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语的手拂过圣旨,叹道:“册为皇后,对于宫里任何一个妃嫔来说无疑都是不可多得的荣耀和欣喜,可于本宫来说,却并非如此,本宫并不想要当皇后,因为本宫毕竟不是皇上命定的皇后,而且皇上在这个时候立本宫为皇后,却没有解除本宫的禁足,甚至没有晓谕六宫,只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一道旨意,本宫实在有些看不透皇上。”
“娘娘,也许皇上这是在证明皇上相信娘娘,所以才给了娘娘这后宫所有妃嫔都梦寐以求的位置……”素佩说的犹豫不已,的确,以皇上的个性,他若是相信娘娘,定然不会这样简简单单的一道旨意就将娘娘册为皇后。
“素佩,连你都如此犹豫不决,又怎么能说服本宫呢。”若语苦笑:“本宫曾对皇上说过,本宫不想要做皇后,只想要以皇贵妃的位置陪在皇上的身边,皇上也答应过本宫,说会为本宫留着这皇后的位置,等到本宫想要做皇后的那一天再册封本宫为皇后,可如今……”
“娘娘……”
“素佩,你知道胜极则衰的道理吗?”若语轻声问道,却又不等素佩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花繁茂则败,人胜极则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本宫一直不想要做皇后就是因为本宫明白这个道理,放眼古今,历朝历代,中宫皇后有好下场的屈指可数,本宫怕极了那种被捧到最高点又摔下来的那种感觉,可皇上如今毫不顾忌的将本宫捧到皇后的位置上,本宫的心里很害怕。”
“又或许是皇上以此来告诫香妃,他相信娘娘,让香妃从此断了想伤害娘娘的心呢……”
“立后是大事,若真的是告诫香妃,又怎么会没有晓谕六宫呢,如今香妃怕是还不知道皇上立了本宫为后吧。”若语苦涩的摇摇头,又道:“素佩,你是最了解本宫的,在本宫心中,只要皇上心中有本宫的位置,那么哪怕本宫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又如何,可如今皇上虽立本宫为皇后,让本宫成为了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可皇上的心里,却再也没有了本宫的位置。”
若语说着便流下泪来,如今的她,心中百味陈杂,却独独没有曾经的那种甜,那种每每看见乾隆就会有的甜。
乾清宫
“皇上。”吴书来回到乾清宫复命。
“送去了?”乾隆指的当然是立后的圣旨。
“是,娘娘已经看过了。”吴书来不知道如今应该怎么称呼若语,故只称娘娘。
“她怎么说。”乾隆问道。
“娘娘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奴才回来。”吴书来答道:“不过娘娘似乎并不开心。”
“朕知道了。”乾隆依旧低头批着奏折,可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皇上。”吴书来见乾隆没有了后话,便小心提醒道:“立后是大事,理应晓谕六宫,昭告天下。”
“朕知道。”乾隆淡淡的应了一句。
“皇上。”吴书来看不出乾隆的情绪,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按例,皇后新立,应接受后宫所有妃嫔拜见问安,不过,您似乎没有解除承乾宫的禁足,那……”
“下去吧。”乾隆道:“朕自有决断。”
“是。”吴书来知道再劝下去也是无果,便低着头退下了。
吴书来出去后,偌大的内殿只余乾隆一人,乾隆放下朱笔,一声长叹,他何尝不知道立后应晓谕六宫,昭告天下,又何尝不知道他没有解除承乾宫的禁足让后宫妃嫔前去拜见,可是……
在这个习惯了是非议论的后宫,乾隆立若语为后的消息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传遍后宫,甚至只有承乾宫和乾清宫的人知道,承乾宫禁足不得出入,而乾清宫自然是乾隆的授意。可一直没有等到乾隆责罚若语消息的香妃,便有些按捺不住。
云影殿
“来人。”香妃坐在床边,焦躁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娘娘。”进来的人是桃蕊,一见香妃坐在床边,忙上前道:“娘娘的身子还未痊愈,怎么起了身,若是伤了身子……”说着便想扶香妃躺下。
“本宫没事。”香妃不耐烦的甩开桃蕊的手,说道:“可有皇上责罚皇贵妃的旨意下来吗?”
