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为了显得神秘飘渺,在南华除了极少数特立独行的之外,基本所有的宗派山门都是建在山上,门派大些——譬如天羽,名下的山脉满打满算便有几万里,即便小些的,但凡能开了宗门,或大或小也总要占下一个山头,好在这不是易苒上辈子所处的、地皮需要花大价钱来买的世界,南华一界人虽不稀地却更广,因此只要不是有灵脉异宝的仙山洞府,像面前这些无主的荒山,只要你有本事管得了、守得住,尽可以占去,绝没人会去管,因此易苒想买的,实际是原本宗门在这建下的屋舍洞府、灵泉灵田,若有,最好还有些护山阵法一类。
在飞舟上远远瞧着,赛妍所指的方向是一郁郁苍苍的山群,虽然并不如何威武险峻,但还算颇有几分山清水明、云雾轻笼的秀气,但等着降下了飞舟落到山角,整个山门山道都一览无余后,效果就实在不那么尽如人意。说的的好听些,是古朴沧桑,颇有世事沉积之感,若说白了,就是这山道屋舍一不精致二不奢华,多少还有些年久失修的破败,别说原本想象的仙家灵地了,瞧这阵势,似乎凡俗界的寺庙都比这来的强些!
看着面前石匾上朱漆都有些掉漆的“承丹观”三个大字时,即便算是早已做了些准备的易苒,心头也着实浮出了几分复杂的滋味,她也从来没自不量力的想着要与天羽一般主峰三副峰九、山崖洞府不胜数的壮观,可怎么说也是千年前与天羽并列的清炽宗,就在现在没落的就剩两人了,可似乎也没穷到这份上,就需要这样……可怜?
看着沉默不语的易苒,赛研似乎很是理解,一边引着易苒登了向上的石阶一边干咳了几声,这才仔细解释着:“宗主莫怪,确实是破旧了些,只是这些明面上的都是俗物,若是您想,不说我们,便是只付些金银、雇凡俗界的工匠来都能将此拆去改成不逊皇宫的大殿,属下之所将您带来此处,却是为了旁的缘故。”
听对方这么说,易苒也确实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接着却还是存了些怀疑的口气:“这倒是,只是,这承丹观连山门都这般模样了,难道里面还会内有乾坤,有什么上等的宝贝福地不成?”
“那自然不会,否则也轮不到我们来买了,属下所说的,是它后山上百余亩的中阶灵田。”赛研摇摇头,面带微笑。
“灵田?”
赛研立住,似乎是早有打算的口气:“是,灵田,宗主出身名门,对这些恐并不清楚,这南华界流通的这许多灵谷灵果,除了极少数是野生天养之外,实则大多还是如凡俗界一般,由人在地上埋种浇水、除草施肥,一颗一颗种出来的!只不过我们有化外灵植之法,不似他们真的面朝黄土的蛮干就是了。承丹观如今虽没落,当初的观主却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花了大把灵石将后山的百亩凡土硬生生养润成了中阶灵田,原先主要是用来种灵草炼丹,如今荒废、灵气已散了不少,草药怕是种不出,灵谷却还是绝无问题的。”
易苒有些恍然,在天羽宗时,她也听说过在外峰有专门开辟出的谷田药田,只不过负责这些的都是些外门管事与记名弟子,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罢了。
“既是要开山立派,这大把灵石总要有个来源,宗主身上的好东西虽不少,但若只凭着开铺子,也实在不是长久之计,有了这百亩灵田,便也算有了立身之本!”赛研语气中满是自信,似乎回到了凡俗界还是堂堂一族之长般,侃侃而谈,双眸闪亮:“再者,此地离天羽虽远了些,却绝不偏僻,乘飞舟向南不过三日路程便有三四凡俗小国,不到十日便是大盛,想找些有灵根的凡俗弟子方便的很,除了承丹观之外,周围的修真宗门也有几个,且都是些三四流门派,既不会与世隔绝也不至于强邻在侧,日后灵谷也不愁卖不出价钱!再加上宗门的衣饰铺子,我们只要……”
易苒看着赛研这幅越说越激动的神态,一时对这内容倒还没什么感觉,只是挑着嘴角笑眯眯的看着她,赛研偶然回头发现了才猛地一滞,像不好意思般抿了抿嘴,满面的激昂收敛了下来,不过几息功夫便又恢复了惯常的大家少妇姿态,启唇、颔首、轻笑,语气也一下子不紧不慢的,和方才仿若两人:“宗主见笑了,其实五年前我便来过这承丹观,当时落脚不过停了几日、瞧见这满副落败样子便已替它这观主满心可惜,还劝过陈观主一次莫这般辜负祖先的基业,只是陈道友那人实在是……”
赛研顿顿,不好背后议人长短般跳过了这个话茬,只是摇头苦笑道:“那时属下便想过,若是我来,决不至于这般暴殄天物,只可惜,也只能是想想。”
易苒笑着:“既然你已牵挂了这么久,希望此事能顺利些,那你日后就可以不止是想想了。”
