,我们能搞定,这不就是你千方百计要我回来的原因吗?”
老头站着那儿浑身颤抖,猫状老花眼镜被气得斜挂在脸上,那样子有些........嗯,滑稽。生怕他一哆嗦背过气儿去,我抡起一脚踹在了毒舌安的小腿上,反倒把我脚尖踢得生疼,硬邦邦肌肉怕是铁做得:“安胜渽!那是你爷爷,七老八十的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爷爷?”毒舌安不屑的抱胸,“都是为了家族。”后半句话放在了心里,特意在心里说给老头听,老头脸色变得铁青,撩起臭袜子四角裤就丢了过来:“不要叫我!走走走,赶紧走,该说完的都说完了,臭小子以后就别来看我老头子了,百年之后也不要来,听到了没..........”
他推搡着我俩往楼下滚,红木雕花的旋转扶梯旁,东面墙上的麒麟跺着马蹄,刨着地上的尘土生气的吼:“年轻人,要尊老爱幼。”
“要尊老爱幼。”豸扇动着龙鳞,尖声尖气地喊,学的有模有样。
“哼,尊老爱幼。”小肥腓龇牙咧嘴地有话学话,刨着画框恨不得冲出来挠人,金色小毛球立得老高,随时准备攻击。我惊慌的往下跑,它们沿着红木雕花旋转楼梯一路往下追,就像梦里它想冲过白墙电梯朝我抓来,一摸一样。
“别怕。”浑厚得声音从身后响起,男人抢先抱住拼命往下跑的女孩,挡在龇牙咧嘴的神物面前,将她紧紧的搁在身后。我长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趣÷阁挺站直,大义凛然,毫无畏惧,神物撕扯着画框势气弱了下去,我迟疑一秒紧紧反握着他,没有害怕反而有深深得安全感,好像那个梦..............
那个梦里反复出现救我于水火的男人,不对!我摇晃着头,方便面卷发飞扬,如果我的梦有预测性,那么这个人就是李翰!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惦记着这梦里的男人,这只是一个重复多次的梦而已,不是吗?
侧面的反光镜里,林佘莉的小脑袋抵在他背上,焦躁的不停的挠头。毒舌安一把反手拽着往外走,老头吹胡子瞪眼着拿着尺子狠狠的说:“臭小子,完成不成任务你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妈!”
毒舌安身形顿住,这是他们家散了后,爷爷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女儿,那个才华横溢的建筑专家宓冉。那颤抖的尖声划破天际,我如梦初醒,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冲老头问:“老师,为什么是我去找三物件?塔罗牌为什么选中我?!”
老头忙着关门,毒舌安忙着赌气,扯着我往外走,异人画廊大门缓缓关上,我急着转身想问个明白,老头骂骂咧咧声音传来:“想想你第一次来这里,记得带上三维象棋,那可是个好东西。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一米光阴抵得上一时——老头今天气得不行了,小崽子们,再见——”
“诶..........”毒舌安揪住转身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哐当脆响,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在脑袋上,青铜齿轮掉在我手上,销轮朝右摆了摆,咔哒,落在了F上。
“什么是一米?”我盯着已经在走动的青铜齿轮,抬头问道。毒舌安拦了一辆甲壳虫的士,推搡着我往里塞:“一米是那个世界的时间单位,那里的30米相当于这里的一个月,927个小时就是两个多月,相当于60米,我们在那里呆上60米的光阴,这里才过去一个月。所以,老头的意思不用担心回不来。”
我看着青铜齿轮上移动了一米的距离,悄悄地将三个小玩意儿放进了口袋里。天黑沉如墨,我望着窗外快速飞过的树影,突然间很想回家。
天黑如墨,眼前什么也看不到,突然头顶咔嚓一响,光亮刺眼。我站在一个无人超市的负一楼,琳琅满目的水果、堆积如山的零食,顺着蜿蜒向上的扶梯往上,是个蓝红相间的城堡圆形塔,上面吊着满了棉花般的白云,悬挂的纸鹤铃铛随风飘荡,这是个游乐场的超市!
