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没有离开,离开的是苏晓。
周一的例会上,夏至才知道了这件事。苏晓没有参加会议,他的工作已经大部分移交了给孙宁。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上周五,他还和她讨论新书的排版问题,完全没有跟她说起离职的事。他怎么可以走得这样不声不响?
从会议室出来,夏至经过苏晓的办公桌,桌上还有一些私人物品没有收拾,还有还有,上星期她让他改的一个封面,他还没有给她,他不可能就这样走了。
夏至一早上心不在焉,她看了手机好几遍,苏晓没有给她发信息,她也不想发给他。她有点生气,苏晓十点多出现在公司门口时,她就忍不住板起了脸。
他是回来收拾东西的,顺便给大家带了份茶点,甫一现身,就被大家簇拥住了。
他把一杯水果茶、一份三明治送到她桌上:“这是你的,水果茶是少糖的。”
她别过脸说:“吃不下。”
他在她身边呐呐地站了一会儿,离开前说:“好吧。那个封面,我已经发给你了,查收一下。”
他用一个小纸箱装好了东西往外走,夏至想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追了出去。
“哎!”她在走廊上叫停了他,走向他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交情,像离职这种事情,她是应该知道的。
“……我……合约期满了。已经延迟了半个多月了,郭总想让我做完手上那个系列的绘本再走。”他这么说,是想告诉她,这件事并不突然。
“你辞职半个多月了,却完全没有告诉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要高就,她很支持,她生气的是他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
他低下头:“嗯……不是你说的吗……我可以尝试别的发展……”
“是我说的!但是……”但是什么呢……她也语塞了。他有义务把他的一切都告诉她吗?
“对不起……”
他习惯性的道歉加重了她的气闷,她深深地吸着气,不知不觉地往墙壁上靠:“那,你准备去哪里?”
她的问话不完整,可是他听懂了,他轻笑说:“还没想好,先休息一个月吧,歇歇再说。我准备出去走走,可能去新疆,也可能出国一趟。”
“嗯……”她点着头,视野上方有半圈乌黑,对他的话没有马上反应过来,“我……”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脸色苍白,“夏至?!”
她记得自己说了一句“头很晕”,眼幕里的那层乌黑完全地垂了下来,她最后的清醒是沿着墙壁往前滑倒时迎上的凉风。
夏至仍能感知到周边的吵闹,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被某双手抱起,她好像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是完全失去知觉的。
然而,当她在又一次的深呼吸中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时,她发觉自己正靠坐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一丝类似衣物被太阳晒干后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钻进她鼻子里。
身体的微微晃动、逼仄的皮座椅告诉她,她正在一辆轿车的后座。
她伸手推了一下紧贴着的那个胸膛,苏晓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醒了?好点了吗?”
她伸直手臂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头部的沉重告诉她方才的晕眩是真实发生过的:“这是……去哪儿?”
“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院。”驾驶座上的郭树沣回头看了夏至一眼,“我跟你说过,不舒服你就多休息,工作永远做不完的。”
夏至喘着气倒在靠背上:“对不起……”
郭树沣说:“你说这话就真的见外了。快到医院了,等下让苏晓陪你进去,我还有事。”
“……不用去医院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觉得是最近心思太杂,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不行。”苏晓一直盯着她,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你必须去医院做个检查。”
夏至想辩驳,郭树沣先说道:“对了,苏晓,你给夏至老公打个电话。”
“不要!”她本能地按住了苏晓的手,让苏晓通知韩峻熙?别开玩笑了。她可不想再和他吵这种莫名其妙的架,她顿了下,才找了个理由解释,“他这几天很忙,我看完医生回去再告诉他好了,我不想他担心。”
郭树沣摇着头说:“夏至,你这人就是习惯了什么都一个人扛。”
“那我陪你吧。”苏晓说道。
夏至只能点头说好,反正,不让韩峻熙知道就好。她又窝火又无奈,她浑身不自在,还要避免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到医院挂号,早孕专科早就挂满了,夏至取回医保卡,想说算了,但苏晓马上又把她的卡抢了过去递给了护士:“麻烦通融一下,她怀孕两个多月了,刚刚晕倒了一次,最近也一直不舒服,能不能加一个号?”
“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来看?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重视怎么当父母?”护士责怪了几句,还是给她手动写了一个号,让他们带着挂号纸跟上去找了一个医生。
拿了医生开的B超单,那护士又领着他们到隔壁的妇科B超室帮他们插队。
她把苏晓当成了夏至的丈夫,不断数落他不懂得照顾妻子,等出事了才知道来看医生,苏晓唯唯诺诺地不断点头,夏至好几次想解释也无从入手。
这个上午剩下的时间,她被领着在医院四楼的各个妇科检查室中转来转去,那个护士又热心又聒噪地带着他们。
她心突突地跳着,她陪过萧以晴来做产检,没试过有这样被带着一路开绿灯不用排队的待遇,她觉得,总不可能是因为苏晓长得帅吧。
各项检查结果直接联网到医生的电脑上,她没有取纸质的报告,也没有看到自己的任何检查结果,完成检查坐到诊室中时,门外等候着的患者已经寥寥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