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很重要吗?”叶昕眉定定地看着林岳峙问。
不重要吗?娘在乎的就是出身,如果昕姐儿的娘品性不端,做下丑事,那她……
林岳峙愣了愣。
抬眸时,叶昕眉已转而而去,他急步想追,却见那娇小的,纤细的背影挺得笔直,步子并不大,走得坚决而从容,突然回过神来,他好象伤了她的心。
任谁有这样一位名声狼藉的母亲,也会伤心,会自卑吧,真的不该亲口问的。
可是娘很在乎这个啊。
她为什么不能象齐姐儿那样温柔体贴,会扑进他的怀里哭泣,会撒娇,会想着法而逗他开心呢?
林岳峙怏怏地转身,往蔚然居走去。
“岳峙哥哥。”叶齐眉迎面跑来,脸上是欢喜而又快乐的笑,她总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整个人都象点亮了一样,让他感觉,他是她的天神,她的崇拜,她的偶象。
林岳峙很快甩掉因叶昕眉而带来的不快,笑着迎了上去:“怎么在蔚然居?”
“听说夫人病了,哦,对了,你看见姐姐么?姐姐也才从蔚然居离开。”叶齐眉目光闪了闪道。
昕妹妹还是牵挂他的,听到娘亲病了,就立即过来探望,相比叶齐眉,昕妹妹更加稳重大方,守礼得体。
刚才惹她生气了,明儿找机会再向她赔个小心吧。
似乎又看到了希望,林岳峙又与叶齐眉闲聊了几句,让随从将叶齐眉送走,自己回了蔚然居。
可是,宁伯侯夫人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面色倦怠又虚弱,林岳峙怔了怔,走近道:“娘,不是吃过药好些了么?怎么……”
宁伯侯夫人那口气还没有转过来,林岳峙一问,顿时哇地一声开始吐,林岳峙吓了一跳,忙让丫环拿痰盂来接着,又抚着宁伯侯夫人的背顺气,好半晌,宁伯侯夫人才好转了些,林岳峙扶着她半躺着,又端来水让她漱口。
宁伯侯夫人微闭了眼休息,林岳峙便把珍嬷嬷叫到一旁去:“娘是怎么了?可又请了太医过来?”
珍嬷嬷叹了口气道:“夫人这是被气的。”
“谁会气娘?”林岳峙好生诧异,自来叶家后,叶家人待他们母子如上宾,礼貌而周到,谁敢气宁伯侯夫人?
珍嬷嬷欲言又止。
“难道是叶二小姐?”叶齐眉才从蔚然居离开,而宁伯侯夫人素来不喜欢她,很自然的,林岳峙就怀疑是她。
珍嬷嬷道:“二小姐对爷的心意人尽皆知,待夫人只会小意奉承,又岂会轻易开罪?”
“那是谁?”林岳峙怒意横生:“可是那起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珍嬷嬷摇头:“是大小姐,说话冲撞了夫人。”
林岳峙以为听错,一脸愕然。
“昕妹妹……不可能,她性子柔弱温婉,她怎么会冲撞娘?”
珍嬷嬷叹了口气道:“我也是错看了她,没想到是个外柔内刚的。”
林岳峙怒道:“我与她可是有婚约的,还没过门就敢对我娘主敬,将来嫁进来,岂不常给娘亲气受?”
珍嬷嬷就想起宁伯侯夫人的话来,那种话,换了别家的姑娘,也会受不住吧,只是没想到叶大家姐是个暴烈的性子,半点也不肯忍让。
林岳峙想起方才在路上叶昕眉的冷淡,叶齐眉的欢颜笑语,顿时心中发冷,一扭头进了屋去。
很快,宁伯侯夫人被叶昕眉气病消息在叶家传了开来。
怡寿堂里,小王氏正一脸愁容地对齐老太太道:“……说是两顿粒米未进了,熬好的药也不肯喝,这可如何是好?就算亲事不成,也是多年的世交,这事传将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咱们叶家,家教不严且放一边不说,还说咱们慢待客人……”
锦乡侯怒道:“不管如何,昕姐儿这回确实是做错,宁伯侯夫人可是她未来的婆婆,还没出嫁呢,就这般不敬,这回决不能轻饶了她,非得让她去侯夫人跟前陪罪不可。”
齐老太太冷笑:“昕姐儿素来知书达礼,又稳重自持,侯爷可亲自过问过她?”
