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铁骑突击的年代
战场的废墟上
便已经飘有
各式各样的花瓣
人们以为
这是对于
死去战士的一种祝福
却不知
这花瓣的背后
却隐藏着
希里亚
最大的女性暗杀组织
血腥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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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正午。
我沿着山路走了一阵,却发现已经辨认不清了方向。不过我想,既然是下山,那么往山下走总是对的,即使走错了方向山下也一定会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去南方。
走着走着,我发现周围草丛中的花越来越多,颜色也各有不同,此时绿草反而成为了她们的连衣裙,花儿们像是一群在等着参加舞会的姑娘。我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我发现大部分的花我竟然都叫不出名字,我虽然对花的研究不多,可是在暗翼的花园中纱华也告诉了我不少,这些应该是只有南方才有的花。
“准备摘花想送给谁啊?”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里满是俏皮和笑意。
我回过头,站在我背后的竟是
纱华!
我揉了揉眼睛,那一刻她的头发好似苍一样洁白无瑕。或许是和苍待的时间太长了,偶然间看到别的发色还真是不太习惯,她如名字般鲜艳的发色怎会改变呢。只是,她出现在这里让我既惊又喜,我说什么也想不到接应我的人会是她。
“亏我还能认出你,等会儿你得自己照镜子看看现在的样子,哈哈!”她笑着说。而我望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说的太多,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去多久了?”我终于还是开了口。
“什么过去多久了?”她问道。
“时间,自从上次我们分开之后。也就是我们从苍十字离开到现在,过了多久?”时间果然还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哦,那应该有五年了吧。”
“五年?!这么久……”
虽然我知道我们在山上呆了很长时间,却也没想到有五年这么久。五年的时间,外面的世界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等我继续问下去,她便抢先开了口:“你不会是想在这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吧?先跟我离开这个地方再说。”说完她便转身向前走去……我只好无奈地追上去,这一幕,倒是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
不过如果时间真的过去了五年,也就是说纱华的年龄应该长到了二十岁出头,这个年龄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应该是有变化的,不论是相貌还是身材上。可是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她的身高本身就不算矮,而且还长了一张娃娃脸。
我跟随着她穿过了很多百花丛,像是参加了一场大自然绘画的展览会。最终我们到了一个类似花园的地方。这里的感觉和之前在山上一样,四个字形容:与世隔绝。
“这里是哪里?”我问她。
“一个南方暗杀组织的总部。”她回答说。
“我们到这里干什么?”我不解地问,我应该直接参与到战斗之中才对啊,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纱华,原来你带来的是一个长发的男人。”我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我猛然回头,这才突然意识到我的头发已经漫过整个肩部了,之前专注于剑道的训练,竟然都没有留意到,纱华说得对,我真应该找个镜子好好照照。
“没错,就是他,如假包换的红炼,原苍十字和暗翼的九号。”她转过身来说道。
“欢迎来到血腥蔷薇。废话不多说了,请你跟我们来吧。”她们说的是请,可没等我说答应便架着我前行。不过即使是一句话的功夫,她们二人已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无论从相貌还是身材上,她们都是堪称完美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给他们一秒钟都可以永远记住她们的样子。可是她们的行动告诉了我,她们和我一样,都是经过训练的
杀手。
我本想回头问问纱华,可是转眼间她便不见了踪影。这情景倒也熟悉…我在想,苍会不会在我下了山之后还设了什么考验我的关卡。
