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地军队从兵器运作坊走过来,金龙王已经见到前面抬着的铜红花轿,一个金铜胖女人走在最前面,正喜气洋洋的张罗指挥:“大家打起精神来,咱们提前把新娘送到二爷那儿,金龙王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确实很高兴!”金龙王站在她身后说。胖姑一惊猛然回头,便见到金龙王气急败坏地站在面前,身后跟着一群白铜军人和士兵们。胖姑无辜的眨巴眼,不明所以的大笑:“哎呀,金龙王怎么亲自过来了哟,您高兴就好,千万别太担心新娘子了,胖姑已经提前帮你送到啦,上回新娘子送的太慢挨批评,这次胖姑就提前送了,哈哈哈,不用打赏了,这是胖姑该做的……”
“快滚!”金龙王的脸快臭成酱紫色,气冲冲地朝千鸟洞里走去。胖姑尴尬的摸着后脑勺,疑惑的喃喃:“噫,真是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千鸟洞里,玄乐袅袅飘荡,桌上留着几份残羹,四周空无一人。“你们在这里守着,外面派五人站着,没有我的命令其他人都不准进来。”金龙王下令,在这间房里来回踱步。
他眼眸闪烁的环视四周,发现这里装饰着大红灯笼,摆放着喜烛和青豆,四面都是飘扬的粉色纱绸,除此之外只剩下秃墙和一张床。
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怎么会有喜欢粉色纱绸这个嗜好,当初见到他穿着铁甲兵服冲到队伍的最前方,出手狠辣迅速,分分钟打得海盗们落荒而逃,再一次见时就已经凭着高超的铁枪技艺,和身强力壮的体格,一举夺下铜人堡百年难遇的葫芦勋章,成为金铜阵营里唯一的外族。
“来禁军营帮我好吗?不用这样看我,我和你一样是外族人,我是人类他们口中所说的若米。可是,我想成为下一任的金龙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姑娘,你只要答应驻守在千鸟洞永世不出来,我们可以兄弟相称,荣辱与共。”
这是李翰冲向那个漩涡时看到的场景。漩涡之后并不是当初进来时的海底入口,而是一个漆黑的隧道,隧道两侧来回播放着不同人记忆的场景,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正朝另一个英俊面庞的男人伸手,他抱着玉兔在隧道里旋转,水光粼粼一转,那个面庞俊俏的男人摘下了面具,露出狰狞可怖的脸。
他听着周围慧老大他们的尖叫和海浪呼啸,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他睁眼就看到玉兔跳在他被褥上指着脖子上的羊脂玉兔说:“瞧,它发光了,越亮越近,笑面公子就在这里。”这时,他听见隔壁病入膏肓的男人在呻吟,还有哭哭啼啼地声音。
“金龙王,你要是去了,以后我们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小弟说的是,我和妹妹想有个安稳的地方,不想再去丑脸国那儿了……”
李翰挣扎着爬起来下去看看,这时才发现被褥上的玉兔僵直的看着他,大眼睛里没有神采,他发现玉兔白绒绒的身后挂着一张揉成卷的宣纸,上面写着几排小字:“找到笑面狼才能解开符咒”,原来,它被人暗算了,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人有多厉害,一瞬间不到的时间在他的眼前干了这事,光想想背脊都在发凉,不过,这和他初衷一样找到那个男人,没想到他也在这个地方,这是哪里?
床榻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猫形金色面具。他扭头看向了隔壁那个房间,顿时心里有了主意。他抱起玉兔蹒跚的走到门边,看着那个脸熟的英俊男人,改变了主意:“如果我能当金龙王呢?”
