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朝刚出门,那边苏屹便拿着披风追过来了。苏朝朝笑盈盈的,任由苏屹给她系着披风,笑着问道:
“伯父今日好兴致。怎么不带大伯娘和若儿也一起去?”
苏义美道:“蘅儿昨日和我说,几次想与你们一起出去走走,姐妹叙叙情,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我想着恰好同僚和我说起一家私厨,十分不错,便带你们姐妹一同去玩玩。吃过了好东西,再去沁苑喝喝茶,挑几盆花儿回来。朝朝,你看怎样?”
苏朝朝笑道:“蘅姐姐喜欢就好。”刚要上车,便被苏屹捏了一下手,她一想苏屹这少年心性,这些日子也没出门,便开口将苏屹也带着了。
苏朝朝坐在车窗边,出了大街,便有远近而来的吆喝声。苏屹拿了两串糖葫芦过来,有些担忧。
“这苏义美如此反常,姐姐怎么半点也不警觉?”
“反正有吃的就是。”苏朝朝笑眯眯的,伸手去捏他木着的脸。“板着小脸做什么?放心,就因为姐姐吃好吃的不带你?”
苏屹伸出两根手指头,十分嫌弃的捏开她的手,气道:“就不怕他把你卖了?”
苏朝朝不逗他了,咬着糖葫芦含混不清道:“我估计,多半是宁小王爷。一来,借吃的约人出来,像是他的作风。二来,他最近真有一桩事,求着我帮忙的。你若说苏义美对我如何,你放心,若是杜氏犯糊涂也便罢了,他么?哪来的那个胆子?”
那库房里堆满的金山银山,苏义美一来着实吝啬,都舍不得用,连杜氏和两个女儿要首饰,都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哄出来一两件。
二来,就是他那芝麻针尖大小的胆色了。
苏屹脸色还是不好。一副“你万事都不和我商量,根本不把我当成自己人”的小别扭模样。
苏朝朝放下帘子,便和宋灵雨直笑:“你看看他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究竟我是姐姐?他当自己是哥哥呢?小孩子家家的操这么多心。”还从袖袋里摸出一把糖,硬塞给苏屹吃。
苏屹脸色更不好了。
马车在青石板上缓缓而行,穿过朱雀大街,又拐了两个弯儿,便到了一处十分清幽的所在。
宋灵雨透过车窗,见外面绿树成荫,高大的梧桐树下,一簇一簇的嫩黄寒菊。黄叶铺地,重重似锦,未见凋零之悲;清风拂面,微凉如霜,不露萧瑟之意。
“朱雀大街后面,竟然还有一条这样的小巷,如至桃源世外,哪里知道,原来还身处闹市之中呢。”
苏朝朝也见雅心喜:“看来,这私厨的主人,倒是个雅致人。”
一下车,就有一位身着绣花束腰长裙的妇人迎出来,她梳着一头小辫,头戴花帽,帽檐缀着一串大小不一的珍珠,帽子下面丝线垂落,上面穿着银铃铛。行走间,丝线摇动,铃声清脆动听。
苏义美先下了车,她便笑着见礼。等苏朝朝与宋灵雨下来,才一手放在右胸,道:
“贵客到了。”
苏朝朝:老板娘这眼力见儿……
苏义美腆着大肚子,哼了一声,先进去了。
祖合热陪同三个女孩儿在后面,一路热烈讲解。院中还有一条狭小的回廊,回廊下垂落下来的,都是已经枯黄的葡萄藤,院子里除了墙角下围着一路黄菊,便只有草坪,如今时节,已经枯黄了。
苏朝朝和宋灵雨对视一眼,都觉甚是怪异,院外清雅疏阔,别有韵致,怎么院内反而不加修饰,虽说也有一股拙朴天成之气,到底有些突兀。
祖合热笑道:“这是前院,过了回廊,便是我的大厨房和膳厅,所以这个花园也是归我的。后面的小花园是归我家外子,你们若想要看好看的,得要去他的地方。”
苏蘅问:“姐姐这一头小辫,真是美丽。若是每日都要打理,至少要半个时辰吧?”
祖合热笑道:“怎么会?我们那里的姑娘都习惯了,很快就能编好。当年我就是最快的一个,别人才编十个,我能编好三十个了。其实,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成婚后女子只梳两个大辫子就行了,但是我就喜欢这样的小辫子。”
又见苏蘅目光一直落在她头上的新月形玉梳上,便拿下梳子送给了她。
正说着,李萤笑意郎朗,阔步而来。
“苏朝朝!”
苏朝朝笑盈盈迎了几步,明知故问:“宁小王爷,真是巧。”
李萤摆摆手,咧嘴道:“不巧不巧,今日就是本王请你。如何?惊不惊喜?”
宋灵雨常与苏朝朝出去,也见过几次,便跟在身后行礼。反倒是苏蘅,脸色微红,勉强镇定行礼,却连手都放错的方向。
等入了座,宋灵雨发觉,苏蘅已将那玉梳带在了头上。
祖合热这膳厅,桌子十分大,足足能做三十人的椭圆形长木桌。李萤刚在上首坐好,发觉苏朝朝坐在另一边,左边是苏屹,右边是宋灵雨,若待会儿要和她说话——估计喊话她都听不见。便过去一下将苏屹给挤开了。
他一过去,原本坐在他旁边的苏义美、苏蘅又扭扭巴巴的追过来。
李萤尝了一口奶茶,觉得不甚合口,便放下不再喝。苏朝朝却很喜欢,与宋灵雨咬着耳朵。李萤想和她说那事,又觉得人多,不太好意思。——同时深深的觉得这苏义美坏事,都说了是请苏朝朝出来,带上她表姐就算了,你父女两个来是干什么?
苏义美哪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还觉得苏朝朝太过放肆,这样冷落小王爷。有心想与小王爷热络热络,却一直找不到话题。
半晌,他也尝了一口奶茶,顿时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怪味直冲五脏六腑,差点没吐了出来。这时,他才了解到李萤略带嫌弃的放下杯子是什么意思。
于是,苏义美醍醐灌顶,终于找到了一个极好的拍马屁的契机。
“小王爷,您看看这上的什么茶?是馊掉了吗?简直就是喂猪的刷锅水啊!”
苏朝朝端着瓷杯的手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