在快速地行进了一段时间后,我告诉她们我自己可以走,她们看了我一眼便放开了我,其中一个对我说:“我不是怕两个**见面后舍不得分手么~”我眨了眨眼,我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这么形容我和纱华。我们看起来像是情侣么……我倒觉得更像兄妹……不对,姐弟……我脑中突然想起了莱昂·瓦尔特在诺德宫殿时的那句话:“年轻人,我虽然也喜欢小一点的女人,但你这可是个女孩啊。”
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如今想想却近在眼前。五年前,我只不过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还算不上什么大男人。人们总说和平年代人成熟的时间会变慢。可我曾想我们是杀手,在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便已成熟,在杀掉第二个人的时候便已熟透。可是后来时间告诉了我们:杀手或许比普通人成熟地更慢。
“那我们在前面走,你可跟紧了。”她们其中一人说道。她们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却没有打扰到旁边的草木,她们绝不是普通的暗杀者。
一路的快速移动没有耽误我的眼睛把周围的一切尽收囊中,这是狙击手的本能,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在五年不碰狙击枪的情况下遗忘它。这里不仅仅是一个花园,更像是一个硕大的庄园,建筑外形和装饰环境都和希里亚中部有很大不同。圆顶、平顶、尖顶的建筑各自分开独立像是将军驻守着各自的王国。可是一眼望去,草坪上的花卉却是交互搭配,不像暗翼的花园那样一簇花丛只有一种颜色,几簇花丛连在一起便是姹紫嫣红的花海。这儿的花丛似乎每一处都是一副独立的画作,虽色彩斑斓但风格迥异。这么看来,几栋建筑倒像极了来自不同地域的画家,展示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能够在世间建立如此绝美庄园的人,一定非常的了不起。
惊叹间,我们过了一座木桥来到了一个圆顶的建筑前。建筑的门前是一个小广场,有着不大不小的水池,中间立着一个雕像。一个舞动的少女,有着绝世倾城的容颜,即使是对着雕像竟也让人觉得活灵活现,怪不得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吻痕。可这雕像右手拿着一朵花,左手竟绑着一面盾,花朝向东方,盾朝向西方,而她自己则赤着脚身着纹理华丽的连衣裙,真是奇怪。
我将眼睛转向了面前的这栋建筑。它规模适中,陈旧的外表下透着典雅,想必建立的时间和那个少女雕像差不了多久。它自身虽气质不凡但放在这庄园中也不过是万花丛中的一朵,没什么特别。相信人们走过这个广场更关注的是水池中的那个姑娘。
带路的二人分开来站到门前冲着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进去。
这里一定就是组织首领的所在地,或者说是组织首领希望会见我的地方。我推开了门,近看才发现门上的纹理多以花藤与花卉相绕,如蛟龙般有力却也像盘蛇样蜿蜒。多么精致而逼真的雕刻,让我想起了山洞中篝火在狂风邀请下所展开的曼妙舞姿。更妙的是,这些缠绕在一起的藤卉又各自相连组成了一朵大蔷薇,一面一半,悬在双门窗下的正中央,而四周的蔓藤同样编织成了她的绿叶,这花像是一朵为你打开门的可爱女孩。
然而在我踏入门内的一瞬间,方才在门上所看见的那些美丽顷刻间被抹了去。映入我眼帘的只有两种颜色:白色、红色,这里像是一座冰雪城堡,冰是白色,雪是红色。白色的陈列,红色的装饰。大厅两侧的白色沙发和桌子整齐的排列在红地毯上,而红地毯上的花纹缝着的则是白色的图案,其上还有光纹在四处流动,随着图案的蔓延仿佛看见了一片花海的绽放。我抬头,这才发现房间的圆形顶盖是透明的玻璃,阳光在它们凹凸不平的身躯上折射出各个方向的光纹,它们四处跳动,好似在这冰雪城堡中做着快乐的游戏。
阳光下的冰雪城堡,这本身就像是一部甜美的童话。
这童话背后的作者是谁呢…
我望向大厅的尽头,墙壁中央挂着一幅画像,我走近它才慢慢发现这里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些,楼梯隐藏在大厅的两侧,纯白的柱子上红色的藤花扶摇直上一时间竟分不清它们的动静。而往上的楼层空出了中央的空间成回字形,这样阳光才能肆意地怂恿光纹在这座城堡中流动。
画像是由大小不一的红色花瓣勾勒而成,看得出来这张藏在红花海中的脸庞同样是门口那水池中央的女子。只是她的眼睛在红色的点缀下显得更为有神,更为坚定。
我想她一定就是血腥蔷薇的首领了。只是瞧了那岁月留在雕像上的吻痕,当初的妙龄少女此时一定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不过我连长得像三十岁的老头都见过,还能被什么人惊到呢
…
…
从我进来到现在,房间里很静,不像有人的样子,而我在欣赏这栋建筑的同时并没有放松警惕,在这两种强烈的颜色下隐藏自己对于任何杀手来说都不是易事。我回过身来,注意到离画像最近的沙发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用红色的花瓣封存。之前一直着眼于整体的布局和面前的画像,因为布局能够快速地告诉我周围哪里适合隐藏,而画像则是处于整个大厅的中心让人无法把移开目光。
