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地位太过悬殊,梁秦两家与云家来说无疑是两棵大树,不论这两棵树是否已经老迈都不是他们可以与之一拼的,因此除了到永寿大长公主府请胡二夫人探听秦府的动静外,胡氏和云天和都没有什么动作,整个云园一片安静。
胡氏又将云俏又接到云园来小住,云浓也乐得享受这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每天跟云俏除了到胡氏膝下承欢,便扎在一起研究新的针法,于刺绣一道,云浓觉得自己且有得学呢。
“二姐这里临着水,比我的玲珑居凉快多了,还有俏姐姐也在这里,每天有说有笑的,我最乐意过来了,”云瑶拿了几种深浅不同的绿色丝线在自己的绣棚上比较着,完全忘了她曾经想将云浓推到水里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三妹居然这么喜欢绣活儿,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抚琴的么?”这个云瑶还真是嗅觉灵敏,虽然每天像她们一样到瑶华院转上那么一圈儿表现下云家的手足情深,但却再不像以前恨不得住在那里陪着云裳了,而是每天都找借口到自己这里来说长道短跟自己玩什么“姐妹情深”。
只可惜云浓跟云瑶自小一处长大,她什么尿性云浓再清楚不过,哪里会被她撒个娇几句漂亮话就骗过的?倒是云俏,因为云瑶忽然好转的性子着实松了口气,倒愿意教她些简单的针法。
“琴当然要练,不过绣活儿也不能丢下,娘说我也大了,女儿家该会的都要好好学学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说到这儿云瑶脸一红,诚恳的看向云浓,“二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时常顶撞姐姐,还望姐姐看在我年纪小的份儿上不要跟妹妹计较了。”
“啊?呵呵,”云浓干笑两声,从小到大的那些龉龃她可以当是年纪小性格不投,可是要推自己到沁芳渠里,这个好像不能以不懂事来解释吧?“妹妹明白了就好―”
“俏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不好了,”几个正在闲聊,就看到远远的落虹桥是绿蚁连跑带颠儿的冲了过来,口里还在不住的高喊,“出大事了,大姑娘上吊了――”
“你浑说什么?小心我叫妈妈掌你的嘴,”云瑶扔了手里的绣棚就向门口冲,一指还未到归田居门口的绿蚁厉声喝道,“到底是谁上吊了?”
她娘蒋氏跟她偷偷嘀咕过好几回,都估模着云裳在广宁郡王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大房上下嘴都夹的严严的,她们一直都打听不到消息,这个时候云裳自尽了,云瑶无法不激动。
“你说清楚,大姑娘怎么样了?”云裳不是那种脆弱的人,云浓无法相信她会寻死,尤其是在出了事都五六天的时候,“府里可来了什么人?”
“啊?姑娘您怎么知道?奴婢原本就是听说大长公主府的二夫人来了,去看热闹的,”绿蚁讶异的看着自家姑娘,从端午之后,自家姑娘都成了活神仙了。
原来如此,云浓淡淡一笑,心下了然,胡二夫人是秦云两家婚事的大媒,她今天来了,只怕就是来退婚的,“除了二夫人,应该还有人来吧?可是翰林院冯翰林的夫人?”冯翰林夫人李氏是秦家的大媒。
“嗯嗯,姑娘真是神机妙算,”绿蚁满眼都是小星星的看着云浓,她家姑娘真是神了,“您赶快去看看吧,奴婢一听到消息就赶着过来了,瑶华院正乱着呢。”
“知道了,俏姐姐,三妹,咱们赶快过去吧,”云浓才不会相信云裳会真的寻死呢,这吊估计也是上给秦家人看的,只可惜,没有哪个男人会娶一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还曾经设计陷害自己的女人。
待云浓她们赶到瑶华院时,除了胡氏,胡二夫人和李夫人也都在,李夫人正在好言开解已经哭倒在自己脚边的黄氏,但黄氏似乎已经任何话都听不进去了,一味的哭求李夫人放过自己的女儿,给云裳一条活路。
“来人,将大太太扶下去,”见李夫人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胡氏便知道秦家并没有将事实告诉她,或许,连秦家也不知道真相也不一定,胡氏心里一动,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起身向李夫人一礼,“还请夫人看在二夫人的面上再跑一趟,我家裳儿虽然落水被人救起,但救她的人只是个小太监,再说了,梁世子也不能眼看着有人落水不顾而去不是?这实在意外之灾,与裳儿品性全无关系啊,可秦家若是就这么退了亲,我家裳儿以后可要怎么活啊――”
哪怕是一线渺小的希望,胡氏也不想放过,秦家退亲可是要打乱她全盘计划的。
“是啊,李夫人,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被退婚的还是女家,以后我这个表孙女再难见人了,”胡二夫人对云裳的伤势已经心中存疑,也遣了心腹婆子过来问了,胡氏说是救人时无意中被弄伤了,可胡二夫人终究是不怎么相信的,劝的时候无形中便给自己留了些余地。
“唉,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哪里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李夫人被内室里的哀泣声弄的有些坐不住,她都开始后悔当初接了这么桩事了,原来看着是大好姻缘,现在却成了烫手的山芋,“只是秦家世子爷态度坚决,而且侯爷也是这个意思。”
“侯爷也发话了?”胡氏的心彻底都凉了,冲到屋里抱着流泪不止的云裳哭延,“这是要我孙女儿的命啊!”
