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悦楼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四人在桌前坐下,慧老大从长袍下拿出一张托特塔罗牌,嫣然一笑:“从这张牌上你们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张古罗马数字“21”的宇宙牌,一个女人被困在蛋型的薄网之中,周身散发蓝紫交叠的光晕,浑身金灿手握镰刀,脚踩蟒蛇头,迎向盛开的金盏花,四个角落是不同面具的天使,狮子、金牛、天蝎和脸,分别立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仿佛正看着中间那个翩翩起舞的女人。
“蛇、女人和四个男人。”
“哈哈哈哈哈。”王羽斜睨着脱口而出,慧老大不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乖巧的坐回了原位。
“这是宇宙牌,代表一切地终结,也有人认为这是新的开始。这里,背后这片蓝色的地方代表家,而女人手上的镰刀是埃及女神贺拉斯的武器,代表着有能力冲破这片薄网的束缚。这张牌,就是来自林奕梅。”慧老大眼神隐晦闪烁,她依稀记得当年格安社的那次大清洗,她亲眼见到一个女人倒在血泊中,手上拿着的正是这把镰刀,当年的她还只是茶楼里的头牌,因为那句“笑面狼……安腾……”喃喃自语的话,她救了她。
慧老大收起牌补充说:“还记得在千鸟洞里曾说过的飞虹章吗?第三样东西是由塔罗牌持有者的泪,这个泪就是来自林奕梅。当年格安社成立之初,安腾就遇到了一场内变,在那次大清洗中我救了一个人,她对我说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一个男人,这个人叫安腾,莫得家族里最有能力的长子,她想找他做最后的了结,没想到他遇到了麻烦。后来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她晕倒在了那次内乱中,来不及将这张塔罗牌转交给他,她托我完成最后这件事,为了感谢把镰刀赠送给了我,说是定情信物。”
原来如此,李翰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八字胡的男人。
“林科,我需要林舍莉爱上我。”
“亲爱的主理人,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喜欢莉莉,她就是嫁给你都没问题,哈哈哈哈……”
难怪林科这么不待见林舍莉,原来有这一层关系,是个男人都过不去的坎。李翰想着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样说和林科相比,我也差不多。在贞德医院里,他见过林科抢明信片的样子,也接过那个叫丸子妹的电话,越发觉得林舍莉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哪天她都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该死的。”李翰心里骂声了一句,纵横家族商业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不是吗?表面的玩笑亲呢,不过是掩饰骨子里的冷淡,为什么现在对这个女孩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当初不就是觉得有趣又单纯吗?她是这个圈子里少有的,这会儿怎么心里又涩涩的?
“哥儿们,你脸色不太好,喝一杯?”王羽递过来一杯葡萄酒。李翰抚袖立马恢复常态,凝视着慧老大:“所以,她和安腾也是情侣?”
慧老大妩媚的脸上有些不快:“只能说她暗恋,不算什么定情信物,如果不是这一次我都没见过安腾和她有什么往来,她就像个凭空出现的人。不管怎样,那天后她失忆了,跟着那个厂长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安腾风流倜傥,这辈子女人无数,我始终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的是谁。不过一点也不重要,我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她弹了弹这张宇宙牌:“你们看,牌上这个女人看起来是张手拥抱金盏花的模样,但我觉得她是在指向一个出入口。”
“怎么说?”王羽着迷般盯着她,嘴里不自觉地搭腔。
“金盏花代表的是迷恋和离别,如果它被画成指引灯代表的是出口和解脱。”李翰食指点了点东北角的方向,那里是一个巨型的金盏花的种子,而尖头的地方则是七片金色叶子,乍看之下有些像风扇,“四个角落的天使面具代表人性的四个面,脸代表的是教皇,恪守条规暗示屈服别人,象征权力,有没有觉得很像丑脸国?”
“没错,这张脸暗示的丑脸国,下面这个地方有干涸血水的痕迹,写的是……”慧老大将塔罗牌放到了油光底下,“东经118度,北纬三十度——怀念。”
王羽抓耳挠腮地说:“笑面狼的女人怎么都喜欢在纸上写字?两个地方哪个是对的?”