虽然写信在这个时代已经不那么流行,但仍有人热衷于这项古典的文字交流。就像一些国家依然使用信鸦、信鸽还有其他飞禽传递消息一样。
不同的时代中,永远存着同一种人,他们遵循古道,在时代的发展中成为了传播古典的使者。他们并非无法与时俱进,而是他们更喜欢古老而经典的行事。这种人或许被嘲笑,或许被赞叹,但他们值得尊敬。
就像苍,他的剑依然可以轻易撕碎任何手持枪械的人。
“二右一”
打开的信封中,一张白纸上只有这三个字。我明白,这是二楼右手第一间的意思。我把信封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向着二楼走去。整个建筑中回荡着我不重的脚步声,或许我不知不觉中也参与到了光纹们的躲藏游戏中,它们负责躲藏,而我负责抓捕。
纯白色的阶梯在红色花瓣的装饰下仿佛展开了一条通往天国的路。我打开了右手第一间的房门,面前是一个豪华的浴室,拥有着齐全的设备和一些我从未见过的用品。离门不远的左手边是一个可以照进全身的镜子,我走了过去,镜中的人长发过肩,胡须渐密,身材略瘦但肌肉紧凑。这和几年前的我已经判若两人。
我毫不犹豫地扭开了水龙头,享受了以往轻松就可以得到的淋浴,很难想象这是我五年来的第一次沐浴。热腾的水汽向上翻滚,借着这份温暖,我的身体也难得地放松了一次。
冲完了澡,我又用刮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这样在镜子里总算可以看见一个让自己熟悉的面孔。突然间,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的衣服呢?!难道是刚才拉上帘子后被人进来拿走了?有可能,房间里的流水声可以掩盖任何微妙的声音,若是拿走我衣服的人行动如之前送我来得那两个人一样敏捷的话,我倒不会惊讶。这下好了,这间浴室成了我唯一可以活动的场所…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房间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先进门的却不是人,而是一团飞过来的衣服,我捡起衣服抬头一看,纱华正站在门口。这让我想起了在暗翼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只不过那时我还身着苍十字的战袍,而她还是我的敌人。
“你怎么在这!”毕竟刚出浴的我只在脖颈间挂了条毛巾。
“换上新行头跟我走吧。你总不会想一直留着长发吧?”她说完便转过身去到房门外等我。
我迅速穿好了衣服跟随她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这里是一个理发室。我顺势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看见镜子里长发的自己仍然觉得有点滑稽,纱华带我来这里难道是准备做我的理发师么?
我闭上了眼睛,身体仿佛还处于沐浴之中,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熟悉的苍十字中,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没有改变,我只不过是一个善用狙击枪的毛头小子,即使我知道水流停止之后,我仍处于一个陌生的暗杀组织之中,而战争也依然在摧残着希里亚的土地。
人总要做一回美梦,不论多久,总要做一回。
“苍十字的红炼么?”
一个温柔而陌生的女性声音,听上去声音不是很老,我也同样听到了她手里剪刀的声音。我睁开双眼,镜子里的女人站在我身后,窈窕的身躯即使是在平面镜中也凹凸有致,她肤色洁白,五官精致,蓝色的眼睛犹如天空的倒影,橙红色的卷发刚好过肩,一袭白色的丝质长裙在双肩以及袖口都各有红色的花纹刺绣,而领口更是有两颗红宝石做成的玫瑰花以及立体的白红相间的花群。尽管她的年龄已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女,但她仍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具气质也最为端庄的女人。镜子里的她在冲着我微笑,一时间我仿佛看见了房间中白红交错的花卉飞起荡漾将这里变成了花与雪的天堂,她,则是那个为我打开天国之门的天使。
她,太美丽。
她的手,如此纤细。
她的笑容,令空气窒息。
不过,她并不是水池中央的雕像以及大厅中心那幅画像所描绘的女人。我说,她比那个女人要美,而且美上许多。
“我是苍十字的红炼,你是?”问题问出口,我便后了悔,这样的穿着、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容颜,她本应无需自我介绍。只是在我睁开眼睛后那短暂的时间里,我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呵呵,我是这里的主人,也就是血腥蔷薇的首领—玫瑰皇后。”她配得上如此高贵的名号,只是皇后一词太凶险,像是在白裙上抹了一把鲜血。玫瑰有红,鲜血更浓,玫瑰皇后,该是沾染了多少鲜血而绽放的绚红。我睁开眼后就知道,镜中的人,一定是这里最美的人,一定是这里最有权威的人,但如今我更意识到,她也一定是这里最强的人,最强的杀手。
再次眨眼好像已过千年,眼睛始终留恋着她的容颜。