他缓缓举起手上的面具,扭头望向目瞪口呆地三个人:“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人,不过我有个条件,希望这位小兄弟,应该说是金龙王的弟弟,可以戴上这个面具永远守在千鸟洞帮我留意一个人……”
他们在惊诧的追问中膜拜了这个陌生男人,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就能知道一切。
“该死的,那个怪物到底去了哪里?”金龙王李翰低声骂了一句,讲真,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玄乐飘扬,眼罩被人拿开,一条漆黑蜿蜒的长廊展现出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一紧,两脚踮起悬空,因为身高差不得不昂起脑袋看着他,漆黑里见到轮廓凹凸的侧脸,我刚才分明瞧见到狰狞到扭曲的怪兽脸,心跳还没缓和下来,脚步一动,忽然长廊里四面的灯光照下来,一束蓝光照到他脸上,疙瘩剑眉高鼻子,我快要窒息了。
“怎么,嫌我长得丑?”他青铜眼紧紧的盯着我,鼻翼不停的张合,腰间一紧,整个人又被向上一提,头上新娘金冠斜耷在眼睛上,仰着小脸动弹不了,他扶起金冠,脚步一滑两人在玄乐中翩翩起舞。
“不不,你很帅……”我看着他脸色敏感的变了,赶紧补充解释,“我说的是真的,我听他们说金龙王的弟弟脾气不好,长相凶猛,虽然你一直在凶我,可是刚刚却帮我把金冠扶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也没有对我怎么样,其实你一点儿也不坏。一个已经被诅咒的人,心里还装着已经不在的女孩,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其实你一点也不不丑,这个世上丑的人太多了。”
他青铜眼里布满血丝,慢慢浮上一片氤氲,快要看不清眼前那个流着细汗的小脸,他紧紧搂着她急促旋转跨步,跳出最美的音符,这是他唯一能见到重明的机会,重明最爱的是舞蹈,只要有女孩愿意在他最真实的模样下跳完两支完整的舞,就能打开那条通向过去的通道,尘封在海底的时光隧道,看到当年在铜人堡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白泽,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不想待在这里……好冷……”他无数次重复着这个梦,他相信她还活着,找到她是他这一辈子的愿望,不管变成什么模样,还是要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他都愿意。
一年了,只有这一个女孩能愿意和他这样跳舞,不惧怕不嫌弃他的丑脸,那些放进来的十个女人不是尖叫的晕掉就是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不管他是乞求还是凶狠,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地和他跳舞。
“该死的,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听到那些话感动的都快哭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感同身受。
我脚尖离地,在半空中飞舞,身高的差距只能让我梗着脖子僵硬的抬头望着他,他是在哭吗?
“闭嘴!”玄乐结束,他瞪着青铜大眼凶狠的将我一甩,丢进了长廊旁的小屋里。“就算你认出了我,也要给我做饭吃,挽回不了你是我的新娘这个事实!甭想让我放了你,放了你们!”他粗鲁的一吼,天花板一阵震动,石墙上掉落一连串的墙灰。
金麟王取下脸上厚重的神兽面具,撕下脸上刀疤贴,疲惫的躺在沙发里长嘘一口气,英俊的脸庞上蜈蚣刀疤清晰可见,那是他原本的模样,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诅咒,只不过是对外欲盖弥彰地说辞。“毒舌安,你的小女朋友还是没有猜到我真正的身份,小弟都提醒过她多少遍了,我们看看她和那些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沙发墙上的小孔被人打开,悬挂的白泽戏珠图上出现了一双青铜眼,他向右转动过去。天呐,这间屋子和外面的一模一样,要不是槐香架子上的如意摆件我都快分辨不出来。
我脱下身上的新娘服,看着远处多了的一间小厨房,心里无限感慨:“新娘的第一天就是下厨做饭伺候人。”厨房里飘来淡淡的荔枝蔬菜羹,让我想起了小弟,原来照顾他的人不在了,我开始捣鼓着冰桶里新鲜的蔬果,做妈妈平时常吃的湘菜。白泽戏珠图上,兔子形态的白泽换了个姿势,正对面看向厨房那边。
“有意思,真是很听话。”白泽瞅着小孔津津有味的瞧着,没想到看姑娘做饭也是件有趣的事。一个时辰后,我终于两腿发酸的走出了厨房,油光满面地拍打着大门。
“喂——我的饭做好了,金麟王——放我出去,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白泽嘴角忍不住弯起,发笑的说:“这个小傻子,还以为做一餐饭就能打发我,放了她呢。”身体里,毒舌安两手插兜的站起来,冲着那团白雾说:“白泽,你别白费心思了,她是不会受到诱惑的,你要是了解她的话。”
