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得知幽隐遭劫时,刚好传了午膳上来。{79小說中文小說}
洪凤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说着说着带了哭音:“……邹娘娘被几个内‘侍’奴才强摁在地上,当着满院的人打了十三棍,横翠说血‘色’渗得满裙子都是。后来,后来……”
明宗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把掀了膳桌,怒吼:“还有后来!沈迈干什么吃的!他怎么还没去?”
洪凤连忙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急道:“后来是余姑姑去了。线娘早在贵太妃进院的时候,发现踹‘门’的几个内‘侍’都有功夫,觉得事情不对,就带着流光一起从厨房的窗子翻了出去求救。虽然沈昭容被裘昭仪拦住,强行带往了兴庆宫;但线娘脚程快,求见了太后娘娘,余姑姑便亲自去了幽隐。就在贵太妃让人杖毙邹娘娘时,余姑姑飞马到达救下了邹娘娘。如今贵太妃被余姑姑和沈刀带去兴庆宫了。”
明宗待听到这中间还有裘昭仪的事儿时,脸‘色’黑成了锅底,牙齿咬得格格响。
孙德福见状,小声开解:“圣人别多想,裘昭仪那个,大约不过是吃醋……”
明宗不理他,只问洪凤:“兴庆宫那边怎么说?”
洪凤咬了咬牙,不敢抬头,硬着头皮禀报:“太后娘娘给沈昭容‘揉’了半天腕子,令裘昭仪无诏不必再进兴庆宫。”
明宗冷笑一声,心中反而一松,瞪了孙德福一眼:“你听见了?若只是吃醋,太后会这样大动干戈?”
又转向洪凤喝问:“你就没去问问沈迈,他这样袖手旁观,不怕朕砍他的脑袋么?”
洪凤微微放松,声音里便又多了委屈:“奴婢真去问了。沈将军说,之前以为贵太妃只是出气,她一个长辈,拿着小辈儿的奴才撒撒气,也是应当的。待听说邹充仪也挨了打,他急忙去看,正好赶上横翠拿了圣人的香囊求情。他以为事儿能了了,也就慢了慢。谁知道贵太妃一脚把圣人的香囊踩了个扁烂,还说是假的。然后他才知道贵太妃就是来杀人的,慌了神要救时,见余姑姑来了,他就不好再出面。所以只派了沈刀去打打下手,请大夫什么的。”
明宗顿时气乐了:“敢情他还一脸的不得已,是不是?”
洪凤委屈地道:“是。还踢了奴婢两脚,说奴婢胳膊肘朝外拐什么的。”
孙德福觉得徒弟的戏要过火,连忙断喝:“说完正事了么?说完了就滚!瞎掰什么?沈将军是不好管太多幽隐的事儿,就这么着,为了前次从寿宁公主手里救下邹充仪,外头就一片胡说八道的!既然余姑姑来了,他一个男子外臣,自然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了!”
洪凤抬头看了孙德福一眼,神‘色’端凝,又低下了头。
孙德福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必是会错了意,忙住了口,陪笑着转向明宗:“圣人心里必有一杆秤,咱们当内‘侍’的,少瞎说,必是没错的。”
明宗白了他一眼,冷道:“洪凤说得不多,朕看到的,倒是你,半个字都没少说。”说着,又转向了孙德福,啧啧出声:“我说老狗,你最近奇怪得很,怎么给沈迈说起好话来,不遗余力了呢?”
孙德福嗫嚅半晌,先转头冲着洪凤一声断喝:“滚!”
洪凤诺诺退下,关紧了‘门’。
孙德福这才一脸讨好地看着明宗笑道:“老奴这不是,看着圣人最近很是倚重沈将军么……”
明宗又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又一指地上:“都收拾了。朕吃不下。”
孙德福忙令人收拾,待房间里清净了,才轻声问道:“圣人,您瞧着,贵太妃这一闹,是不是也是个好机会呢?”
明宗斜睨他一眼,呵呵一笑,骂道:“老狗,倒好脑子!”
孙德福嘿嘿一笑,回道:“跟圣人久了,不敢擅自妄揣圣意,但总是能想到三分。”
明宗咳了一声,回到御书房,在御案前坐下,拿起朱砂笔,一挥而就,扔给孙德福:“着‘门’下省未时就把旨意传下去,不得有误。”
孙德福眼珠儿转一转,笑道:“圣人,老奴有个馊主意,您听听?”
明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说。”
孙德福贼兮兮地凑过来,悄声道:“‘门’下那群人,其实怕太后得很。您不过就是想让这个旨意快点儿成定局。不如这样,老奴送去时,只说是太后‘逼’着圣人立即下旨,圣人不得已为之。那群人只要脑子没被‘门’夹了,必定是屁颠儿着赶着办。您瞧呢?”
明宗被这个馊主意逗得噗嗤一笑,呵呵不已:“好主意!太后积威尚在,满朝里确实无一个敢真正对上她老人家。不过,你想借她老人家的威风,想没想好万一太后知道了这其中是你捣鬼,转回头来要收拾你,你怎么办?”
孙德福顿时苦了脸:“圣人可以当老奴刚才什么都没说么?”
明宗哈哈大笑:“不能!快去办差!”
孙德福咳了一声,嘟囔一句:“果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便一步三晃地去了。
明宗看着孙德福的背影,脸上笑意渐收,眼中厉‘色’一闪。
果然,下午,未时一刻,邹府意外迎来明宗的圣旨:
邹虔病体既愈,着即刻回军器监主持大局,不得懈怠。
邹禺进士及第却赋闲在家,使朝有遗贤,甚为不妥。着赐翰林院待制,旨到起三日内至吏部报到,领吏部主事衔,跟从吏部左‘侍’郎吴缮学习。
另赐前太傅邹寂红木龙拐一支,白‘玉’如意一柄,上等野山参若干,等等。
邹家二房竟然被起复重用了!
不仅是邹家二郎邹虔,竟然还特特提到了邹家的小二郎邹禺,也就是邹充仪的亲生兄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邹充仪要回大明宫了?
邹府众人到此时还没有接到邹充仪被杖责一事的风声,此刻只有面面相觑,彼此莫名。
幽隐。
邹充仪已经昏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整夜。
而众人也被打得都卧‘床’不起。
还好,沈昭容和流光飞星前一日中午赶来就一直没有走,甚至还叫了几个兴庆宫和蓬莱殿的心腹小宫‘女’来帮忙照看。
横翠比桑九的伤要稍轻一些,只趴了一夜,便硬是摁下了桑九,自己一拐一拐地跑到寝室来同线娘一起照看邹充仪,一边又向沈昭容轻声道谢:“好娘娘,您都守了一个晚上了。婢子睡在那里心里也不踏实。让婢子来吧,您去外头榻上歪一会儿也好啊。不然我们娘娘醒了,婢子怎么跟娘娘说啊?”
沈昭容想了想,这才点点头,自己去外间的榻上和衣而卧,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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