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昭仪在兴庆宫住着,心情也渐次好起来。{79小說中文小說}
尤其是,每隔个三四天,沈昭容便会来拉着她回大明宫游玩。太液池,梅林,枣林,杏林,各种各样的地方。两个人收回了大明宫妃的矜持,都是一身胡服打扮,窄衣窄‘裤’,上树掏鸟、下河捉鱼、岸边舞剑、林中赛跑,等等‘花’样,都被她二人玩了出来。
余姑姑听下人们的回报,高兴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这多好啊!这多好啊!”
待报到裘太后那里,裘太后也笑逐颜开:“这才好啊!两个小娘子都直率天真着,宫里有我给当靠山,想怎么玩怎么玩!这才开心不是?你去告诉她俩,就算想出宫去玩,只要是皇家的园林,拿着戎丫头的金牌,尽管去!”
然后赶着让余姑姑把这个消息送去英国公府,告诉现在的小公爷裘铮:“昭仪在宫里逐渐展颜,家里不用挂念。”
裘铮得到这句话,长长地松了口气。
现在,英国公府里有裘峰坐镇,不论是朝政党争,还是送往迎来,英国公府又恢复了两年前的游刃有余。裘铮现在每日的功课,就是听自家三叔一点一滴地‘交’代朝中众臣之间的纠葛,然后跟在他身边观摩学习。
所以,对于裘铮来说,暂时,裘昭仪才是他最大的心病。
至于那位被‘迷’昏了心、眼的邹老夫人,裘铮不是不知道三婶娘对付她的法子,只不过,但凡思及裘昭仪现在的处境、阿爷的被害、阿娘的“意外”,裘铮立刻便对此事装聋作哑了。
而白氏,因为忽然间成了邹老夫人唯一的儿媳,自然是心下大定,该怎么处置内宅就怎么处置内宅。便是邹老夫人忽然发现身边用惯的媳‘妇’婆子‘侍’‘女’们被换成了白氏的心腹,她的愤怒也已经无济于事。
裘峰则在和裘铮“深度”沟通过之后,对于邹老夫人的昏聩终于不再容忍,直接告诉白氏:“母亲的事情都‘交’给你,我绝无二话。”
有了自家夫君这句话,又发现国公侄儿的不闻不问,白氏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自此之后,邹老夫人的声音便再也出不了自己的屋子了。
裘太后听说此事后,沉默无语,愣了两个时辰后,才轻轻叹息:“这样,也好。”
余姑姑的眼中冷光一闪,低声恨道:“早该如此!”
……
……
这一日,清晨。
清宁宫的一众宫人只觉得自己有些眼‘花’:裘昭仪和沈昭容竟然携手而来!
沈昭容一进‘门’,就自己跑了去内室,坐在桌子跟前,一本正经地吩咐已经看愣了的桑九:“我要用早膳。钏娘也还没有吃。”
桑九偏头看看正在梳妆的邹皇后,无可奈何地一笑,屈膝行礼:“是。不知昭容娘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有?”
沈昭容顿时绷不住馋相,低低地欢呼一声,道:“秋风凉了,我要吃蟹粉糕!嗯嗯,还有红菱卷儿、荷叶‘鸡’汤,还有,嗯……”
裘昭仪在一边,忽然‘插’嘴:“还有莲子蜜,小炒‘肉’,鱼羹!”
桑九‘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终于忍不住,低声哀道:“两位小祖宗,这菜式,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别想要吃得到嘴的!你们就不能提前说么?”
沈昭容诧异地看着她,问道:“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早么?”
裘昭仪点点头,一脸的无辜:“对呀!我们俩说得是午膳啊!早膳大姐姐吃什么,我们就跟着吃什么呀!”
桑九又是一愣,忙问:“昭仪和昭容都要留下用午膳?”
两个人互视一眼,忽然两颗小脑袋凑到一起笑成了一团:“我就说桑九一定吓傻了!”“对呀,瞧瞧那傻样儿!”
邹皇后那边已经涂完了口脂,便由着手忙脚‘乱’的尹线娘给自己梳单螺髻,偏头笑道:“这两个促狭鬼!桑九,先去端两盏老姜枣儿茶来。一路从兴庆宫走来,又没有吃饭,肚子里怕要压上冷风了。”
裘昭仪便苦了脸:“我不喜欢吃姜辣。”
沈昭容笑着拽她:“傻子!好喝的!放心吧!”
邹皇后从镜子里看着还是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裘昭仪,心下一松,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却不做声。
横翠忽然气愤愤地走了进来,也没瞧见叽叽咯咯闹成一团的裘昭仪和沈昭容,进‘门’就抱怨道:“这个姓魏的越来越过分了,小穗刚才跟我哭,说昨儿下晌又去凌修媛那里闹,嫌自己的衫子颜‘色’不如凌修媛的鲜亮,气得凌修媛昨儿晚饭又没吃,如今躺在那里难受,连早膳都吃不进去。”
邹皇后脸‘色’一沉,‘玉’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喝道:“就会哭!哭有什么用?哭能保住孩子么?线娘,你马上去仙居殿,就住在那里!谁再挑衅,你直接给我掌嘴!魏修媛再要不知自爱,我就送她去兴庆宫偏殿养胎!”