云裳做了这样的事情,真真是打死了都不值得可怜,胡氏哭的是她这十几年的心血,在这个孙女身上,她花了多少心思啊,结果却落了这么个下场,“当时怎么不淹死你大家干净呢?何苦活过来被人这么折辱?”胡氏一拳拳打在云裳身上,这个死丫头的轻薄生生毁了云家的前程。
勋贵之家马上打天下,规矩多不像清贵之家那么严谨和讲究,加上白氏那么喜欢云裳,若不是云浓跟梁毅清的丑事被秦翰知道了,只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幸而秦翰还是个君子,这些天悉心打听下来,顶多就是什么广宁郡王府兄妹之间的丑事,倒没有听到关于孙女什么不好的话,现在胡氏的打算只有打悲情牌了,起码引起人们的同情心,不去追究事情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送走了答应再去跟秦家商量商量的李夫人,整个云园都死气沉沉的,云天和也收到了消息,回来之后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冲到瑶华院里给大女儿了一个耳光,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再也没有出来。
“我不是说了么?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只管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永寿大长公主府虽然不比广宁郡王府跟皇上亲近,大长公主是宗室里辈份最高的,说出话来就算是郡王爷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到这个时候了,胡氏还死咬着没事,不肯跟自己说实话,胡二夫人心里恼怒,一甩袖子站了起身道,“这门亲事我当初花了多大力气才给裳儿寻来的,就这么飞了,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这些年染尘师太和慧安长公主是如何照拂秦翰的?若不是自己跟娘家嫂子不怎么对付,这样的好事早给娘家亲侄孙女儿留着了,现在可好,白瞎了这么好个机会。
胡氏被堂姐训的讷讷无语,要她说什么呢?难道要告诉自己精心教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女居然跟人闹出了丑事?这让她以后怎么有脸再到大长公主府去?以后云浓的亲事还要仰仗这位堂姐帮忙的。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家裳儿也是受了池鱼之灾,广宁郡王妃请裳儿过去,是打算灭口的,”胡氏一狠心,小声道,“裳儿在妙华寺,看到了他们府上的丑事,当时浓儿帮着她混过去了,可没想到郡王妃事后知道了,就要拿我家裳儿灭口啊―”
“你是说――”胡二夫人眉头一皱,广宁郡王府兄妹之间不清不楚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私密,她原以为跟自家没有什么关系呢,谁想到竟然连累了云裳,“那天是大嫂去的,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哪里敢掺乎这些事里去?可是终究还是躲不过,”胡氏一脸黯然,抽泣道,“现在可好,裳儿好好的亲事没了,你让她怎么见人啊,这丫头又是个烈性子―”
反正这里头都是烂账,料想广宁郡王妃也不敢过来跟自己对质,胡氏狠狠给广宁郡王府和梁毅清头上扣了个屎盆子。
“唉,我再去跟白夫人说说吧,毕竟这婚事也是父母之命,若是白夫人执意看中了裳儿,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胡二夫人很喜欢懂事贴心的云裳,叹了口气道,“你也好好开解开解那丫头,左右她年纪也不大,以后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她呢―”
依胡二夫人对隆平侯的了解,若是知道了这其中的关节,只怕更不会愿意跟云家结亲了,不过该做的努力帮的忙,她还是会去。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