赛研深吸口气,点着头又接着往前行了起来,承丹观山门后的石阶不长,这么会功夫也已能看到头,一眼看去却不是惯常的大殿道观,而是寻常住宅般的院落,木柱青瓦,门前卧着两只石刻的守门狮,边角有些脱落,涂着朱漆的大门和山下的匾额一般颜色都已暗淡,且满是灰尘,看来似是不常打开的样子,唯有门上隐约刻出的丹炉图画,显示着丹修门派的身份。
赛研也不奇怪,熟门熟路的带着易苒往右边一拐,顺着小路行了一炷香功夫到了宅后,看到了一片开的很齐整的良田,地中稀稀落落的长着些嫩绿的新芽,易苒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却能感觉出茎叶上存在着些许灵气,应是灵草,田后是一草屋,屋前用篱笆隔了一小院落,院内竟还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大黄狗,真是好一派的田园风光。
“孙道友,可在内?”赛研示意易苒止步,自己近前扬声叫道。
隔了一会,屋门打开,一戴着草帽、老农打扮的人提着根烟管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也看不出有多热情,没睡醒一般一手按着帽檐,抬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两人许久,才哦了一声慢慢说道:“原来是赛道友,这是在哪发财呢。”
赛研笑着退了一步,介绍道:“是,有几日不见了,前些日子有幸入了宗门,这便是鄙门宗主。”
那孙道友闻言将目光转向易苒,易苒这才看出这姓孙的人年纪倒也不大,约莫三十余岁的样子,练气六七阶的修为,五官齐整。相貌可算是中上,只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又神态惫懒,远瞧才让易苒以为是一老者,这时正略皱着眉头,心怀戒备般拱了拱手:“前辈有礼,只是不知您与孙道友特意到我这山野小派来,所为何事?”
想了想,易苒倒也干脆的说了来意:“鄙门初立,欲寻一善地立下山门。”
对方露出一不出所料的表情,面色不善,撇了撇嘴:“时隔多年,赛道友便是攀上了高枝,倒是也还未忘了我们这穷山僻壤!”
赛研不以为意,笑意丝毫不减:“良禽择木而栖,人之常情,时隔多年,孙道友难道不曾怀念承丹观昔日荣光?再者,宗主性善,今日又是诚心相谈,此事对陈观主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道友不若请观主出来,便是不愿变卖祖业,结一善缘也算是好事。”
孙姓男人皱了皱眉:“原来你不知观主年前便已故去?”
“故去了?”赛研一愣,回过神来略福了福身:“在下当真不知,失礼了,道友请莫见怪。”
孙道人见状面色好看了些,拱手还了一礼,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两位请至前厅少待吧,在下这便去请少观主出来。”
赛研住了口,答应一声与易苒一起在对方的引领下往前行去,到了会客厅等着孙姓男人的身形离开后,才转身对着易苒解释道:“那少观主应是老观主的儿子,若我记得不错叫陈辛存,最多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幼儿失怙,只剩他独撑门户,难怪孙道友之前那般戒备了,估计这些日子打承丹观主意的人还不少。”
易苒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们买下承丹观的可能倒是又多了几分,只是不知那些也欲插手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坏了他们的谋算会不会多生麻烦。”
本来就与那逝去的老观主素不相识,易苒就算有几分同情,也不会因为见幼儿可怜便挺身相助,至多出的价钱公道些罢了,赛研也不奇怪,认真想了一阵回道:“应不至于,不过百亩灵田罢了,那些大门派既看不上眼,也实在没必要千里迢迢的特意来占,否则也不是一个孙磊能守得住的了。属下估计着,真想占这个便宜还是承担观周围那些小门派,最厉害的也就是有几个筑基期前辈,宗主不必太过忌惮,除非,是西面的灵兽门,门主是金丹修士,我们招惹不得,不过灵兽门风评一向不错,应也不……”
“灵兽门?”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名字易苒一顿,打断了赛研的话茬:“可是门主复姓百里的那个灵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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