毒舌安想起了在猫角弄里第一次遇见她,明明花痴的看着他下一秒以为会沦陷到他的盛世美颜里,结果还是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脚;在花园咖啡里,明明能收下那个独属于她的三角球,可还是被拒绝了,这一次应该不会有意外,她就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奇葩。
“金麟王——金麟王——”我喊得嗓子都快嘶哑了,可还是没有动静。我气急败坏地坐在桌前一个劲儿的吃,恨不得填满满心的牢骚。
“嘻嘻嘻……”有女人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环顾四周,那声音再次传来:“嘻嘻嘻……真是一个听话做饭的小傻子……”这次我听见来自我的身后。
“谁?”我满嘴是饭的对着空气说,身后没有一个人。“这边,我们在这边。”那个长方形书桌上一盆盆花摇曳的说。
我望着这些艳丽的水生花,疑惑的问:“你会说话?”嘻嘻嘻,水生花摇曳的笑起来:“我们是人,当然可以说话,我们和你一样被关在了这里,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方法能够打开这扇门。”
“是什么?”水生花摇曳着枝条指向那个如意摆件:“拿走它,那个门就能打开,戴着如意踏出那扇门就能真正的出去,我们也能离开啦。”
如意摆件?我看着青玉制作而成的物品,闪烁晶莹剔透的青幽光晕,我抚摸着玉身通透明亮,触手清凉,真是上等青玉籽料做成的宝贝。
“快,快拿走它打开这扇门。”水生花兴奋的摇曳花枝催促的喊,我不解的回头望向它们:“为什么要拿走它?”
水生花花枝乱颤,循循善诱地说:“它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怪物的,你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叫它怪物吗?为什么他会被诅咒吗?为什么他要戴着英俊面庞的面具不敢露出真相吗?因为他偷走了金龙王的续命如意,让他无药可救的消失了,就是为了女人,那个女人!”
我抚摸着清凉透心的青玉如意,身后无数个女人兴奋的声音在叫嚣着:“拿起它走出那扇门,这是唯一出去的机会,拿走它,我们就自由了。”
我返身凑到那排方形桌子旁,捏着它们肉肉的花瓣,匪夷所思地大喊:“不可能,他不会是这样的,他是他的弟弟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水生花枝乱颤地大笑,好像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为什么不可能?你为什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我们待在这里这么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小弟曾经和你说过金龙王吧,那是他结拜的哥哥,当年他就是因为没有如意才病重去世的,为了见那个永远见不着的女人,放弃了自己的兄弟。”水生花颤抖着花枝,张开黄心花蕊,花枝伸长到第十一个空空如也的花瓶。
“看到了吗?如果你不拿走它打开那扇门就会成为第十一朵水生花,和我们一样永远被困在这里,害怕吗?小姑娘。”
兔形白泽扭动屁股缓缓转着青铜眼,脸朝水生花的方向望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不知所措地女孩。
我带着一脸惊恐疑惑和匪夷所思地复杂情绪,看着桌上十朵娇艳的红色水生花,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害怕,为什么要害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站得直,坐的稳,有什么好害怕的?”水生花摇曳着花枝,花瓣一张一合,十朵花相互缠绕着,似乎是在低声细语的商量,似乎是不可置信地讨论。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一个也不拿。”我擤了擤鼻子,“倒是你们好端端的新娘不做,倒成了十朵花。”
忽然水生花高声尖叫,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花瓶肿胀得越来越大,瓶身炸裂清水流淌下来,屋内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乱七八糟的重复交替着。
“我不应该拿走那个如意,不应该离开那个城堡……”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说。
“小仙,原来是你盗走了如意?难怪我们要来这个鬼地方变成这副模样……”
“金龙王还是把我送了过来,我那么爱他没有一点用……”
身后,悬挂在墙上的女人古画开始活了过来。十张不同的脸缓缓转了过来,有的是漂亮而淡雅的女人,有的是普通而小巧的女孩,有的是精致而闪耀的慧老大,还有的是满头烈焰红发的李晓红。
