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跟着我?”趴在雪堆里,隐藏着自己的夏瑜道,“此次不比以往,太过凶险,你还是回博昌吧,那里安全些。”
田襄一同趴在雪堆里,虽然有皮裘御寒,但雪地散发的寒气还是冰得人很不好受,搓着脸,道:“好歹我也是上将军,一打仗就躲开算怎么回事!为了压着博昌城主给你派兵,我可是担了大风险的。”
听得田襄这话,回想起刚进博昌城时,博昌城主胆小怕事,对于夏瑜与田襄的调兵清酒,连连道:“虽上将军与少保亲至,但无国府虎符将令,在下不敢奉命调军”,又“博昌守军有限,要留下自保”等等,最后田襄拔出随身宝剑直接压在博昌城主颈子上,怒吼道:“你给不给调兵!?你不给,我这就宰了你!你看看父亲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小小的博昌大夫而惩罚我!”
博昌城主吓得尿了裤子,颤颤巍巍交出自己的半枚虎符,将博昌城守军交与二人调遣,加之西郭河带出来的一千余人,加加凑凑差不多五千余人,看的夏瑜嘴角直抽搐,心道:这真是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这点兵力,连在初来乍到去平阴城时都好歹凑齐了三万呢。
不过田襄确实没理会这些,上次在临淄城破越之时,他从头到尾都是挂虚名围观,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亲身上前线,倒是颇为兴奋,道:“阿瑜,你觉得燕军什么时候会上钩?”
夏瑜看了田襄一言,道:“你确定燕军会上钩吗?”
田襄疑惑道:“难道燕军会坐视我们送粮草辎重入长狄?”
夏瑜沉默了,半响摇了摇头,道:“说不好,我觉得这个燕军援军主将,不像个这么容易上当的人。”
田襄倒是很无谓,道:“管他是什么人呢,这燕军主将就是再厉害,能比得了退晋破越的齐国少保吗?”
夏瑜叹了口气,道:“这世间哪有常胜不败的将军,兵家本就变幻莫测……”还想多说几句,但一直开着的“百度地图”透明的界面上,红点开始涌现,与此同时,派出去望风的斥候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禀报道:“燕军一队兵马,万余人朝我军运粮辎重车队袭来。”
夏瑜眼前一亮,道:“上钩了!”
孙由带领本部人马从一处高山坡上奔下,将辎重车队从中截断,然后开始包抄分割,护卫辎重车队的齐国军士拔剑反抗,正当两方人马战得难分难解,一队轻骑兵执□□飞奔而来,从侧翼包抄燕军,与护卫辎重车队的齐国士兵里应外合,突袭燕军,孙由所带本部燕军立刻开始溃败。
孙由且战且退,一边呼和传令兵收整战车,一边在心中痛骂道:“司徒奇你这个混蛋!还不来!想看我战死沙场吗!?”
也就在孙由心中痛骂之际,只听得号角声震天响,铺天盖地的燕军朝着正在对战的战场扑来,领头的齐国军官不过是西郭河手下一个普通军官,一见此状急忙鸣金收兵,呼喊道:“抛下所有辎重,上马,快跑!”
好在齐国多是轻骑兵,而燕军军制陈旧,还多是战车,是以虽然与燕军还在纠缠之中,但齐军撤退得仍然很快。
司徒奇驾战车在后面追,飞奔过孙由身边时,转头道:“还能撑住吗?要不要一起追?”
孙由抹了一把汗,道:“当然要追!这次我们不仅要抓兔子,连兔子背后的狼也一起逮!带回去给公子看看!”
司徒奇哈哈大笑,道:“昨日齐国国内有我们的内应来报,说是齐国少保夏瑜偷偷北上来救援长狄,哈哈,若是这只躲在兔子背后的那支狼就是那个长得好看得要命的齐国少保,我们就捉回去给公子暖床。”
孙由也哈哈大笑,驾着马车与司徒奇并驾齐驱,追着前面逃窜狼狈的齐国轻骑兵队。
司徒奇与孙由两人得意忘形,越追越远,连公子服人派来阻止继续追击的传讯兵都追赶不及,及至两人领军追赶进一处山谷,孙由才猛然惊觉事情不对,但又如何来得及了,只听一声号角声声响起,只见四面旌旗招展,大大的齐国少保将旗漫山遍野俱是,只听四处皆是齐国军士大喊,道:“夏瑜在此,速速投降!夏瑜在此,速速投降!”
与此同时,漫山遍野的滚木石块纷纷落下,砸得燕军晕头转向,孙由此时后悔不迭,心道:好一个夏瑜,果然厉害,伏兵过后还有伏兵,让人意想不到,此时我们如瓮中之鳖,若是不走,只怕就要全死在这里了。
心中如此想,孙由忙向司徒奇大喊一声,道:“上当了!快撤!”