“回娘娘,没有……”桃蕊小心的答道,这句话娘娘已经问了无数遍,而自己每回答一次,娘娘的脸色就会难看一分。
“怎么会还没有。”香妃将手中绞成一团的帕子扔向低着头的桃蕊:“定是你没有注意,你是怎么办事的,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娘娘恕罪。”桃蕊见香妃动了怒,忙跪下说道:“奴婢知道娘娘心中怨恨皇贵妃害死了小皇子,也知道娘娘想要知道皇上责罚皇贵妃来告慰小皇子的冤魂,奴婢丝毫不敢松懈,一整天都在派人盯着承乾宫的动静,可皇上确实没有旨意下来,并非是奴婢……”
“下去吧,一有动静马上来告知本宫。”香妃打断桃蕊的话,不耐烦的挥手。
“是。”桃蕊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自家娘娘自从失了皇子,这性子便越发暴躁了起来,稍有不慎怕就身首异处了。
承乾宫
“娘娘。”刘元忠从外面进了内殿:“奴才有事禀报。”
“说吧。”若语抚上额头,面上是掩不去的疲惫之色。
“娘娘,刚才内务府的人来送东西,奴才透过半开的门似乎看见宫门外有个云影殿的小太监守在那儿。”刘元忠说道:“要不要奴才……”
“不必了。”若语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定是香妃等不及想要知道皇上是否重罚了本宫,如今承乾宫禁足,什么消息也传不出去,他守在那儿也是白费功夫,由他去吧。”
“是。”刘元忠见若语满面疲态,便开口劝道:“娘娘,容奴才说句越规矩的话,奴才知道娘娘在意皇上心中的想法,可是娘娘,香妃如此证据确凿的陷害您,皇上也没有重罚娘娘,还在这个时候立娘娘为后,即便未解开娘娘的禁足,却还是让内务府送来了皇后份例中该有的东西,却可见皇上心中并不怪娘娘,娘娘又何苦自苦呢?奴才听素佩说起了香妃那日在乾清宫与娘娘说过的话,娘娘如此沉沦下去并无不妥,可若是香妃趁机伤害到皇上,那娘娘可不是要自责一辈子吗?”
若语没有应刘元忠的话,却将刘元忠的劝解听了进去,的确,如今乾隆并未重罚她,还立她为后,自己虽然不明白乾隆的用意,但自己若真的因为香妃的陷害便如此沉沦下去,那不是正好遂了香妃的心愿吗,何况那日得知了香妃又过目不忘的本事,自己是绝不能再纵容香妃日日陪着乾隆批阅奏折了,如今乾隆立了她为后也好,有了皇后的身份,处理这些事也更加得心应手些。
“刘公公说的是。”半晌,若语才说道:“这件事确是本宫思虑不周,如今本宫倒有场戏要刘公公配合本宫演给香妃看。”
“娘娘请说。”
若语与刘元忠素佩小声说了几句,便让他们二人下去安排了。不一会儿,宫里便传出了不大不小的争吵声,却足以让宫门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您不能出去。”拦住准备出宫门的若语的是乾隆派来守着承乾宫的侍卫。
“本宫为何不能出去。”若语故意大声说道。
“皇上说要娘娘禁足思过,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踏出承乾宫一步。”
“大胆!”刘元忠在一旁喝道:“皇上已经下旨立娘娘为后,今日内务府也送来了皇后应有的份例,难道皇上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皇后娘娘恕罪。”那侍卫显然没有想到皇上竟无声无息的立了这位正在禁足思过的皇贵妃为皇后,怔了一下才说道:“皇上只是下旨立娘娘为后,却并没有下旨解除娘娘的禁足,奴才也是听从皇上的旨意做事,没有皇上的圣旨,恕奴才不能让娘娘出去。”
“放肆。”若语喝道:“本宫是皇后,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来教训本宫。”
“奴才死罪,还望皇后娘娘体谅奴才。”
承乾宫内的争吵还在继续,可宫外角落那个偷听的身影却早已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云影殿。
云影殿
“什么?”守在殿外的桃蕊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你可听清了,若是有什么差错,娘娘可饶不了咱们。”
“我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吵得那样厉害,我怎么可能听错。”
“这可如何是好。”桃蕊一下子泄了气:“若是被娘娘知道了……算了,你进去回禀吧,不过你可得小心应付着。”
“娘娘。”
“承乾宫有消息了?”一见派去守着的人回来了,香妃如同饿狼见了猎物。
“是。”
“说吧,皇上怎么责罚她了,有没有赐死。”香妃胸有成竹的问道。
“回娘娘……皇上下旨……立皇贵妃为……为皇后。”
“你说什么!”香妃又惊又怒,直接将手中的药碗砸向了地上跪着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