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他能顺利觉醒。”高大男子发出雄浑有力的声音,他上半身赤裸,灰色的双翼收拢在身后,胸前贴着一条长五十厘米,宽十厘米的创伤贴。
他的上半身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疤痕,有许多还是一条覆盖在另一条之上的,简直像是被一再缝补的布娃娃。虽然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可是他的勋章未免太多了些。
程恩揭下高大男子胸前的创伤贴,眉头紧皱,“我早就告诉过你,像这样的伤要去泡医疗罐的,原本你在七天内就可以痊愈,可是拖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愈合。”
创伤贴覆盖着一道四十厘米长的伤口,伤口边缘光滑如镜,是割去坏死皮肤形成的;最外层的皮肤尚未愈合,可以清楚地看到红白色的皮下组织。
“这点小伤不碍事。”高大男子抽出一支粗大雪茄,横放在鼻子下嗅了很久,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支打火机,“我没有时间休息,甚至不想睡眠,每一次失去意识我都能听见他们的呼唤,每一次陷入沉睡我都不愿意醒来。真实的世界太过残酷,他们在不知疲倦地猎杀我们,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彻底解脱,或者拼上一切去战斗。”
程恩一把将对方手中的打火机夺下,瞪大眼睛呵斥道:“还抽!不要命了?宋北辰,你以为你今年多少岁?九十,你今年已经九十岁了!组织里能活到九十岁的人全都去养老了,就你这个老怪物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第一线,还搭上我这把老骨头和你一起受罪。”
他本想将打火机狠狠地砸到地上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不过想了想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稳下自己的情绪,“北辰兄,我们这样的人总要服老,拿着年轻时立下的誓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是年轻人的特权。现在不是五十年前的那个时代,那时我只有二十岁,可以背着五十公斤的急救箱一口气跑上十公里;那时你只有四十岁,可以挥舞着战镰从一位‘七罪’罪首和数十位普通‘七罪’成员的包围中杀出。现在的我只有依靠器械外骨骼才能做大型手术,每天睡十二个小时都会感觉疲劳;现在的你这种伤一个月都没能痊愈,还要依靠创伤贴才能保证伤口不被感染。”
他将打火机还给面前的人,并且为他更换了一条新的创伤贴。
“我们来到这的目的不是同他们战斗,就算是,也不要拖上牡丹。”程恩在伤口处抹上药膏。
在这个过程中,名叫宋北辰的高大男子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好了,以后你可以不用再找我换药了,等伤口痊愈撕掉创伤贴就行。”程恩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宋北辰披上衣服,走到窗台前。
“不要……过分逼迫那个孩子。”程恩犹豫了很久,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自有分寸。”灰色的双翼展开,宋北辰从窗口跃出,一阵狂风吹过,他消失不见。
牡丹没有在言语上占到言清澄的便宜,气鼓鼓地快步穿过走廊。言清澄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那对洁白的羽翼之上,自然没有观察到女孩情绪的变化。
两人来到室外,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流让言清澄打了个寒战,此时他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开来。
一望无际的沙漠,这是充斥在眼前的景象。之前在病房中因为视角的缘故被遮挡住了视线,现在他才完整地看清这片广阔的天地。
“我离开了扬星?”言清澄惊呼。
人类所处的这个类太阳系星系名叫九星系,它因该星系中九颗可供人类改造并居住的行星而得名,分别是冀星——星系首都、中央军区;豫星——商业星球、旅游胜地;青星——农业星球、商业星球;扬星——教育星球、商业星球;徐星——采矿星球、工业星球;荆星——农业星球、采矿星球;梁星——采矿星球;雍星——农业星球;兖星——贫瘠之地。九颗行星均围绕着星系中央的巨大发光天体公转,它为整个星系提供了光源,所以人类用曾经的太阳为它冠名。九颗行星又依据其距离太阳的距离被划分为三大星区,冀星、豫星和青星被划为核心星区,扬星、徐星和荆星被划为内环星区,梁星、雍星和兖星被划为外环星区。
言清澄曾经就读的联合国立科学技术学院位于扬星,那是一颗繁荣的星球,论富饶程度仅仅排在首都冀星和以商业闻名的豫星之后。
他不是没有见过一望无际的土地,不过那都是公共园林或者属于富豪的私人领地,绿化完善,气候宜人。而像这样的沙漠只存在于书本的记载之中。
“当然了,‘我们’怎么可能把据点建立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牡丹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道。
“这是哪个星球?”言清澄忐忑不安,他是孤儿,没有任何血亲,从小在政府成立的福利机构中长大。来自兖星的第十七居住区,这是他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唯一有关自己身世的信息。在长大一点后他就从兖星被送往扬星接受教育,一直到一个月前的那个凌晨之前,他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星球。
“你的见识很短啊,核心星区和内环星区那么富庶,能够利用的土地自然都被用来建设城市、工厂和自然保护区了。只有外环星区才有这种不完全开发的地貌,穷嘛,没办法的事。”牡丹笑盈盈地盯着言清澄的脸庞,他大概能猜到牡丹在笑什么。一位号称是从全星系最顶尖的学府走出来的准毕业生,在见识上还比不过小他好几岁的女孩子,确实应该被嘲笑。
“兖星,我们在这个星系中最贫瘠的行星之上。”牡丹补充道。
言清澄显然有很多疑问,不过牡丹看透了他的想法,抢先一步说道:“还没有到我们的目的地,跟我来,这里气候多变,不要在室外待太久。”
她张开双翼飞向空中,言清澄看直了眼,呆呆地站在地面上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