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自静王爷大庭广众下亲自接人之外,京城又发生了一桩大事。
“沈家小姐失踪?”容若咬了一口肉包,脑子里还在想着那是谁。
半夏站在旁边,看着容若脸上的面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为什么小姐睡觉都不撕下来,“就是那位小时候得了怪病突然又聋又哑的。”
这么一说,容若就想起来了,常听人说宠妾灭妻,京城唯有这个沈家独宠庶女,而把嫡女关在后院不闻不问。
容若喝了口白粥,也是随口一问:“这么就失踪了。”最近谢之章和郑智都查的挺严的啊,还能冒充进来几个人贩子?这拐了人也掏不出去吧。
“不是在京中,是去南阳的路上。”半夏抿抿唇,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小丫头哪里来那么多消息,叽叽咕咕道:“沈侯本来定了刘御史家的亲事,结果沈小姐突然发病把人小姐给吓退了,沈家就决定把她送出去。”
“这个南阳原本是沈侯的老家,只是后来沈家跟着先帝开国立业发达了,就没有回去,倒是还有庄子和祖庙在,平时都是沈家旁系给照看着……”
容若听后,大概明白了,总结出就一句话:“沈月耽误了沈家。”
半夏张张嘴,她说了那么多,小姐就几个字结束?
容若挑眉:“怎么?不对吗?”
对是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到容若吃好饭站起来,半夏才猛然醒悟,这个讲故事最精彩的难道不是过程的曲折离奇吗,有时候结果已经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享受那个过程啊。
可容若倒好,直奔主题,让人很没有成就感。
容若换衣服的时候,月桂敲开门进来,半夏还多看了她一眼,“月桂你脸红什么啊?”
闻言,容若转头看过去,月桂拍了拍脸,嗔道:“没有,你看错了。”
容若不在的小半年,半夏和月桂处的已经很熟,大概培养了不浅的姐妹情,至于皇贵妃那边,那位陆嬷嬷死了之后,她就没有召唤过月桂,连月桂心中都弄不清到底为何。
“姑娘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吗?”月桂给容若系上腰带,理了理领子。
容若这一觉睡的不算长,没到中午就起来了,她心中还是有些放下那位伤者,若是中途发炎引发感染发烧的话,江城兄妹对这种术后情况不熟,可能处置起来没她妥当。
容若摆摆手,“睡不着了,你帮我药箱提过来。”
留月桂在府中,半夏拿着药箱跟容若出了门口,容若忽然回头道:“怎么没看到绿雀?”
回京后,不止是凤梧和白羽,连彩蝶都消失无踪,容若知道他们身为慕北辰的暗卫自然是有很多任务在身,加上小半年不在京中,再远程遥控,也没有亲自坐镇来的清楚。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瞬息而至,像是秋天无意中飘下的落叶,没有一点声音。
“属下在。”绿雀的声音清冽干净,带着一股子爽利劲,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许久没见,她还是一副冷漠没有表情的脸,抗拒人千里之外,肩背挺的笔直,像是一株青松,眼帘微微垂着,半敛着黝黑的瞳仁。
容若笑了笑,对半夏道:“晚上我想吃酒酿圆子,去年自己摘的桂花做的酒。”
半夏笑起来,两边梨涡打着卷,“那我可要现在就去准备起来,绿雀,就由你陪小姐跑一趟城东茶叶铺吧。”
半夏二话不说,把药箱扔给了绿雀,绿雀下意识接住,抬起头时,看到容若笑盈盈的眸子,又垂下头去。
容若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两个手指头勾了勾,两人走下台阶,站在那方小小的院落里。
初夏百花齐放,这个院子里也开满了不知名的小碎花,还有药圃中眼神格外艳丽的花朵,透着说不出的妖冶味道。
“还在自责?”容若双手抱胸,身体微微一歪,靠着一个架子上,说话的口气轻许,漫不经心。
绿雀抿着唇,下颚线划出冷然的弧度,“属下没有保护好姑娘。”
容若眉梢轻扬,笑道:“所以躲着不敢见我?”