“慧,慧老大?”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画上那些女人,慧老大从画卷里走下来,深棕眼瞳闪烁着夺目的光芒,笑意盈盈地看向我:“她们都犯了错,只有我可以从这里下来。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话想问,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在等一个人,林舍莉,我只能说铜人堡里你不是一个人,我们还是战友。”
她柔情绰态的看着我,一瞥一眼中万种风情,她牵起我的手指着前面那扇大门:“看,门开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大门口,一个身宽体胖的象腿男人拿着半边猫头鹰面具站在那里,英伦绝美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左脸颊上歪歪扭扭着一道蜈蚣刀疤。
“毒舌安,你赢了,你比我幸运多了,找到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信守承诺。”他缓缓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身体自言自语,忽然一片白雾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现出来,一身皮夹的毒舌安出现在了大门口。
“白泽,和我们约定的那样,我会帮你找到重明鸟,那条通道就是我们过来时的入口,通向海底的时光隧道,我带你过去。”身旁,那个白茫茫的人形悬浮在半空,透明到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模样:“林舍莉,你猜到了我的身份,却没有猜中我真正的模样,我才是白泽。”
白泽,能言善语,通达万物之情,吸收人间精气化成世间万物,失去气息的白泽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白雾,无依无靠的游魂。
“白泽,我们约定的那样,说好的要跳完最后这支舞。”我看着那团分辨不出模样的白雾,鼻子酸酸的,冲过去挽住他的手,直直的穿过他透明的身体,《夕阳潇鼓》的玄乐缓缓响起,他一把搂住我的腰,我毫无知觉的像是在无实物表演般,踮脚旋转,跳着自己不擅长的舞蹈,歪歪扭扭的仰着脖子,像当初她搂着跳过的那样,我笑盈盈的望向他,笑着笑着脸上流下一行泪。
“白泽,你一点儿也不丑,真帅呀。”白泽透过白蒙蒙的雾气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仿佛看到了那个活泼俏皮的女孩隔着花海冲他喊:“白泽,你一点儿也不丑,好帅呀。”一道金光通道闪现,像当初我们走在金光通道里那样,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们,我已经找到了,林舍莉,谢谢你还能记得我。你一点也不普通,比那个皮软漂亮多了。”深海中,时光倒流,隧道两旁闪现着铜人堡里发生的所有的事。
战乱风飞里的海面上,一个五彩斑斓的大鸟展翅朝海盗船冲去,一排排水炮疾驰飞来,伴随着的还有无形的刀剑,重明鸟哀嚎的跌落到海底……
海中的铜人堡废墟里,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拉住急匆匆的女孩说:“我家里没人,可不可以抱下我的孩子,屋里煮的粥要烧糊了,我家那男人怕是要回不来了……”
童话堡的早晨,一个头戴金冠的女人兴冲冲地推开卧室大门,四处张望的喊:“白泽——白泽?你走了吗?”转身,一小撮冰淇淋卷发的男人站在门口,目光闪烁地对她说:“重明,白泽走了,这是他留下来的。”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金色的猫头鹰戒指,重明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闪烁光芒的同款戒指,泪流满面地冲了出去:“不!”
…………………………
白泽扑在隧道壁上,拍打着墙壁冲着下面喊:“重明!重明!是我,白泽。”隧道下,深海里,月桂树旁一个女人站在铺子前号啕大哭:“我的孩子……不见了……”她穿着五彩缤纷的羽衣,一滴泪滴落在无名指上的猫头鹰戒指上。
白泽咬破手上的白雾,隧道壁软化,开了一道口子,他忍着疼痛跳了下去,海底里回荡着欣喜若狂地回音:“重明,我终于找到你啦!”
………………
铜人堡,天鹅海洋上,波涛汹涌,有白雾从空中飞向了深海里,天色昏暗下来。正在铸造兵器铁锤的铜人们,惊慌失措地大喊:“海啸来啦,金麟王发脾气啦……”
叮,一枚金色的猫头鹰戒指从金光里飞了出来,白泽轻柔而深沉的声音回荡:“毒舌安,拿走我们订婚戒指的人就是拆散我们的人。毒舌安,笑面公子就是你要找的人,他已经来了,就在禁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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