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日断更了,稍后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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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过后,韩暮华从清秋阁请安回来,用罢晚膳,换了舒适的水波纹新芽嫩绿长衫,坐在房内的书桌前核对着庄子的进出账目。
瑞雪守着她坐在炕上做女红。
韩暮华合起账册,伸了个懒腰,瑞雪让外头守夜的小丫鬟送茶进来。
“瑞雪,明日端阳,你回庄子与你男人一起过。”韩暮华捧着茶盏小饮了一口。
放下手中的绣活,瑞雪抬头看着韩暮华温婉的笑:“奶奶,不用,奴婢前几日就托人捎信给大山了,端阳过节的东西也置办了让人带了去,奴婢就在府上陪着奶奶。”
韩暮华瞪了她一眼,“那怎么行,你现在成婚了,虽然婆婆宽厚,大山也疼你,可你不能老不着家,你男人面前不说,背后肯定怨死我了。”
“奶奶,大山不是那样的人。”
“行了,明儿一早跟徐嬷嬷说一声你就回去,我这你不用担心,还有妙珍妙函赤芍几个呢,我又不当家,能有什么事,这次回去多住些日子,今儿刘姐她们做的点心,你也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说着又去开了银钱盒子拿了五两银子塞到瑞雪手里。
瑞雪推拒,韩暮华就唬了脸。
“怎么着,嫌少啊,拿着,等我把盛京这几处铺子整好了,把大山调过来,到时候你们都搬盛京来。你照顾家里也方便。”
瑞雪眼眶红红的点点头。
这边主仆二人在说体己话,外面小丫鬟的请安声传了进来。
“二少爷万安!”
韩暮华淡眉一皱,心想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都过了饭点了。
李濂脚步如风进了内室,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刚刚回来,韩暮华让瑞雪去泡茶,自己迎过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瞥了韩暮华一眼,李濂径自坐下,“饿了,准备些吃的。”
“你还没用晚膳?”韩暮华疑惑,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
“这时候大厨房也没什么新鲜的吃食了。我让嬷嬷去炖点冰糖燕窝羹,你先吃些点心垫垫?”
韩暮华见李濂没有反对,就让银红去准备了。
瞧着李濂连吃了几个蛋挞,喝了两盏茶,韩暮华暗暗咋舌,看来他是饿狠了。平时不是惯会甩风度,怎么现在忙乱的饭都没时间吃。明明早上还闲的很。
等李濂半分饱了,韩暮华才开口询问:“遇上什么事了。怎么忙成这样?”
李濂黑沉的眼眸看了她一眼,“盛京铺子出了些事。”
没想到李濂真的会与她说原因,她本来只是随便问问,韩暮华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惊讶。
见她不说话,李濂脸黑了黑,“镇南大将军寿辰不日便到了,你跟在娘身后小心些,万不要与沈思独处。”
心里一震,自从她婚事定下后。她就隐隐感觉沈思与她越来越远,现在都轮到李濂来提醒她的地步了,想起老夫人在回门时叮嘱她的那番话,她乖顺地点点头。
李濂好似终于见到她如了自己意的一件事,站起身,唤外头的小丫鬟进来服侍他去净房洗漱。
他一番呼和让韩暮华回过神,愣愣地望着他问:“李濂。你今晚留在这睡?”
韩暮华这句话问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每月姨娘们侍寝的日子都是她前两日排的,这几日可不是轮到她这儿吗?
李濂的脸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他眯着眼睛盯着韩暮华的脸,有一种撬开她脑袋来看看的冲动,亏他认为她给他做了荷包,以为她进宜了,谁想还是在原地,不但不打转还后退了!
他挥了挥手把伺候的小丫鬟撵了出去,声音沉而冷:“韩暮华,你什么意思?”
他那阴沉深晦的气势又出来了,韩暮华也是被她激的火起,他越是这样咄咄逼人,她便越是脊背挺直,不愿屈服。婚前,他用的那些手段,做的那些事,一样样又清晰的在韩暮华的脑海中回转,原本稍稍软化下的心,又筑起了更坚硬的壁垒。
她不说话,只是微低的脸上有一抹倔强,李濂被她这个表情一刺,火气更大,当下也不要丫鬟服侍了,而是恨恨的道:“韩暮华,伺候爷更衣!”
韩暮华坐在那一动不动,直觉得盯着自己头顶的目光森冷。
她有丝心虚,猛地站起来,就要唤丫鬟进来,李濂手快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怒瞪着她就吼:“你敢!”