“林奕梅的可信度更高,她留下来的是血字,没有人格分裂,而且我发现她的时候就是在格安社空场里,那个地方正好是……东经118度。”慧老大站起来来回踱步,“重合镜……重合镜……哦,对!重合镜是一面折射镜,镜中的世界一定有个地方和格安社的经纬度完全重合,就像陆平口中所说的猫角弄和杂货铺。”
李翰五指交叉成塔尖,淡淡的说:“别找了王羽,这里没有地图,只能靠人肉。与其这样,不如跟着笑面狼更为靠谱,我猜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玉兔。”
“为什么?”两人不解的问,纷纷扭头看向他。
另一边,一路狂奔的小觅紧追不舍,从腰间掏出玉带朝前甩去,黑泥球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一跳一个准,成功避开玉带追击,无论怎样摆动就像施了魔法一般,“诶,奇怪了。”他有些怀疑这几年学的功夫。
小觅一边捣腾着假发,一边冲走出来的人尖着嗓子喊:“快,快拦下它!”他真后悔当初怎么就选择了女铜人。一分钟前,他手腕上的孔雀表震动,收到了毒舌安的来信:守在铜人堡,留意剩下的人,孔雀羽联系。
当日出发前,毒舌安给每人派发了一只孔雀表,和飞虹章一样,只要触发羽毛上的开关就会传输磁力,这是用于紧急联系时才用的联络表。
“当务之急,要抱回这只该死的兔子。潘达——这个死胖子去哪儿了嘛——”小觅欲哭无泪的咆哮。
“这……这这……是谁在喊?”呆头鹅满口牙膏泡的探头,休息间的魔都人好奇的走出来张望,就见到禁军营地里一群白铜小兵追着一只兔子狂跑,后面跟着胭脂卷发的白铜女人尖着嗓子嚷。
“那不是黑泥球吗?”林若抱着糯糯低声嘀咕,恩蓝走过来挽住妻子的窄肩,“奇怪,丑脸国不是塌了吗?黑泥球怎么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不可以,黑族人,你们不也在这儿。”一个踏着长靴的金铜女人出现在眼前,戈蓝倒竖柳叶眉,挑笑的看着这一排魔都人。
格伦颤抖着双下巴,从脸上撕下来一层黑乎乎软胶:“我们是白族人,小姑娘,瞧瞧这张脸白嫩Q弹又细腻,这是最新研制的黑泥面膜,美白祛痘二合一,来一盒?”
戈蓝看着白族人撕下的黑泥面膜,只能干瞪眼,原来他们不是魔都黑族的那张黑脸:“那也改变不了历史。”她双手交叉,踱步离开。
她永远记得那次篝火节,她和哥哥格子蓝永远失去了亲人。圆桌谈判后的地震,她和哥哥乔装混上了魔都人的大帆船,亲眼见到妈妈变成了药引,而妹妹则消失在了那场海啸里。她回头狠狠的看向那群人,嘴角扬起笑:“铜人生性单纯,那是因为没有遇见家仇国恨。”
“林若,我们在这里会有一段苦日子要熬。”恩蓝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讳莫如深地说,嘈杂的进军营瞬间安静下来。
林若娇柔的斜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满脸崇拜的望向他:“不怕,有你在,日久见人心。”浩浩荡荡地金铜军人从巷子口走来,挥舞着铁戟在他们面前停下:“注意!分队!两队前进,魔都人,去炼兵府干活了。”
“我们太老了,不用干活了吧?小伙子。”明镜婆婆从房内走出来,扬起满脸雀斑的脸。金铜军师回头:“当然……”
明镜婆婆心中一喜,咧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真~的~吗?”
