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沈若峰想把手伸到这位樊主任额头上，试试看他是不是发烧烧糊了。
这位星盟联合研究中心三代目樊主任，目测年龄在二百二十至二百六十岁之间，这个年龄虽然还算不上打破人类的长寿记录，但以人类的标准绝对算得上高龄老人。
他的老师是什么人？今年得多大岁数？
沈若峰差点问了一句，樊主任您确定你今天没吃错药？
“您老师今年高寿？”沈某人悬崖勒马没有问出是否吃药的问题。
樊主任沉吟了一下：“唔、不好说……算起来大概三百多了。”
沈若峰无语了，这算是什么回答。
高速电梯还在继续向下，石语通过短信通知沈若峰，已是地下三千米。
电梯减速停止，沈若峰跟着樊主任离开电梯，再次登上一条快速走廊。
地下三千米的空间与一千米那巨大空间比狭窄很多，这里的建筑不多人气不旺。其他走廊上来往的人非常少，建筑也显得陈旧和萧条很多。
“我们这是去哪？”沈若峰没话找话，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樊主任似乎走神了，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哦、这是去乘坐高速电梯。”
“……”
两人又乘坐一部高速电梯继续向地底深处进发，电梯停止运行前，石语报给沈若峰的数据是地下四千六百米。
“这老不死的住这么深的地方……”沈某人心中腹诽着，跟着出了电梯。
这里没有广阔的空间，电梯外是一条并不宽大的走廊。走廊高、宽大约在十米左右，只有两侧墙壁上并不明亮的小灯照明，显得走廊非常压抑和昏暗。
走廊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机器宠物履带轮行进的声音。
步行走了大概二百米，两人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堵厚实的合金墙壁，走廊已经到了尽头。
樊主任在墙壁上的验证设备上按了几下，扫描过掌纹和虹膜后，对着那仪器恭敬的说：“老师我来了。”
沈若峰想笑没笑出来，在经典老电影中经常可以看到类似镜头。
那厚重的金属墙壁向左右两边打开，墙后竟然还有一道上下打开的金属墙体。看那后面那道墙体才色泽，与前一道门似乎不是同一种材质。
墙后是光线明亮的大厅，其内部的陈设和布置仿若把人带回到几十乃至上百年前。
天花板上的老式吸顶灯、古旧庞大的智脑设备、带滑轮的经典老座椅……仿佛这里的时光停止了流动。
两道金属墙壁在身后合拢，一个柔和的男中音想起：“你好。”
沈若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全息光幕上有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中年人。这人留着偏分头、尖下巴，穿着一件很老气的休闲西装。
“你好。”沈若峰迷茫的应付道。
樊主任：“老师，人已经请来了。这位就是星盟军沈若峰上尉。”
“很好。”那中年男人的形象说：“又见面了，漂流者的礼物……”
沈若峰在那霎那间感到头晕目眩，石语的真面目竟然被人看破了。这怎么可能？
男人呵呵笑道：“小朋友、不要紧张，请你过来是有求与你。”
沈若峰用干涩的声音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中年男人摇晃着右手食指，这个手势沈某人也经常用，是他学自唐雨的招牌动作。
“我对星盟的科技进度一清二楚，那个所谓的‘新工艺’根本不是现在科技水平。”
“别忙着否认。”见沈若峰想说什么，他打断道：“那么多报废引擎，就算你按照无害化标准处理完了。那拆解出的金属介质在哪？”
“我调查过，你的公司只运进未运出。”中年男笑道：“而你处理厂的仓库里空空如也，你能告诉我它们去了哪里吗？”
沈若峰保持着沉默，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呵呵，你不必害怕。”他和颜悦色的说：“我这次醒过来一直有个难题无法解决，而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
“说起来那堆石头我也曾经研究过多年，可惜一无所获。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漂流者的科技确实是人类难以估测的。”
“能让他现出真身，让我一开眼界否？”
以沈若峰的定力，此时也是心神大乱不知说些什么。
“说起来我和他的前主人交情很好，和他也算得上‘故旧’。”中年男继续说道：“我一直有个感觉，那堆石头不会那么简单。”
“研究中心三十年一无所获，尖端武器中心二十六年同样一无所获。”
“我怕那帮庸人保管不善丢掉他，多年之前准备休眠的时候，还专门去参观武器中心参观。特意盛赞过武器中心的那堆破烂，让他们好好保管那些破烂，未来总有些会大放异彩。”
“其实我说的，正是那堆漂流者送给老沈的石头。”
沈若峰蓦地想起托格雷收拾约瑟夫和金哲南时，慕竹说起过联合研究中心主任去参观的老故事。
“你、你、你是刘……”沈若峰张口结舌，慕竹说那位刘主任是在星盟历95年留下那段赞誉，以她的记忆力绝对不会出错。那这位刘主任得多大岁数……
