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情况紧急,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水莲自然会有慕清去安慰,可我必须要再去一次张掖!
“公主,大王命令过属下,必须要护送您安然返回邺京,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一众暗卫跪在马车周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让开,我不希望再说第二次,安远,你让开。”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安远,他倒是愿意远离战场,护送我回邺京,按他的性格,大概应该是要第一个冲上战场的人。
“公主,大王交代过,除非属下死,否则不能再让公主踏足张掖。”
“你这么自信,是以为我不敢动手?”我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冷意,完好的右手间滑出一列银针,对着安远便甩了出去,听到几道闷哼声传来,才启唇道:“安远,你知道本尊的身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杀了你们,所以,给本尊让开!”
空气中慢慢地充斥着血腥味,惹得我腹内一阵翻涌恶心,“公主,大王说过,您是他的命,必须要安然护您返京。”
“安远,你要本尊说几次?他要死了,要死了!”心口的怒气难以忍受,已经没了那种清冷,全然的愤怒发泄出来,“安远,不想你主子死在那这里的话,立刻给本尊让开。”
“公主,张掖估计已经是一片战火,您现在过去,只怕也寻不到大王,不如还是回京吧。”周围有不少的人这样劝着,他们大概都知道慕醉的意思。
我闭了嘴,不愿意再跟他们说话,只是朝着彩云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直接过去,不必管这些人。
“悠舒!有话好好说,这样吧,安将军,本侯与悠舒一同返回便是,有本侯在一旁,悠舒也不会出什么事,您看呢?”慕清在彩云强行冲出去之前急忙出了口,生怕我强行闯过去,会发生什么事。
“这,好吧。”
“平生,可是,可是那边很乱,我们不要去,好不好?”水莲的声音中已然带着些微的哭腔。
“没事的,你跟在我身边。”
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意了返回张掖,当然,水莲愿不愿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奔回了张掖,守门的将士见到我们突然返回,也是一阵惊讶。若是我的嗅觉没有问题,那么这夹杂着血腥味与火药味的空气,是不是意味着已经打过一仗了,慕醉那么焦急地把我送回去,就是因为他想要速战速决,早点死在张掖,至少在我拆开半月锦之前。
“诶哟,我的好公主诶,怎么又回来了,大王不是已经把您送出城了么?怎么还……”黄公公闻讯赶来,声音也是惊喘未定。
“慕醉在哪里,带我过去,现在!”冰冷的街道上,几乎已经没有了什么人烟,周围的民房里,也没有什么声音,看这样子,慕醉已经将城中的百姓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是要背水一战,与南昭同归于尽了?“黄公公,他人在哪里,带我过去。”
等到人在门外,我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彩云推着我进去时,慕醉正在商讨着军情,本来正说着的人,也没了话语,“慕醉,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将手中已经整整捏了一下午的半月锦玉轴丢在地上,与坚硬的地面发出“嘭”的一声响之后,整个屋内便再无声音,一片寂静笼在每个人的心头,感到有几分压抑。
听到慕醉缓缓踱步而来的步伐声,伴随着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稍稍平复下去的恶心,止不住的又翻了出来,“就知道你不会等到了邺京再拆开,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回来的这么快。”他牵起我的手,有些凉,“怎么没再穿一些衣裳?诸位先出去吧,军情明日再议。”
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便只剩下了我与慕醉两人,“坐了这么久,累了吧,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谈。”他将我放在软榻上后,便立即抽身退到一旁,“身上血味重,我先去沐浴,乖,睡一会儿。”
我依言闭上眼,其实追过来,也不过是想要一个解释,将那个位子留给流景,名不正言不顺,况且,我怎么可能愿意辅政?纷乱的思绪在我脑中飘来飘去,最后累得自己睡着了。
等到再醒过来时,被人箍在怀里,不用想也知道是慕醉,侧身用手肘推开了他,同时也有一阵闷哼传来,“诗雪……”以为他沐过浴,血味已经消散,只是此时这空气中飘着的?“没事,只是肋下中了一箭,一点小伤。”
“滚开!”我下意识地离开了他的身子,不愿意碰着他,“别挨着我。”
他反而凑了上来,埋在我的颈窝里,发出一阵阵的轻笑声,“诗雪,你在担心我。”
很少会听到他如此随意的笑声,整个人愣在那里,许久之后才道:“没有,你太自以为是了!总是这样,你让流景上位,让我辅政,你有问过流景愿不愿意么?你有问过愿不愿意么?慕醉,我不喜欢这样被人摆布。流景生性冷淡,若不是长得格外像慕清,只怕所有人一眼都能认出来那是你儿子,可是你呢?他自生下来,身子便没有倾心好,你的目光也大多数是在追随着倾心,几乎不曾看见过流景,他生病的每一日每一夜,你在哪里?他几次险些熬不住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以为我医术卓绝,所以所有的病我都能治,你知不知道,那一次流景险些熬不住的时候,我都快要崩溃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做什么医仙?”