“用脑!”金铜军师面无表情地说,将魔都人分了两队齐齐朝着兵器运作坊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侧门外,一个颀长健硕的身影闪现,陈久久盯着那些远去的人喃喃:“林若,那个时候,你真美。”貔貅噌的从他口袋里探出脑袋。
“恩蓝,他们能发现我们吗?”陈低头把她捧在手心里,硬朗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林若,重合镜是不允许有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你忘记啦?我们有微能教主的通行证,以前的我们是看不见我俩的。”
貔貅瞧了瞧他手指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急促的用嘴啄了琢:“快,快把紫水晶项链戴上吧,恩蓝,我担心葛萨背后的人会对你不利,我……不想再失去你。”
陈凝视着巷子口葛萨消失的身影,倔强的摇摇头:“不,那是你的灵魂,能够破除符咒的唯一幸存。听着,林若,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那个人的魔法有多厉害,我都不允许你再牺牲自己了。因为,我也不想失去你。”
他吻了吻手心里的小貔貅,心里五味杂陈,一切才刚刚开始,那个人……会是他吗?
“嘿,抓住你了。”在一群白铜小兵的包围下,小觅成功抓住了失了魂的玉兔,一下搂进了怀里。黑泥球成群结队地迈着小细腿想逃跑,白铜小兵的大网挥了过来,黑泥球纷纷倒地。
一个矮小的白铜小兵眉飞色舞地嚷道:“哈哈哈,快拿去膳食房给铃伯她们当煤炭星子吧。”黑泥球抗议的抖动小细腿,一旁冷静的白铜军人低声问:“有大卓玛的地方吗?格桑。”
格桑吃力的抱住挣扎个不停的黑泥球,兴奋的说:“智哥,那是小卓玛,大卓玛的妹妹,别弄混了。”
一双手伸了过来搂住金丝网,白铜军人若有所思地说:“交给我吧,格桑,我去送给小卓玛。”
“是铃伯!智哥——是铃伯——别弄错了。”格桑冲着那个背影喊,提醒的说。
几个小兵围拢过来,格桑不可思议地说:“智哥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爱吧?”
“我看是。”一个小兵插嘴说。他们真厉害,靠近千鸟洞的蝴蝶谷旁,黑奴蹲在墙后跟收回了银丝线,丝线随风飘零,折断成两半。
黑奴?小觅眼尖的瞅到墙后根一闪而过的身影,娇滴滴的快速对他们说:“嘿,兵哥哥们,谢谢你们的英勇神武哦,我要给胖姑送兔子啦。”在白铜小兵诧异的目光中,小觅逃之夭夭。
“这是谁?”
“不知道啊。”
“那我们为什么要帮?”
“那是胖姑的人。”
“那,不是去胖姑的路啊。”
白铜小兵们面面相觑,看着那个纤弱的身影,左扭右扭地朝千鸟洞的方向跑去。千鸟洞口,小觅快速掠身,掏出看家宝贝朝土黄短衫的女人抛去,迅速捏紧鼻子,一股韭菜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黑奴闷哼一声,两脚软绵绵的倒地。
“黑奴,中了我小觅的销魂蛋是起不来的哦,别挣扎了哈宝贝,我观察过你们,听他们说悬浮人是打不死的,那应该可以被熏晕吧?”小觅鼻子下塞了一根棉布条,欣赏着黑奴满脸黝黑的脸。
“若米,快把玉兔还给我。”小觅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玉兔:“可不可以哦,这是我家莉莉的玉兔呢。”
小觅忽而认真起来:“说吧,黑奴,你跟着我们做什么?”黑奴的大眼睛盯着那只白绒绒的玉兔,看着它空洞的眼神,木讷的神情,心里翻腾倒海,那是玉兔公主,被人施了符咒的玉兔公主。
忽然,石头脸往后一转,一张凶神恶煞地脸出现在眼前,她低吼着甩断半截手臂,忍着刺骨的疼痛朝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甩去:“把玉兔公主还给我!”