候在外面的瑞雪被李濂这一声吓了一跳,赶紧问刚才进去服侍的丫鬟怎么回事,那丫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二少爷把她撵了出来。
韩暮华性子本就是吃软不吃硬,被他一吼,反而冷笑了声,直直地与他对视,不肯低半分头来。
正在内室“烟火”弥漫的时候,瑞雪在外头高声通报,“二奶奶,柔姨娘来了。”
“知道了。”韩暮华应了一声,甩开李濂的手,就走了出去。
韩柔一身酒红撒金褙子配上茜红色绣百合忍冬花缠枝综裙,打扮娇俏,眉眼间春情含露,瑞雪将她领到花厅,让小丫鬟上了茶,笑着问道,
“柔姨娘,这么晚了来有何贵干?”
韩柔让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那丫鬟手上捧着一个小巧镶银的梨花木盒子,韩柔吴侬软语道:“明日就是端阳,妹妹给姐姐绣了两个香囊送来,里面装了驱虫的香料,恰好明天就能派上用场。”
银红扶着韩暮华进来听到她的说话声,谢道,“有劳妹妹了。”
“哪里。姐姐不嫌弃就好。”韩柔瞟了一眼韩暮华的脸色,见她表情平静,想了想接着说:“前两日,二少爷在妹妹那里的时候,妹妹见二少爷腰间也没有端阳的香囊。这不,多做了几个,不知道二少爷现在在姐姐这里吗?”
韩暮华听了就一笑,这个韩柔,原来是追着李濂来的。只不过才一晚没去她那,她就开始急着抢人了。
“二少爷刚回来,吃了些点心,在里屋歇着呢!”韩暮华回的漫不经心。
韩柔绞着帕子。可又不能硬闯进主母的正房,她眼珠子转了转,“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先告退了。”
韩暮华朝她挥挥手。
韩柔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二奶奶,这个柔姨娘越来越不像话了,二少爷才在她那过几夜,她晚上都找上门来了。以后要是更得宠,岂不是要上奶奶这里来抢人!”瑞雪气鼓鼓的说道。
韩暮华放下茶盏。瞟了一眼门口韩柔消失的方向,冷哼了一声,就怕她不抢!这事还没完呢,韩柔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打发了。
果然,院内传来“哗啦”一声响,然后是韩柔一连声的呼痛。
“这个柔姨娘又怎么了?”瑞雪气恼道。
“我们出去瞧瞧。”韩暮华跨出花厅,绕过穿廊,远远的见到韩柔摔倒在地,身边是几个碎了的花盆。伺候她的丫鬟高声哭喊着:“姨娘,您没事吧,姨娘,您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奴婢不好,让姨娘摔倒了,嘤嘤……”
那处小道靠近陶然院的正房。且夜晚院内灯火通明,那几盆花也并非是挡在路中央的,可偏偏被韩柔撞到,撞的可真巧。
随着这边动静越来越大,院里丫鬟婆子都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韩暮华和瑞雪站在廊下的阴影里,到还没有下人立即发现。
“二奶奶,我们过去瞧瞧?”瑞雪低声询问。
“不急,再等等。”
瑞雪见她杏眸里眸光明灭,也不做声了,安静地陪她在一旁观看。
她韩柔闹这出不就是为了引起李濂的注意?她便给她这个机会!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进了正房。
韩柔痛苦的皱着眉头,抿着唇,好似在强忍着腿上的疼痛,低垂着的头,却时不时在瞟正房的门口。
不一会儿,正房内有人影移动,李濂穿着一身鸦青色杭绸直裰走到了正房门口,背着光,韩暮华瞧不清他的表情。
韩柔见李濂终于出来了,心里一喜,脸上却委屈难受,她娇怯怯的喊道:“二少爷!”仿佛下一秒就要疼晕过去。
哪知,李濂立在门口一动未动,他不发话,下人们也不敢随便处理。
背光的男子身影,仿佛更加的挺拔修长,韩柔殷切的注视着,满眼的祈求。
“将柔姨娘送回怜星阁,找个大夫来瞧瞧。”波澜不兴的声音,虽然带着男子声音特有的磁性可是细细听来却没有丁点感情。
几个强壮婆子听到主子的吩咐,动作很快,刚被两个婆子抬起,韩柔一怔,连忙一个痛呼,“二少爷,奴婢脚痛!”
笼罩在黑暗下的李濂眉峰越隆越高,突然他嫌恶极了这个女人,“伤到脚了就快些回去,让大夫好好看!”
说完竟然毫不留恋的转身回了房间。
韩柔瞧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刷刷的掉下来,满心的不甘,几乎将红唇咬破,只能任由着婆子把她抬了出去。
“仗着二少爷几天宠爱就跑到奶奶院子里来撒泼,现在被打回原形,柔姨娘怕是连明日的端阳家宴都参加不了了。”瑞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
“好了,我们回去吧!”
看了这场戏,韩暮华却满面忧愁,她瞧不明白李濂的想法,前两日他明明娇宠着韩柔,现在却又能无情的将她一脚踢开!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太难分清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韩暮华暗暗在心里这样决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