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这一走一下子就是个把月的音信全无。他与绿芜的事再次毫不留情地提醒了我和四爷世事无常,而我们到底能否逃脱前世宿命,也成了彼此最讳莫如深的心结。
如此一来,那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无形中就都当成了最后一天似的,如履薄冰。
他还是那个整日忙于朝政的帝王,我也还是那个尽职尽责的御前女官,只是他除了上朝外都要我陪着,恨不得时刻不离他的视线。
日子看似平静安然,到底难掩心里的战战兢兢。五月,老九的岳父贝勒七十病逝,他的在京城的各处势力又开始大肆动作起来。
十四日,四爷刚用完早膳,我正收拾着碗筷。引见进来的官员就把一份参奏苏努借贝勒七十病故之际,为其子乌尔陈四处钻营的折子就递了上来。
我端着托盘挑帘而出,只听身后四爷大怒斥道:“今苏努以七十病故,退有后言,是仍念伊等旧日党羽,扰乱国家之心竟无悛改也。苏努不可留在京师,煽惑众心,著革去贝勒,其属下佐领著撤回,存贮公所,止留伊府佐领,著伊同在京诸子于十日内,带往右卫居住,到彼之后,若不安静自守,仍事钻营,差人往来京师,定将苏努明正国法。”我虽对苏努无甚印象,然而四爷的一番话却让我不得不心下一紧:如今西北战事已毕,只怕四爷已经腾出手来了!
随后几日,玉檀忽然不知哪里学来种平肝火的夏枯草茶,用夏枯草、桑叶、菊花配以蜂蜜煮水。
四爷尝了觉得不错,于是每日玉檀伺候得愈发殷勤起来。然而同时四爷开始大力惩处曾阿附八爷的诸臣,降贝勒阿布兰为辅国公,贝子苏努削爵,削十四长子贝子弘春爵。
我本已觉得亏欠十四这下愈发不知如何弥补才好。就在我心里纠结难安时,一日玉檀忽然神色慌张,眼睛微肿地拉我至花圃深处道:"姐姐,李德全总管在景山的寿皇殿上吊自尽了!
"听了这话我如遭雷劈地定住,愣怔地盯着她继续:"之前咱们不都纳闷他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原来他自请去景山守灵。
今天苏培盛才让我给他送点东西去,结果。。。结果我一进门。。。就。
。。就看见他吊在梁上了。。。"至此我一把搂住死命压抑着哭泣的玉檀,自己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李公公到底还是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难道之前当着玉檀和众宫人的面把人活活打死还不够?
如今竟特意。。。我愈想愈止不住心底生出的阵阵寒意,与玉檀一起跌坐于地抖得似寒风中的两片落叶。
此后的两个月,四爷一方面以青海平定,勒石于太学。继续大肆表彰年羹尧的丰功伟绩,一方面不但降十二贝子允祹为镇国公。
更御制了《朋党论》,颁示群臣。八爷党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我日日看着眼前的四爷,看着他渐渐被他周遭的帝王气笼罩得面目难辨,唯一让人觉得他一丝人性的就是七月六日那天他所最终敲定的耗羡归公,设养廉银的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