“诗雪,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流景……”
“一句对不住,所有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我的流景倾心才是我的命,我这一辈子都不后悔遇到你,你知道流景说过什么,他宁愿自己不存在,也不愿意我此生遇上你,我们母子这般恨你,你知不知道?可是你要用那个位子来换我的自由?不可能的,即便流景同意,我也不会留下的。”
“诗雪,诗雪,我只是想要把最好的给流景,当做补偿这两年以来,我并没有关心过他。母后走之前与我谈了一番,关于流景与倾心,关于你与慕清,关于苍黛夫人和先王,关于她与诗孟,我都知道。诗雪,是不是在临水楼?慕清后来跟我说过,你怀孕时的痛苦,诗雪,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他顿了顿,“那卷卷轴,本来是想着,流景跟我说过,他想要娘亲和妹妹幸福,所以我才给了他那个位子,再说了,这个位子,原本也并不该是我的。你若是真的不愿意辅政,那我另外再安排辅政大臣便是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困着你,锁着你,你前些年,为了我,都困在那泥潭里,这一次不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慕醉,我不会留下的,流景也不会愿意要那个位子,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微微一笑,也不搭我的话,径直自己说着:“流景不想要,也无碍,你们母子总不至于让慕清亏待了,这样,也算是把天下还到真正的慕家人手中,我占着这个位子,已经十年了。”
我微微一愣,没有料到原本他的想法是这样,慕醉早便知道了当年的恩恩怨怨,这么一想,当时他有些怪异的举动,便有了理由,那么,“你知道,慕莫言是谁的孩子?”
“知道,”他微微一顿,然后便低声笑着:“诗雪,你为这个吃过醋。卓暧当初与我相遇的具体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你,本来只是她救了我一命,将她带回王宫,也不过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你成日在我耳边念叨着她,当时见她不卑不亢的样子,袁肃也查过,她父母早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觉得立她为后,比起你,以后总是要省去很多的麻烦,你的背后,诗孟的实力太过强大,我自然不会选你。”
我完全愣在那里,从与他相遇,到如今,已然整整十年,而一直让我不得其解的答案,竟是这般的简单,或者说,当初是我自己将卓暧推向了他,这个一直深埋在我心里的刺,其实是我自己扎进去的?不由得苦笑,“慕醉,诗孟从来都不会害你,我也不会,只是你自己防得太紧了。”
“那一次留下卓暧的命,也只是当做还她的救命之恩,眼下若是流景愿意继位,那么她便是最大的障碍,保住了莫言,便当做是彻底与她两清,这个障碍,必须要除了,让慕清跟你一起回去,一个是出于你安全的考虑,还有一个便是,若是有必要,卓暧大可不留。交给儿子的,我希望是一个毫无障碍的康庄大道。”慕醉低沉的嗓音环绕在我耳畔,“诗雪,我很谢谢你,当时没有抛弃孩子。”
我觉得脑子里被他的话充斥着,有些累,但是迷迷糊糊间,还是强调着:“慕醉,我不会辅政的,不会。”
“好,你不愿意便罢了,我另外安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