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国一年一度的春节又来临时,江老师也如期从中国赶回了罗马。
江老师此时已是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了,他眼神中多了份锐利与风霜,头上已隐隐约约出现几根花白的头发,但此时的江老师却更加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岁月的磨练,似乎已将这个音乐界的巨子,磨砾成了一块圆润无比、在任何时候都会发出玉石般耀眼的光芒的男人。
五年了,我早已融入这个家庭,我所有的喜怒同样牵动着这个家的每一位成员,而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五年来,我一直无法从那场失去亲人的痛楚和自责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无论我在音乐大师韦叶城的淳淳教诲下、或者在自己用尽一切办法的开导下,我依然是五年前那个痛苦、孤独的储凝,唯一稍有改变的是,我的脸上比以前多了份欢笑和淡然。
像往年一样,他同样带了许多礼物,女儿小慕雪的、小旋姐的、还有阿珠的,当然少不了我的。
每次收到礼物后,我们几个女生都会非常惊喜,并不是因为江老师的礼物本身有多么贵重,而是因为礼物是江老师从万里迢迢的中国带回来的,所以才显得格外珍贵。
这么多的来,我的礼物堆满了书桌和阳台,包括我在江家的房间和公寓的小蜗居。
江老师很少送吃的给我,他知道我平时喜爱拔弄些花花草草,所以多半会从中国带回一些稀有品种送给我,每次送给我时,都能准备地说出每款种子种植时的注意事项,特别是有些复杂难种的花种,他直接附带着培植说明书给我。
他说东西吃了只能回味一时,可是能见证到中国的种子在异国他乡生根发芽,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可见他在选礼物上下了些功夫的,所以我的阳台和房间种植了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有些我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江老师每次回罗马时,都要检查是我否用心在培养,当看到我阳台上一盆盆长得茂盛无比的花茎时,都会一盆一盆地给予中肯的点评,不过他的记忆力却特别好,记得有一次,有一盆金桔因为我浇水时没按他的说明书来,结果刚长出叶茎时便被淹死了,我就和小旋姐合谋在罗马的花店里找了种类似的品种回来种植,结果江老师下次回来检查阳台时,指着我那盆山寨版的金桔说,莫非金桔变异了不成?为此,我和小旋姐偷偷笑了好久。
晚饭后,小旋姐将时间留给了江老师和我,小旋姐知道江老师每次从中国回罗马后,都会带给我一些关于我的父母亲和林家的消息,而这些消息都会让我宽心和满足很长一段时间。
台伯河畔,金色的夕阳下,江老师和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老师,这次回来会住得久一点吧?”
“嗯!年假加上春节,差不多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那太好了,慕雪一定最开心了。”
“对了,韦老有同我透露过,说有一个主办单位准备和歌剧院为你举办一场个人音乐会,还让我提前回来参与筹备工作!储凝,为什么没听你和小旋讲呢?”
“是我不让小旋姐讲的,主要是怕影响到您的课程,其实小旋姐都已经帮我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太好了,我回来时,看到很多地方都贴有你有海报,宣传方面的策划也不错。”
“这些都是歌剧院和主办方帮我策划的,我哪懂这些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储凝,有没有想过,这次合约期满后,回国发展?”过了一会儿,江老师顿了一下,又开口道。
“回国?”我有些诧异江老师突然会问起这个来。
“是的,国内这几年发展得很快,人们对于精神生活要求更加高了,我想,只有在中国,你的才华才会得到更多的发挥。”
“不,老师,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不住地摇头。
“老师知道突然让你回去,可能会吓到你。但是你不能因为怕得不到他们的谅解,而这样一直逃避下去。”
“老师,其实这几年来,从您口中得知到他们的消息,我都已经很知足了。”
“那好吧!老师也不勉强你,忘了告诉你,方家最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方维珍从沈院长手中接手了‘沈园’,她现在已经是‘沈园’的院长了。”
“真的吗?维珍果然同她的母亲一样能干。”
“她的哥哥方维南也即将在这个月月底举行婚礼,听说准新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由于我同沈院长这几年来,也多少有了些交情,所以也幸运地被邀请了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哦!那一定是芷淇姐,她们终于要结婚了,我真为他们感到高兴。”我从内心为他们祝福,虽然方维南曾在我面前无意中透露过自己并不喜欢李芷淇,但经过这几年的风风雨雨,一定也积累了不少的感情了。
“储凝,你和阿炫之间—”江老师欲言又止,江老师虽然给我取了名字,但他一直还是习惯叫我储凝。
这五年来,蓝池炫和江老师之间变得非常的熟稔,江老师每次从中国回到罗马,都会亲自下厨,然后叫上我和蓝池炫。
“我和他很好啊!”
我装作没有听懂江老师的话,在江老师面前,任何事情我都是极为尊重他的,唯独他每次在我面前提起蓝池炫,我就会同他打起太极来。
我知道他一定很失望,必竟蓝池炫无论在哪方面,都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人,先不说他的家族,就是他这五年来,在意大利的知名度,连我这个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想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他的名气。用中国的俗话说,就是‘钻石级别的王老五’形容并不为过吧!
更重要的是这个‘钻石王老五’却行事非常低调,经常深更半夜跑到我家公寓楼下扮可怜、心情好时,我会收留他,偶尔吃个饭什么的,心情不好时,我直接当成无视,任他在楼下一站一个晚上,就像当年在武阳时,那个经常在宿舍楼下等我的张少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