绿雀不说话,比起半夏等人,他们暗卫都会暗中有消息来往,所以更早知道容若昨天回来,别看她表面无波,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激动。
但是想起容若被毁的容颜,以及坠落悬崖时的场景,虽然有慕北辰的算计在内,可是绿雀还是觉得深深愧疚。
“你们暗卫做错事之后,都是这样躲着不见人?”容若言语清淡,还带着一点戏谑,叫人听不出真假。
绿雀拧着眉头,想了一下,道:“属下会去惩戒堂自请受罚。”本就打算要去的,她在王府等了这么久,也是想看到容若安全归来。
容若不懂惩戒堂是什么地方,不过听名字就大概能猜出一点,她再次勾了勾手指,等到绿雀靠近了,才挑着嘴角说道:“受罚在我这里不管用。”
绿雀愣了下,就听容若跟着一句:“你还是想好怎么将功折罪。”说完,手一甩,率先往院门口走去。
绿雀站在原地一会儿,才跟过去。
两人并行时,容若余光扫了绿雀一眼,这种死脑筋的人,你要是跟她说‘没关系啊,我的脸就这也挺好的,反正我也不介意’这种话,她绝对不会相信,反而更加自责愧疚。
还不如给她找点事来做,让她减轻负担。
实际上,绿雀不过是慕北辰派在容若身边保护她的,对于容若来说,绿雀本没有这个义务,而且那次红蛛教行事也当真诡谲难测,谁知道会被她们给盯上了,倒是她大意了。
毁人脸容这种事情,容若摸了摸这张普通脸庞的面具,不由哂笑,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执着,在青阳县的时候容媛就差点毁了她的脸,难道容若这张脸就这么招人嫉恨。
想到容媛,容若的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快的没有抓住,等到她停下来还想仔细想想,却叫人拦住了。
容若抬起头,看到一张俊脸,满不高兴的打量着她,还故意带出几分傲慢,“你,就是你,跟你说话呢,你看什么看。”
绿雀看了容若一眼:淳王这个傻子,要不要帮姑娘打发掉。
容若含笑以对:傻子当然是拿来关爱的啊。
绿雀垂眸,后退了一步,有些同情淳王。
“你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图什么,跟你说清楚吧,反正图王妃的位置就别想了,父皇早就给皇兄找好了对象,西凉的福善公主认识吗,人美功夫还高,你照照镜子看看,从上到下,前不凸后不翘,就连一张脸都不堪入目,你拿什么跟人比?身份,你有身份吗?外貌,嗤,就你这种的,扔到人海里,都能一刻钟找出一百个……”
慕原澈絮絮叨叨,却不见对面的人有什么反应,皱眉道:“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对于贪慕权贵的人,慕原澈没什么好脸色。
昨天在问菊苑当了半天门柱子,到最后灯熄了才离开,慕原澈搞不懂皇兄怎么就真的让这个女人住进去了。
“图什么?”容若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可能是……长的好看吧。”第一次见到慕北辰的人,总会有一种惊艳,只是他整个人太冷,叫人不敢亲近。
慕原澈:“……”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
“西凉的福善公主要当静王妃?”容若看向绿雀。
绿雀连忙摇头:“没听过。”
慕原澈脸黑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现在连一向刚正不阿的绿雀都投递叛变了,果然敌人的糖衣炮弹太厉害,他们这群人守不住底线啊,哪像他,至今意志坚定,威武不屈。
“淳王爷,你说这么多……”容若眨了一下眼睛,笑的分外无辜,“口渴吗?”
慕原澈吊着一双眼睛看她,呵呵,想要用收买人心这一套,他才不会上当,“还好,你现在认清形势了吧,那就趁早离开吧,皇兄那里我会给你解释的……”想来想去,他也没这么用身份压过一个人,还是个弱女子,最后妥协道:“看你识相的份上,我给你京郊一处庄子,还有两家店铺,保管你以后衣食无忧。”
容若眯眼笑道:“淳王爷出手这么阔绰。”她可是记得红花绘比赛看灯会那回慕北辰说要收回慕原澈隆顺银号取钱的令牌,他还哭爹喊娘来着,原来私底下还藏了不少产业啊。
“属下会告知王爷的。”绿雀口中的王爷,自然是慕北辰。
慕原澈嘴角一抽,下意识捂住了荷包,“不准说。”
绿雀看了慕北辰一眼,那眼神凉淡淡的,什么意味都没有,可慕原澈恍惚明白了这一眼的含义,他说的不管用。
等到容若离开,慕原澈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莫名其妙的怎么把私下的产业也给说出去了,娘诶,要是叫皇兄知道了,他后面还有逍遥日子过嘛。
倒不是慕北辰苛刻,而是慕原澈从小和狐朋狗友混的野,怕他有了银子更加胡作非为,所以关于慕原澈的一应产业都暂时掌握在慕北辰手里,每个月只给他够生活的银两。还特别吩咐淳王府的老总管,除非慕原澈哪天正正经经的做个人了,否则一律不许碰触王府手中各个收入来源的产业。
老总管是慕原澈兄弟两生母身边的老人,当然知道慕北辰为了慕原澈好,故而也是紧守着这个原则。
这也就是慕原澈堂堂王爷,在银子上过的那么憋屈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