中年男的形象呵呵笑道：“我是刘文，联合研究中心主任。哦、对，是前主任。”
沈某人彻底傻眼了，这位刘主任他听说过。
星盟元老、研究中心第二任主官。这些不算什么，问题是这位刘主任和石语的前主人、沈若峰的本家不死军神沈亦峰是同时代的人物！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据沈若峰所知，那位不死军神虽然在星盟历40年就病死了，但他活了二百二十岁，是那个时代最出名的长寿者。多年蝉联最长寿人类的记录，熬死了无数等着接棒的联盟军官。
似乎看出了沈若峰的疑问，中年男解释道：“你我都是异能者、也就是脑域变异者，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通常比较长寿。”
沈若峰点头道：“据说异能者大脑活性更高，若是身体没问题的话都很长寿。”
“不错，这是异能者得天独厚的优势。再者说我现在的状况只是法律意义上的活着。”中年男叹息道：“当年我劝过老沈可他不听，那家伙一向很固执，不愿意以一颗脑袋的方式继续生存。”
沈若峰悚然而惊：“法律意义？脑死亡？”星盟的法律中，确认自然人死亡的标准为脑死亡。
“是啊，如今我只剩下一颗头颅苟延残喘。”刘文挤挤眼：“就不让你看庐山真面目了，省得你夜里做噩梦。这是我中年时的形象和声音，本体是没有语言能力了。”
“石语，出来吧。”这位刘主任初见面就自曝其秘密，其意不言自明。
石语的石堆形象突兀的出现在大厅里，樊主任瞪大小眼睛精光四射，显然武学上的修为很高。
“果然……”刘文问道：“空间储存技术？”
石语：“亚空间存储。”
“有多大面积？想来面积不小，那些拆解的金属都在里面吧？”
“目前只有一百八十立方米左右，下个月估计可以达到二百立方米。”石语说。
“竟然还能扩展！真是不可思议，我能问问原理吗？”
石语把曾经和沈若峰说过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看那两位主任的架势，擦拳磨掌恨不能马上去第四星域探索一番。
“哈哈哈！”刘文先是哈哈大笑，又有些意兴阑珊的说：“苟延残喘终归有收获，老沈那倔驴永远也见不到这一幕了。”
后面的时间沈若峰和樊主任都成了陪客，石语和刘文进行了长时间的“技术交流”。
“实在没想到漂流者的科技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刘文感慨道：“我还一直很担心他们会对人类不利，那些赠与的科技只是他们的小恩小惠。”
“老沈活着的时候我还经常和他争执，质疑他和漂流者商定的协议，看来是我错了。”刘文长叹一声不无惋惜之意的说：“当年我就该坚持跟着去漂流者的船上看看。”
“您说准备休眠是怎么回事？”沈若峰找到机会问。
“目前制约寿命的因素，一是大脑老化死亡、二是身体对克隆器官的耐受性达到极致。”刘文伸出两根手指：“我们这些异能者则都是第二种情况，大脑状况还好但身体垮了。”
“于是我在身体彻底垮掉之前，以生物技术保留头部，已定期休眠的方式苟活至今。搞科研搞了一辈子，我想尽我所能看一看人类科技的极处在哪里。可惜，近年来……”
“算了，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刘文正色道：“我需要有人做一件事，让别人去十死无生，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
“很危险？”
“对你来说不算危险。”刘文挤挤眼说：“你的朋友石语能力很强，即使任务失败你也能活着逃回来。”
“逃回来？”
“我需要人去雷斯特尔人那里偷一件东西，那件东西体积不小估计重量也不轻。”刘文解释道：“难就难在，派人多会走漏风声，带不出那件东西。派去的人少，又很难把东西运出来。”
他打了个响指：“而这件事对你来说非常简单，只要找到那东西，装进石语的亚空间仓库带回来就ok了。”
沈若峰挠头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是研究中心需要？”
“这个嘛……”刘文摸摸鼻子说：“实话说吧，是我个人需要。不过可以让小樊以中心的名义发布任务，我个人出赏格包你满意。”
“我又不缺钱，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沈若峰摇头就要拒绝。
“少年，你不考虑一下？”刘文用诱惑的口吻道：“星盟元老的青睐难道一文不值？我可是现存唯一的元老。”
“听说你的梦想是驾驶星舰纵横星海，即使以石语的能力，想造出巨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刘文呵呵笑道：“是不是石语的成长过于缓慢？是不是缺少很多材料和能源供给？”
刘文笑得像只偷到鸡的老狐狸：“知不知道，星盟政|府那台主控超脑是我设计制造的？”
沈若峰实在抗拒不了诱惑，就想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有了这位元老的帮助，沈某人甚至不用等到石语成长起来就能坐拥私人星舰。
“您到底要从雷斯人那里运什么回来？”沈若峰打算问问任务难度。
“你有个雷斯人同事，不知有没有听过‘终结者’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