司徒奇的反应向来就慢上几分,不若孙由聪慧,但也毕竟久经战阵,此时不用孙由叫喊,就已经反应过来中了埋伏,急忙呼喝身边人集结起来,向谷外冲出。
一阵兵荒马乱,司徒奇与孙由逃出谷外,远远见到旌旗招招,惊骇欲绝,都以为夏瑜在谷外也部署了伏兵,这下可真是在劫难逃了,正惶恐间,那旌旗渐渐临近,才看清楚是燕国军队主将将旗,却原来是公子服人到了。
原来公子服人见司徒奇与孙由追击齐军追得忘了形,担心生变,便传令让两人不得再追,但传令兵并未赶上跑的起兴的二人,公子服人担心有埋伏,便亲率大军赶来接应,却正对上狼狈逃出的司徒奇与孙由。
司徒奇与孙由二人此时面皮涨红,根本不敢直视公子服人的眼睛,最后还是孙由磕磕巴巴把这莫名其妙的败仗经过禀报了一遍。
公子服人听得经过,面色不见喜怒,目光深沉内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吩咐身边斥候道:“派一队人马,进谷中探察。”
此时随侍在侧的孤竹先生则是疑惑的开口,道:“你们说伏兵之后还有伏兵,可这伏兵在哪里啊?怎么看不见啊?”
孙由也有些奇怪,刚刚还听见喊杀声震天,此时却寂静无声,却是何故?
孤竹先生也思索了一会儿,更加疑惑了,道:“我们在齐国的内应传来消息,说是夏瑜此次北上只带了西郭河一千余人,无军械无后援,连粮草半点也无,前几日有斥候来报,说是有临淄来人进了博昌城,似与博昌大夫有争执,看样子有可能是夏瑜进了博昌城。好吧,就算加上博昌城的守军,也不过五千余人,这五千余人要分出来千余护送辎重,少说也要再分出来两三千人在后面埋伏,如果这谷中真有埋伏,那也只有区区两三千人,而且这些人手里也并没有在临淄城大展神威的连发弩,你们两万余精锐,怎么会被这点人马吓成这幅德行。”
孙由目瞪口呆,刚刚中埋伏时并未仔细思量,只是慌忙逃生,此时经孤竹先生一番言说,孙由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
此时进入谷中探察的斥候返回禀报,道:“禀公子,谷中凌乱,但空无一人。”
司徒奇此时也惊呆了,道:“可……可是刚刚我们明明见到漫山遍野都是夏瑜的将旗!”
许久都未开口的公子服人此时缓缓道:“你们还记得公父与大兄是怎么大败的吗?”
孙由不知道公子服人为何突然提起此事,犹豫了下,回答道:“田舒明里旗帜昭昭,行军缓慢,实在暗中抽调主力,日夜行军,暗施突袭,君上与大公子淬不及防……”说到这里,孙由心念电转,叫道,“这……这又是换旗计!狗!这个夏瑜拿我们当傻子啊,同一个计策连续用两次!”
话还没说完,孙由就闭嘴了,同一个计策连续用又怎样,拿他们当傻子又怎么样,他与司徒奇还不是像个傻子一样上当了!
孤竹先生此时也被孙由的话逗笑了,摸着胡须道:“同一个计策连续用又有什么,只要能够连续让人上当就是好计策。”
司徒奇懵懵懂懂,还没完全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孙由却是听得懂的,此时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公子服人却丝毫没理会身边人这言语上的小揶揄,目色悠远,神思不知道飞入何处了,良久,缓缓道:“田舒留下旗帜昭昭的少许兵力,吸引我军,然后主力抽调连夜突袭,致使公父与大兄败绩,那么此时此刻夏瑜会在哪里?他的主力在哪里?”
本来还在相互揶揄的一众将领听得公子服人此言,神色都收敛起来,知道此时夏瑜这个暗处的强敌若不尽快找出,对燕军是一大祸患,但众将冥思苦想,都是想不出此时夏瑜会在何处。
也就在此时,电光火石间,公子服人猛地转头,看向孙由,道:“由!那些辎重车呢!?”
孙由傻傻的道:“什么?”
公子服人急道:“那些夏瑜用来作为诱饵的辎重车呢!?”
孙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公子服人说的是什么,道:“没……没注意啊!就顾着追敌了!”
公子服人神色猛地锐利起来,转头吩咐传令兵道:“全军立刻掉头,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务必尽快赶到长狄城下!”
孤竹先生一愣,问道:“公子,这是?”
公子服人此时也有些急了,道:“夏瑜手里根本没有能战之兵!而此时整个齐国北地最能战之兵在什么地方!?在长狄!”
孤竹先生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喃喃道:“长狄城内,有江夺领军的五色骑兵,负重亦能日趋百里的武卒,还有三百步连发□□手,长狄唯一缺的是粮草!夏瑜根本就没打算埋伏偷袭我们!他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引开我们,然后进长狄!”
孙由此时也听明白了,长狄齐国守军之所以不足畏惧便是因为城内已经粮草将尽,再能打的军队,没饭吃饿肚子的时候,也是不可能打得赢的;此时此刻,面对夏瑜这位退晋破越、两战震天下、天纵奇才的良将,一众燕国将领也不太畏惧,便是因为早就从齐国内应那里得到消息,此时夏瑜手里无兵。
但若是此时让夏瑜将粮草运进了长狄,良将加上悍兵,还不再短缺粮草,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这仗不好打了!
孙由也慌了,道:“不能让夏瑜进长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