镜中我的长发已经被她手中的剪刀所融化,刘海的长度与眉相齐向左倾斜,后面的头发将将过耳,整体的长度和我五年前离开苍十字的时候差不多。镜中的男人终于让我有了熟悉感,这才是我嘛!她再次对我笑了笑,我知道她是要询问我满不满意,我急忙点头,不忍心让她再做任何浪费体力的动作。
我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却被她摁了回去,这纤细的双手有着不输于普通男人的力量。“别急,还没完呢。我建议你把眼睛闭上。”说话间,她的笑容并未消失,只是刚才那一股力量让我触到了这玫瑰花茎上的尖刺。
我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她正向我头上涂抹着一些粘稠的液体,这些液体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像是植物的芳香。过了一会儿,她将我的头发洗好吹干。再次睁开眼睛,我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红色,比她的发色要深比纱华的发色要浅,有点像是被水漂过的玫瑰。原来她涂抹的是一种染发剂。
从我第一次扣动扳机开始,我便痛恨这种颜色,虽然它很娇贵,很美丽。身边的晴绯、纱华以及面前的玫瑰皇后,她们的容颜也衬在或深或浅的红色中。但即使如此,我仍然时刻铭记着这种颜色带给我的唯一讯息:死亡。
她这次让我站了起来,我近距离地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只有一瞬间,可能是错觉,我淡棕色的眼眸中竟泛起了红光。不,一定是错觉,这种死亡的颜色绝不能出现在我的眼中。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不容易回归的熟悉感在这抹红色之中却又走向陌生。
“如果以后不喜欢可以染回来。”她说完便将一撮头发在我眼前晃了晃,它们属于原来的我,栗色,我有记忆开始便是这种发色。我恨不得现在就染回去,我在心里对她说道。她熟练地将那小撮头发保存起来,放到了柜子中,看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替别人理发。一个暗杀组织的首领怎会如此书熟谙理发之道?
“预备工作算是完成了。跟我来吧。”她说。
“我们去哪?”我问道。
“算是我私人的茶话会,来吧,顺便喝点午后茶。”她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门,洁白的地面仿佛扯下了裙摆上红色的花边留下了花瓣走过的痕迹。
“我的武器……”我刚想随她一起出门,却发现我的长枪红炼不见了,我清楚地记得我把它倚在了转椅后面的墙壁上。
“庄园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你已经背着它走了这么久,也该让它休息一会了。”她从门外回过头来对我说,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我注意到纱华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而当着玫瑰皇后的面,我想要问什么也不好开口,于是我故意让玫瑰皇后走在我前面一段距离,这样我就有机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和纱华说点悄悄话。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我也从来没听过这个组织啊。”我压低声音在纱华耳边说道。
“她这个玫瑰皇后可不是什么乱加的名字,她是诺德国王亚历山大的妻子。至于这个组织,晚些自然有人会和你说。”
啊?!我的内心不禁要喊出声来。惊讶的同时也让我回想起了诺德国的历史。记得当年亚历山大之父被人刺杀后,诺德王后便不知所踪。而诺德之行,雪之九尾的人只谈论过他们的王子,对于现今的王后绝口不提。后来我和亚历山大在月夜中长谈,他也没有开口提到自己的妻子以及母亲。没想到现今的诺德王后竟然会是一个南方暗杀组织的领袖!这会不会和前一任诺德王后的失踪有关联,毕竟前一任诺德王后失踪的消息传开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半点音讯。
“我们到了。”玫瑰皇后站在房间的门口对我们说。
这是二楼最大的房间,由两扇木门组成,红色的木头让这两扇门看起来格外庄重,而白色的雕纹像是在展示着四季花开的每一个步骤。若不是已处于建筑之内我定会以为这是另一栋建筑的大门。它让我想起了暗翼之中的那扇门,以及门后的那个人:隐皇。暗翼的首领。暗杀界的统领。若是能够再见到他,一定会是另一番景象。
这门说来奇怪,按理说如此规模和装饰的大门应处于楼层的中央才对。而这扇门却处在角落之中,岂不是万花丛中一点红躲到了绿叶覆盖的角落里?
她转身的一瞬间,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我下山后见到的那两个女人。他们冲着我和纱华笑了笑,我这才注意到她们的发色,一个犹如海棠般轻淡,另一个则是光辉闪耀的金发,好熟悉,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