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广涛的咆哮吓到了蛋蛋,钟小荷情急之下冲过去,手一扬,一声脆响,一个重重的耳光就落在郑广涛脸上。
“郑广涛,蛋蛋我要,他不会跟着你。”
钟小荷这一耳光,彻底打破了郑广涛自以为的温情。平心而论,郑广涛是不想离婚的,他对自己的婚姻和家庭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媳妇年轻漂亮,婆媳也和睦,并且已经有了可爱的儿子。
郑广涛喜欢钟小荷吗?喜欢。当然喜欢。并且到现在他还坚定地认为自己对钟小荷很好。然而风流是病,无药可救的,他喜欢家里有个温顺漂亮的女人为他守家养孩子,也喜欢跟其他的女人风流快活。世界这么大,女人这么多,而他,把放纵当做潇洒,学不会忠诚。
郑广涛被钟小荷这一巴掌扇得不轻,他手术的腿上石膏都还没拆,抢不了孩子,也还不了手,只能恼怒地捂着脸,在钟小荷鄙夷的目光中推动轮椅出了门。临走时恨恨地留下一句话:
“钟小荷,离婚就离婚,你可别后悔!蛋蛋也绝不会给你的。”
后悔?只要他痛痛快快离婚,她感谢还来不及。钟小荷安慰地拍着蛋蛋,温柔地轻声哄着。
“小蛋儿乖,不哭,妈妈抱你去玩。”
既然离婚的事情基本落定了,钟小荷便安心地等着法院开庭,从穿越过来到如今,她总算有了些轻松的心境。临时也没地方好去,她只好继续在宾馆住了下来,每天悠闲地抱着蛋蛋出去逛街玩耍,一边探索这个纯朴的小县城,一边顺便给自己买些合适的衣服。
九十年代末的商业,自然跟二十几年后不能比,并且这小县城里,服装的样式可想而知,但只要会淘,就看你自己的眼光搭配了。钟小荷挑的衣服,既要能看得上眼,又不能太过新潮,毕竟农村有农村的环境,不过原主那些鲜艳土气的衣服,她是真不愿意再穿了。不是对原主有什么看法,各人生活轨迹和喜好不同罢了。
所以,钟小荷先是挑了端庄大方的长裙,和搭配的小衫,还有中长款的连衣裙,考虑到可能会需要下田做农活之类的,便又买了两条薄牛仔裤,九十年代末流行的小裤管,看着还蛮顺眼的。鞋子之类的,也拣大方合眼买了。
回到宾馆,钟小荷收拾打扮了一番。二十二岁,虽然孩子都一岁半了,可却还如此年轻,穿越前的钟小荷,这个年纪还在上大学呢。白色小衬衫,水蓝色长裙,米白色细高跟凉鞋,立刻便有了几分大学校园里的感觉。
钟小荷轻轻旋转了一圈,美滋滋地问蛋蛋:“蛋蛋,妈妈好看吗?”
“好看。”小家伙从床上坐起,立刻兴奋地扑过来,拍着钟小荷格格笑。钟小荷拿起给蛋蛋买的浅灰色小背心,蓝色牛仔短裤,再给他带上太阳帽,蛋蛋便咧着嘴骚包的四处找镜子。钟小荷自己看了一圈,满意地抱着蛋蛋亲了一口。
她儿子多帅啊!
好吧,穿越到这儿,就算遇上个渣男,可她还有个可爱的儿子不是?钟小荷开始规划着娘俩今后悠然幸福的日子,田园风光中养养儿子,似乎是比较惬意的事情,没有前世紧张的节奏和压力,也没有眼下的花心渣男……越想越舒坦。
钟小荷本来还担心李明英或者杨玉花再来数落劝说自己,然而从郑广涛上次气恼离开,便没人再来打扰她。不知道是郑广涛没说出她的住处,还是那些人已经放弃了。半个月后,钟小荷的离婚诉讼开庭,她在法庭上也只见到了郑广涛。郑广涛的腿已经拆掉了石膏,但明显不敢吃重,走起路来慢吞吞的。
钟小荷多少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李明英和杨玉花会出现在法庭上,闹上一出苦情戏呢。以杨玉花对蛋蛋的疼爱重视,肯定拼了命也要争夺孙子的,或者还会竭力反对他们离婚。
竟然都没来?倒省了不少事。
钟小荷抱着蛋蛋去的,她当天穿了件粉黄色的连衣裙,轻柔素雅,气质大方。她一头长发乌黑柔顺,前边的头发往上挽起,用一枚精致的发卡固定住,其他的头发就随意披散在脑后,整个人说不出的年轻柔美。
郑广涛看到她,难免惊讶了。这女人几天不见,忽然就换了一身典雅精致的打扮,连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她本来就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如今这神情气质,倒像是哪儿办公楼里走出来的知性美女,周身的气场叫人无法忽视,让郑广涛忽然有了几分遥不可及的感觉。
这真是那个他熟悉的怯懦温驯的小女人?郑广涛有些心慌了,他定定神,目光复杂地盯着钟小荷。钟小荷迎上他的目光,无感。
郑广涛的应诉状第一条就答应了离婚,但不同意分割财产,更不同意把蛋蛋给钟小荷扶养。他的理由似乎很充分,他的财产,都是他一个人打拼来的,钟小荷结婚后一直都在家带孩子,一直依赖他生活,根本就没挣过一分钱。
至于孩子,郑广涛说,孩子姓郑,并且他经济条件好,扶养孩子更合适。钟小荷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没有稳定的收入,根本没有扶养孩子的条件。
钟小荷的陈述很简洁,郑广涛出轨不忠,导致婚姻破裂——证据充足啊,钟小荷当场出示了红薇的收据和郑广涛的悔过书,让郑广涛连否认抵赖的余地都没有。家庭财产属于夫妻共有,郑广涛过错在先,对婚姻破裂负有主要责任,财产分割应该对她进行补偿。而蛋蛋不足两岁,根据法律规定,理应由母亲扶养,郑广涛应该支付抚养费。
“结婚后我是一直在家带孩子,而被告几乎没照顾过孩子,孩子给他根本无法照顾好,所以我比被告更有抚养孩子的资格。至于家庭财产分割,被告出轨不忠才毁了这个家,并且几句话就轻松抹掉我守着家庭辛苦带孩子的付出,是不是太过分了?”