小王氏道:“难道宁伯侯夫人还会冤枉她不成?”
锦乡侯知道小王氏喜欢耐小伎俩,上过两回当后,也学乖了:“娘说得有理,先叫昕姐儿过来问问清楚,自家的孩子自家清楚,以她的性子也确实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便让人去叫叶昕眉,齐老太太却不肯:“叫她做什么?兴师问罪吗?子不教,父子过,还是你对自己的教出的孩子确实没有信心?”
锦乡侯怔住:“娘的意思是,这事就这样算了?”
“自然不是,宁伯侯夫人远来是客,不管事非曲直,在我叶家病倒,叶家都有责任照顾安抚,我亲自去走一趟。”齐老太太道。
小王氏怔住,原想着可以借这次的事,在齐老太太和锦乡侯跟前给叶昕眉上眼药,没想到,齐老太太护那小贱人护得如此严实,明明她做错了,情愿不顾老脸亲自登门陪罪……
一时间,又嫉又恨,看了锦乡侯一眼道:“还是侯爷去吧,老太太说得好,子不教,父子过,孩子们做错事,哪有让老太太去陪礼的。”
“谁说我是去赔里的?我是去退亲。”齐老太太道。
小王氏震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太太,姐姐生亲订好的亲事,怎么能退?”
齐老太太冷眼看她:“哦,你的意思是,昕姐儿与宁伯侯府这门亲不能退?”
小王氏僵住,她不过装模作样说上一句,最主要的是,费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是想让宁伯侯府先提出退亲么?既让叶齐眉得偿所愿,又让叶昕眉背负被退亲的污名,如此才是一举两得啊,如果齐老太太先得出退亲,那林岳峙不就成了二手货?齐姐儿就成了捡叶昕眉剩饭的人……
她才不要!
可是,若她现在肯定地回答,将来宁伯侯夫人退亲时,她就不能在一旁敲边鼓,还着叶昕眉维系好这门亲事,否则,就是出尔反尔,齐老太太最精明,又会拿这个作伐……
一时间,小王氏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不管昕姐儿说过什么,若非大逆不道,做长辈的,也该多几分宽容才是,我是看着昕姐儿长大的,这孩子素来厚道,若非别人做得过份,她是不会出口不逊的,昕姐儿是没娘的孩子,原就苦命,若婆家心狭刻薄,她将来哪有好日子过?这门亲事,不要也罢。”齐老太太犀利地看着小王氏,冷冷地说道。
锦乡侯愕然道:“莫非,昕姐儿跟您说了什么?”
齐老太太道:“昕姐儿那孩子素来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这种事情她怎么会跟我说,自家养的孩子自家清楚,侯爷,这是内院的事,你就少插手吧,当不知道就是。”
齐老太太说着便起身,珠玉忙替她拿纸伞,关嬷嬷拿着扇子跟在另一边。
等齐老太太快走到门口时,小王氏才回过神来,一下冲到前面拦着:“老太太,三思啊,岳峙那孩子实在不错,能文能武,家世也好,昕姐儿也满意,又是打小儿就订下的亲事,您这样就退了,是不是太草率了?”
那天在湖边,叶齐眉扑进林岳峙的怀里,昕姐儿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那孩子是个明达聪慧的,更不会认死理,林岳峙和锦乡侯一样,三心二意,意志不坚,当初王若敏就吃了这个亏,昕姐儿又怎么会走亲娘的老路?
而且,谁都是自家养的自家疼,在齐老太太眼里,叶昕眉样貌才情品性样样都强,那林岳峙,根本就配不上自家孙女。
“没看出来,你还真关心昕姐儿啊。”齐老太太似笑非笑地说道。
小王氏讪讪地笑:“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以前母女间有些冲突,都是一家人闹些小别扭,真到了她的终身之事,自然要全力对待。”
齐老太太语重心长道:“你真心待她,昕姐儿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要知道,善有善报,你这个做后娘的,一定也会得到福报的。”
锦乡侯听了也道:“是啊,昕姐儿那孩子厚道,又是个地心宽仁的,你对她好,她将来会孝敬你的。”
小王氏的脸**辣的,难得不好意思起来,可现在的重点不是退婚这件事么?
可等她再抬眸时,齐老太太已经出了穿堂,正要追上去,锦乡侯按住她的肩道:“娘有分寸,你别多事了,免得一个不好,将来怨的又是你,吃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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