沈昭容在一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兴庆宫的偏殿已经空出来了!我将才刚要说,钏娘已经搬回来了。我早上帮着她一起搬的。”
横翠这才发现她们俩,“唉哟”了一声,连忙深深地福下去行礼:“婢子瞎了眼,竟然没有看到两位娘娘!横翠给两位娘娘见礼,娘娘们万安。”
邹皇后缓了脸‘色’,忙又问:“既然早上刚搬过来,想必笼子箱子一大堆要收拾,干嘛这样早跑了来这里?”
裘昭仪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没地方吃早膳呀!戎儿说,这里肯定有现成的!”
横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昭仪娘娘说得真尽情。”
邹皇后微微笑了,点头道:“不过,我这些日子素得很,你们不要嫌弃。”
说着,邴阿舍已经带着人送了早膳进来,进‘门’边行礼边对着沈昭容笑嘻嘻地道:“昭容又来啦?今日没有‘肉’哦!”
裘昭仪连忙也跑到一张条案边坐好,眼巴巴地看着邴阿舍。
邴阿舍见状,抿嘴一笑,亲自把四个碟子从食盒里端出来摆到裘昭仪面前,欠身道:“昭仪娘娘第一次试阿舍的手艺,阿舍就献丑了。这是依着余姑姑‘交’代过的昭仪的口味做的碳烤嫩牛‘肉’,婢子配了几条烫过的时蔬;这是刚才沈昭容嚷嚷着要吃的蟹粉糕;这是用各样野菜拌了羊‘肉’做的小包子,您蘸着醋吃;这是一盏清汤。昭仪娘娘不要小瞧这盏汤,汤里用料十八味,是整只‘鸡’加上羊骨、猪骨一起熬了整晚才有的。汤里如今只有盐巴,保证没有怪味。昭仪拿来清口吧。”
沈昭容在另一条案后头,低头看看自己面前,只有一碟蟹粉糕,伸长了脖子看看满脸惊喜的裘昭仪,不由得气恼起来:“邴阿舍!我的呢?”
邴阿舍回头笑着看她,抿嘴道:“婢子给您烧了一大碗清汤汤饼。秋燥,您这火气要压一压。这个给您当零嘴儿。”说着,端了一碗清清亮亮的汤饼放在她面前,又从食盒的最底下变了一小盒东西出来放在她手边。
沈昭容好奇地先把小盒子打开,见是满满一盒的新鲜莲子,顿时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我最爱这样生着吃了!你怎么知道的?”
邹皇后已经坐在自己的案后端了一碗八宝米粥开始吃,闻言,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瞧瞧身边的桑九。
桑九会意,仿了邹皇后的口‘吻’道:“你一到秋天就成天抱着一把莲蓬到处晃,给谁看呢?这会儿说这话,假不假?”
沈昭容嘻嘻地笑着,埋头苦吃起来,边吃边大呼小叫:“哇!这汤饼太‘棒’了!阿舍,我午膳还要吃。”
裘昭仪已经闪电一般把面前的碗碟扫‘荡’得差不多了,一边没有淑‘女’形象地抚着肚子,一边笑道:“若是午膳还吃汤饼,你可还有地方盛羊羹?”
邴阿舍在一边伺候,闻言嘻嘻笑道:“午膳若说吃那些,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本来预备着中午给娘娘做烧鹅的,煨了一整夜的料了。若是午膳不吃,晚膳再吃,倒是也使得。只是味道只怕就要偏重了。”
裘昭仪和沈昭容互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点的那些个东西晚膳再吃!中午吃烧鹅!”
这一声,连邹皇后都忍不住破了食不言的规矩,手中捧着碗,呆了:“你们俩打算晚膳也在这里吃?”
裘昭仪一挥手,十分勉为其难:“她们必定要收拾一整天的,晚膳回去也没得吃。姐姐一个人晚膳也无趣,我和戎儿都留下来陪您。”
沈昭容连连点头,口中含着蟹粉糕,含含糊糊地说:“是啊!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吃多累啊!”
邹皇后看了看她们俩,觉得有些头疼,道:“要不我把阿舍送给母亲吧?你们俩回兴庆宫去吃可好?”
裘昭仪和沈昭容再互相看一眼,摇头,沈昭容认真地说:“不好,太远。走来走去的,‘浪’费时间。”
裘昭仪则严肃地警告似的看向邴阿舍:“姑姑对自己的手艺十分得意,若是听说你要去霸占她的厨房,必是要跟你翻脸的。你万万不能去。”
桑九看着这两个活宝,不由苦笑一声,低头道:“皇后娘娘,婢子恐怕,清宁宫永无宁日了。”
吃完了的裘昭仪和沈昭容顿时再次笑作一团。
邹皇后笑了起来,摇摇头,叹道:“能这样永无宁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想起来,笑着告诉邴阿舍:“阿舍,你挑孕‘妇’无碍的,给凌修媛送过去一些,她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另外,魏修媛那里,也炖一锅上好的‘鸡’汤送过去。什么佐料都不要放,省得又触着她的忌讳。”
沈昭容便撇嘴:“给她干嘛?奖赏她欺负凌珊瑚么?”
裘昭仪拉拉她的袖子:“傻啊?光给凌珊瑚不给她,她又有借口欺负人了。”
沈昭容恍然大悟:“真麻烦。”
邹皇后便叹气:“谁说不麻烦来着!”
三个人忽然一齐笑起来,看上去,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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