“喂,有人吗?”我环顾四周大声的喊,“有人吗——有人吗——”回荡着我的声音,这里光亮通透,放置酸奶牛奶的冰柜开着,像是有人一样照常经营。我转身想往扶梯上走去,听到圆塔上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林奕梅,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她就是那个主理人的姐姐,我就是正常的应酬帮端个爆米花怎么就不忠诚了?”林科恼怒的解释。爸爸?我停住脚步,接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控诉。
“林科,你想离婚就直说,不要欺负我们母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介绍的那个李翰,什么传媒公司,都是你那个财团旗下的子公司,不要总是把生意和感情搅合一起,利益就是利益。”
“林!奕!梅!你看看这是什么?薛姐发来的微信信息,她承认了你给莉莉介绍对象,你为了防我却好心办坏事,那个孙武的可是结过婚的,薛姐都不肯说实话,你什么都没把关到处乱介绍。你这是关心莉莉了?你不就是怕莉莉有妄想症,以后嫁不出去!”
我窒息到忘记了脚上的路,脚尖夹在了扶梯里,疼得已经没有了知觉。“妈妈!”我心里害怕,壮着胆子大声喊,快速提腿往上走,陡然间异人画廊上的神物在身后出现,肥腓晃动着尾巴上的一撮金色小毛球,龇牙咧嘴的朝我飞来,冰柜方向有浑身红赤的九头鸟大翼追了上来,我尖叫着奋力向上跑:“有鬼啊!”
扶梯一路向上,我跑得气喘吁吁,累的心跳加速,飞鹤铃铛转个不停,突然变成无数个飞鹤朝神物扑了过去,金色赤红的大门在我眼前出现,二楼是异人画廊的阁楼。吱呀,阁楼大门重重地被关上,我抵住门后喘息,中心玄琴悠扬响起,凤灵旋转跳舞,书架上的洋娃娃、古盘跳子棋都活了过来,我摸着书架缓缓向中间走去,哐当,托特塔罗牌掉在我脚上。
阁楼里,老头的声音兴高采烈地炸响:“哈,就是你了小东西,找到我的孙子,毒舌安。”声音震耳欲聋,我蹲在地上捂住耳朵,有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出现眼前,灰色针织深蓝工装裤,“快走。”那男人说,我想上看却怎么也抬不起头,犹豫片刻非常安心的将手放在了他手上,忽然向上一提,便飞了出来..................
“诶诶——莉莉——你醒醒,醒醒!”我被人推搡着慢慢睁开眼,丸子妹蓬头散发的看着我,整张小脸在眼前不断放大:“林!佘!莉!你把我吵醒了,光天化日下做白日梦,大呼小叫还踢了我一脚。”
自从病房一别后,似乎都没怎么见着她,也没见到她到处宣扬富二代男朋友王羽,自从那日后,她开始直呼我大名。周六?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我一觉睡到中午,非常抱歉的堆笑道:“抱歉,丸子妹。”
“不接受!除非……你推荐我去你那家单位。”她凶巴巴的扑哧小翅膀看着我,我皱眉反问:“为什么呀?”丸子妹挪动着嘴角,气急败坏的扭头就走,一言不发让我不知所云。
残留在闹脑中的片段仍然挥之不去,很多声音在脑子里不断放大变小。我想起来了,是塔罗牌掉在了我的脚上,是它选择了我。我找毒舌安,毒舌安反倒用牌找到了我,真是奇怪。我碎碎念,心里七上八下,梦里似乎爸妈在争吵,可是在吵了什么呢?
大后天就要走了,我想回家看看。下午烈阳高照,我顶着大太阳回家了,真是好久没来了,乙梅老字号的老房子外都长满了薰衣草。咔嚓,我转动着房门的钥匙,大厅里安静如常,他们最喜欢去打麻将和忙工作,通常都不在家的,可是今天,我听见卧室里的声音。
卧室里,女人冷漠而哽咽的声音,是妈妈!“林奕梅!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给莉莉介绍了对象?”门缝里,林科吹胡子瞪眼的面对着我。女人背对着,身体不住的颤抖,但声音是冰冷到极点。
“是,怎么了?”
“怎么了?”林科来回踱步,八字撇的小胡子要气到天上去,“就是你乱介绍对象,主理人发火,周主任撤资,厂子要垮了,家里没米吃,你开心了?你就是嫌我会害宝贝女儿,可是你呢,介绍得有多好?我还不知道,你介绍了什么货色。薛姐发来的微信信息,她承认了你给莉莉介绍对象,你为了防我却好心办坏事,那个孙武的可是结过婚的,薛姐都不肯说实话,你什么都没把关到处乱介绍。你这是关心莉莉了?你不就是怕莉莉有妄想症,以后嫁不出去!”
我颤抖的站在门口,脚像钉子一样钉在地板上。梦里的画面和此刻高度重合,眼里刷刷往下流,转身朝外面跑去。砰!铁门关得重响,林奕梅接下来的声音吞噬在关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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