郑广涛看着平静沉稳的钟小荷,发懵。
法庭对郑广涛名下财产的调查,让钟小荷也有些惊讶了。这个土豪,除了家里的小楼是在他父亲郑怀岭名下的,他自己的财产,就律师调查到的,加起来居然达到两百万之多,包括他公司的资产和名下的房产。也许是因为他公司做的都是房地产工程,郑广涛名下除了省城的一套住房,居然还有两处不错的店面。九十年代末房价虽然便宜,省城的房子均价甚至低于一千,但收入毕竟也低,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九十年代末搞工程的,果然都是暴富啊。
其实财产调查这东西,只是明面上的,打个比方说,郑广涛手里有一大笔现金,或者他借给谁一大笔钱,只要他自己不说,钟小荷不掌握,这些财产就无法调查到。
对这些,钟小荷不想深究,也无法去详细追究,她除了要为蛋蛋争到属于他的东西,并不是多么在意这些钱,她相信,只要她愿意,挣钱不是问题,她更多的是要表明一个态度:
她就是要让郑广涛知道,你玩女人,你错了,所以你要接受惩罚,要承担责任赔偿我。
钟小荷的诉求有理有据,法庭上情势自然就明朗了,双方的律师辩论了半天,公司判给了郑广涛,但百分之六十的公司资产和大部分家庭财产,则折价判给钟小荷。
细细算下来,除了省城的房产和两处店面都抵给她,郑广涛还需要付给钟小荷五十多万的资产折价。拍上手头现有的资金,他还欠下钟小荷不少。另外还要每月支付蛋蛋的扶养费。
郑广涛根本没预料到啊,好容易清醒过来,便叫喊着不同意,要上诉。
跟自己的律师讨论了之后,郑广涛挫败得很,平静了下来,拧着眉,盯着钟小荷,久久没有吭声。
看着离婚判决书,钟小荷很想大笑三声。郑广涛,为你的风流买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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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庭里出来,钟小荷抱着蛋蛋,脚步轻松地走下台阶。郑广涛在律师和小刘的陪伴下也跟着出来,出声叫住了她。
“小荷。”
钟小荷转过身,微笑看着他。
她不恨这个人,本来就是陌生人,无从恨起。平心而论,郑广涛还算不上渣到底,起码他不会像有些桥段中的,男人出了轨,回到家中打骂虐待妻子,或者冷暴力。他对原主,甚至称得上一个好字。
除了花心风流不专一。
“你要去哪儿?”郑广涛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却还在她身上流连。他挥手叫律师和小刘先走,微皱着眉说:“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何必呢!”
“我会把孩子带好。”钟小荷笑笑,“你回去跟他爷爷奶奶说,可以随时来看他。”
多一个人疼爱孩子,总是好的,钟小荷对郑广涛父母印象还好,没必要排斥他们看孩子。
“去哪儿看?”郑广涛语气尖锐起来,“你打算一直住在宾馆里?还是你已经打算好马上再结婚了?”
“我会安排自己的生活。”钟小荷浅笑。潜台词,咱们离婚啦,你是前夫,就不必管了吧。
“小荷,把蛋蛋给我吧,我其实也是为你考虑,你不知道我是为你好吗?”郑广涛忽然咆哮教主附体了似的,对着钟小荷嘶喊,“你到底跟我赌什么气?你一个女人,养个孩子哪那么容易?你养大了他也还是我的儿子,你逞这个强做什么!”
“给你?你有时间花在孩子身上?让你那些小三小四虐待他?”钟小荷马上反唇相讽,“别跟我说你父母能带孩子,爷爷奶奶代替不了爸爸妈妈,你要真心疼他,就不会在外头一个又一个的养女人。”
郑广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钟小荷,肯定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他又说不出来,反正,这女人整个人都不对了。
如果一开始,这女人就是这样一种云淡风轻掌控全局的样子,或许,他就不敢那么花花,或许,他会更迷恋她,或许,就不会闹到今天妻离子散了吧?
男人的放纵,有时候也来自女人的懦弱和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