石手臂超快速度的被抡了过来,在空中旋转半圈准确无误地朝黑卷发的男人扔去。“我去,这么狠,自断双臂。”小觅眼疾手快地纵身一掠,石手臂在他身后旋转,又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腾腾地转了圈又从后面袭击过来。
销魂蛋飞快甩出,一击命中地砸在了石手臂上,无数根银丝线团团包住,强迫的半空停滞下来。
“哈哈,销魂蛋的第二绝招——抱抱团,黑奴,你……”话音未落,石手臂凌空飞来,一抡拦腰甩了过来,小觅单薄的小身板被弹飞出去。
“你……还有这一招……”他看到自己腾空朝黑奴身上压去,惊恐的睁大眼。吧唧一口,他匍匐在她身上,吻住了她的脸颊。
“黑……黑奴……我们停战联手吧,找出那个失魂术的人。”小觅贴着她的脸颊低声说,整张脸被揉成一团。身后,呼啸的石手臂跌落下来,黑奴惊讶的瞪着她,换了一副害羞的脸。
“好!”她重重点头,小觅看着那张黑漆漆的脸心里万马奔腾。这就是他的目的,联合其他人。
青龙巷口的地下通道,水流急湍,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隔着铁皮淘宝车都能闻见,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坐车了。
“大块头,这就是你说的水陆啊?还有多久,我快窒息了。”我捏紧鼻子嗡声说,两眼紧贴车身往外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仨人挤在这个车里大眼瞪小眼,整个人都快黏上毒舌安的身体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起在菱悦楼里,他飞扬跋扈护犊子的模样,不觉得有些脸热。
大块头踏着浑水,使劲拖着淘宝车朝前走:“只有这条道最近,又可以避开他们,快到了,还有一米。”
铁皮淘宝车朝上抖动了两下,在石阶上停了下来。车身摇晃两下,头顶上的车盖被打开,终于看见了一丝亮光。
“好啦,都出来吧,累死大块头了。”大块头胖乎乎的脸出现在头顶上,没两下功夫,我们就到了犀奇杂货铺。
他熟门熟路地打开铁闩,取下二楼的钥匙,打来了第二层门,一楼杂货铺出现在眼前。“我们今天就走?还是休息一下再去?”大块头倒了四杯茉莉花茶,仰头问。
“老夫想先瞧瞧那个空心墙壁。”陆平拖着蹲麻的两腿朝角落里的墙走去,他敲了敲墙壁发出咚咚咚的空心声音,耳朵紧紧贴着墙壁,里面传来若有若无地猫叫声。
“对,就是这面墙咱们就走吧,老夫等不及了,吾乃想早点找到她,带她回家。”陆平像个老小孩似的,指着这面隆起来的墙,笑眯眯的说。
毒舌安看着他笑成月牙弯弯的眼,脑子里浮现了那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头,他的爷爷,那个亲生爷爷都没有这么关心他们母子,反倒是没有血缘的师傅,不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毒舌安。”我盯着他蛰伏在黑暗中的不停甩动的猎豹尾巴,走过去抬头对他说,触碰到他的手臂时有些轻微的颤抖。自从那日在异人画廊里看到他和老师,就知道爷孙俩有解不开的心结。
毒舌安走过去一把搂住消瘦的身影,冲着身后的大块头说:“打开这扇门,大块头。”
门?我们异口同声的惊讶喊道,大块头挪动着笨重的身体走来,嘴里嘟哝:“哦,果然是练家子,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拿起那串钥匙在不起眼的墙缝顶上,插入了褐色十字锁,石墙轰隆打开,微光照射进来,里面几十只猫惊愕的齐齐回头。
“幽宅,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告诉我的,说不能随便打开……”大块头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迎面而来是一阵阵冷风,时而有风吹响石洞的声音,冷得我们全身哆嗦,身上的鸡皮疙瘩颗颗隆起。我看着面前漂浮在半空的猫儿们,胆战心惊地问:“如果打开了呢?”
话音未落,幽宅忽然剧烈震动,我们一个不稳朝前甩去。“如果打开——那——那就会颠簸,这个幽宅——发了狂的抖!”
大块头的声音在黑暗中撕心裂肺地响起,身后的猫儿们闪烁着绿油油的大眼睛,“喵”的一声尾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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