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猫。后来那只猫生病去世了,我就再也没养过动物。”
英国某大学的图书馆,白璐随手取下一本动物画册,她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竟又是爱伦老师,他微笑着问她是否曾经养过动物时,白璐这样回答了他。
白璐后悔自己为什么那样实在,她大可以说“没有”,这样就不会有之后的话题了。
“你没继续再养,是因为失去了之前自己喜欢的猫,所以伤心吗?”爱伦老师柔声问道。
“不……不……”白璐摇摇头,“那个时候,我没哭。我和爸爸把它埋在了后院,从始至终,我都没哭。”
“我说的是伤心。哭和伤心是不一样的哦。”爱伦老师伸手,越过白璐的头顶,取下本厚厚的摄影集。
伤心吗?白璐说不上来。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很难受。但那种难受是什么感觉?没办法准确地描述,所以如果非要说,白璐会形容当时的感受为“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所以不会觉得伤心,不会觉得难过。就像爸爸说的,所有生命都有死亡的一天,所有事,有开始就有结束。
白璐觉得爱伦老师的举动有些奇怪,她好像总能和他“偶遇”,就算远远地看见,她尽可能地避开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会从不知什么地方出现,和她打招呼。
爱伦老师虽然长得像教堂里的牧师,实际却像神出鬼没的幽灵……白璐想。
这一次,和前几次一样,爱伦老师突然出现,和白璐交流了几句,便身姿优雅地准备离开。白璐之前一直躲避他,如今,她觉得自己应该换一种方式应对了。
一直躲避,可不是我的风格。白璐心想。
“爱伦老师~”白璐忽然笑意盈盈,叫住了已经准备离开的老师。
“您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白璐露出期待的表情。
爱伦老师迟疑了一下,也笑眯眯地看着白璐,道:“不行,我马上有课,回头再说吧。”
说罢,他便迈开长腿,扬长而去。
白璐的计划泡汤了,她原本想直接询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如果不喜欢,就当她犯傻,反正她是学生,犯傻也就犯了。如果喜欢,她就直接拒绝。
难道他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故意避开吗?
就算这样,不可能每次都能避开。白璐想。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让他把意图说清。
这两天,白璐耐着性子,依旧坚持着好好学习,尽量不去想国内的事,具体来说,是萧琦的事。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萧琦的消息了,她告诉自己,如果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没什么事儿吧……嘉嘉应该也还好,因为如果嘉嘉有事,萧琦应该会告诉她吧。
躲避,不是她的风格,可是这会儿,她也莫名地有些较劲儿。人一旦开始较劲儿,在意的就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尊严、面子这类了。这一次,她想等待,想看看萧琦会不会主动联系她。
不过,她的这种坚持的耐力是有限的,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她的手已经向手机屏幕上“萧琦”两个字滑去……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竟是嘉嘉!
白璐的心一阵激动,又突然担心起来。之前嘉嘉和她联系都是发信息,国际长途很贵,她也曾和嘉嘉说过,如果不是情况紧急,非打电话不可,就给她发信息。如果真的很想打电话,就在信息里和她说,她回拨过去。难道是发生了什么需要非打电话不可的事吗?难道?
白璐迟疑了一下,她有些不敢接,她怕听到某些她不愿面对的坏消息……比如打这个电话的人是嘉嘉的父亲,他告诉她,嘉嘉她……
她还是接了,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曾对嘉嘉说过,在很紧急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她。如果是嘉嘉本人,一定会因电话没人接听而失望吧……
“喂?”白璐接起电话,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喂,姐姐吗?”
一个很轻的声音,软软的,尽管在电话中听起来和印象中有些不一样,但白璐还是能分辨出,这就是嘉嘉本人的声音!
她没事……白璐松了一口气,心情一下松快了许多。她最怕的就是突然接到一个嘉嘉父亲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嘉嘉已经不在了。现在想想,这种几率并没她想得那么大。如果嘉嘉出了什么事,她父亲也不会第一个想到通知她。
“嗯!是我,怎么啦?”白璐柔声问。
“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白璐抢先问着,对她来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比嘉嘉的身体状况更重要。
白璐忽略了。
“我没事……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说,有要紧的事就给你打电话吗……”嘉嘉开始有些着急。
“好,你说你说。”
“姐姐,萧琦哥哥的奶奶,不在我隔壁房间里,我一觉醒来,就不在了。萧琦哥哥也不在了。我问了李医生,李医生说他们出院回家了……我想起来,有情况就要和你说,以后我可能没法和你说了……”嘉嘉觉得有些歉疚,因为别人跟她说她已经睡了很久了,而萧琦的奶奶几天前就出院了,而她没能及时把这个变化告诉白璐。
“哦,是吗……没关系啊嘉嘉,这是好事啊,谢谢你告诉我。”白璐知道嘉嘉说的“睡着”是指她这几天因为病情加重晕迷的事,没想到她一醒过来就想着之前答应自己的事,这孩子,最初认识她的时候觉得她是那么顽劣,现在却觉得她比她认识的很多人都讲情义。
可能,就是因为是小孩子吧……白璐心想。尽管如此,白璐还是打从心底觉得感动。
“姐姐,萧琦奶奶真的出院了吗?”嘉嘉用她稚嫩的声音问道。
白璐的心突然一沉,这孩子提醒了她。正如“晕迷”在大人们口中变成了“睡着”,“出院”会不会本来也是别的意思?
“是呀,当然啦,就是病好了的意思呀。”白璐轻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