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是险恶的,险恶到你都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在哭。
见到王政的时候,他是笑着的,但是笑着的时候却挂着眼泪。
是的,他疯了。
我们在燕海市的精神病院见到了王政,说他疯了却又觉得他很理智。
他详细的告诉了我们当晚发生的事情。
那晚他撇下凯旋他们四个人,独自藏了起来才侥幸逃脱。
然而他以为躲过了残杀就会活下来,那天晚上,鬼刹寺里一直回荡着愤怒的嚎叫声,他清楚的知道那是女鬼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发出的急声。
他听着这个刺耳的嚎叫声,整整的听了一夜。
当清晨的时候,他疯了。
罗达拉说:“仅仅是一个嚎叫声就能把人活活的逼疯,这也太可怕了。”
郝龙说:“王政,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查明白了,那不是鬼。”
王政根本不相信郝龙的话,瞪大了眼睛盯着郝龙。
我说:“一个特别喜欢灵异探险的人都能被吓疯,看来咱们是幸运的,幸运那晚上没遇见她。”
想起今天上午做的噩梦,我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丁晃说:“王政,你愿意再跟我们去一趟吗?”
王政抗拒的摇着头,身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飞鹤说:“得了,咱们也别让他去了,估摸着他要是再回去的话,会被吓死的。”
见再也无法从王政嘴里问出什么来,我们离开了精神病院。
离开时,我看到他充满绝望的眼神,像是在为我们送行一样。
而我们却是奔赴刑场的五个人。
翌日,燕海市来了一群死者的家属,凯旋,涵子,月海的家人都来了。
这件事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在报纸上,电视上大肆宣传鬼怪一说。
国安局给丁晃打了个电话,让丁晃尽快破案,因为鬼刹寺有鬼的谣言因为这一次而得到了验证。
所有人都深信在鬼刹寺里存在着一只骨瘦如柴的女鬼。
晚上的时候,我们接到了燕海市精神病院的电话,王政逃跑了。
深夜时分,招待所里所有的房间都熄灯了,唯独我们的这间没有熄灯。
我们五个坐在床前,眉头紧锁。
我说:“我以为王政什么也不知道呢,现在看来他什么都知道。”
罗达拉说:“那咱们要不要去找他?”
郝龙说:“找也没用,那么大的燕海市,我们怎么找?”
飞鹤说:“可以去查查他的家庭背景,去他家里找。”
丁晃说:“他不可能回家,他装疯卖傻的躲在精神病院一定有什么事情要隐瞒我们。”
我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再去一趟鬼刹寺。”
丁晃说:“以你之前所说的,凶手已经看到了我们手里有枪,你觉得她还会出现么?”
郝龙说:“那咋办?现在案子停滞不前,我们总不能在这耗下去,罗星可是都打过电话了。”
我说:“看那个凶手的模样,如果她不是鬼的话,她有可能是什么?”
罗达拉说:“以咱们从视频上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装扮,也可能是一个要饭的,也可能是一个智障的女人。”
丁晃说:“我觉得她在保护着什么,不让别人侵犯她所保护的东西。”
这一夜,我们谈论到了凌晨三点,最终仍然没有讨论出一个明确的结果来。
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天亮的时候,我就睁着眼睛呢,我不敢睡,我害怕那个女人会再次出现在我梦中。
我早早的就起床买早餐,叫醒大家吃饭。
大家边吃边继续分析这个案件。
丁晃说:“我昨晚上想了一夜,觉得我们应该从燕海市的乞讨者中查一查。”
罗达拉说:“也好,至少这是个方向。”
吃了饭,我们分成了两组去查当地的乞讨者,丁晃坐镇分局,查关于王政的背景资料。
燕海市南城区,这里是最繁华的区域,因为有火车站,几个汽车站,所以也是乞讨者的黄金地段。
果然,在人潮拥挤的火车站,我们见到了十几个乞讨者,这类人群大多以儿童和老年人居多。
我和罗达拉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看了有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发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规律。
这些乞讨者在伸手向别人乞讨的时候都在挑人乞讨,比如他们不向单身的男青年乞讨,他们看中的是那些广场上穿梭的情侣们。
其中还有一些孩子,穿着打扮极为可怜,这深秋寒冷的季节,他们穿的很单薄,几乎都是光着脚。
这些孩子见到一些看起来长得不那么凶神恶煞的人,就冲过去抱住他们的腿,叔叔,爸爸,爷爷的一个劲的叫。
总之,只要能让被乞讨者觉得占了便宜,心理上得到了优越感的满足,他们就成功了。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总觉得别人喊自己爸爸,爷爷会觉得很沾光。
我说:“看来这些乞讨者是有组织的,都被教过怎么取悦人。”
罗达拉说:“唉,这么小的孩子都被带出来乞讨,太可怜了。”
我说:“呵呵,你或许还没他们有钱呢。”
这个时候,火车站广场的一排垃圾桶前发生了群殴,战况很激烈。
那是一群乞讨者和另外一群乞讨者的群殴。
罗达拉惊讶的说:“难道他们也打架么?都落魄成这样了,还好意思瞧不起别人。”
乞丐之间的相互鄙夷是常有的,因为乞丐不会仇视富豪,他们会仇视与他们平等的人。
随后我和罗达拉走过去。
我惊讶的发现刚刚进火车站的这群乞丐竟然一些壮年的男人。
他们每个人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其中有几个年轻人,他们的脸部几乎被烧成了外星人的面孔。
甚至有一个青年四肢全无,浑身上下都是大面积的伤势,躺在一张特制的木板上,木板下有四颗轮子,有一个12岁左右的小女孩拉着绳子。
那青年看起来就像一只匍匐在地的沙皮狗一样,瞪着那双被烧成一条缝的眼睛。
我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七人,无论大人小孩,全都有烧伤。
很快,火车站的警察赶来把这些乞丐驱散。
我说:“跟着这群人。”
我和罗达拉跟在这十七人的后面,他们向火车站外走去,因为他们被烧成了恶魔,谁也不敢上前施舍给他们。
不久后,这十七人来到了一条桥下,四个桥洞里放置着肮脏的棉被和衣物,桥的另外一旁几乎成了这些人的公共厕所,恶臭熏天。
我摸了摸兜,钱夹里还有五百块钱。
罗达拉见我掏钱,也忙把自己的一千块钱递给我。
走进桥下,我忍住胃里的翻腾说:“我这里有些钱,你们要吗?”
霎时间,这十七人蜂拥而来,夹着臭烘烘的气味把我们围住。
一张张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近在咫尺,此时的这些十七个人比鬼都要狰狞。
几个小孩已经按耐不住的要抢我手里的钱。
我把手臂举起来,说:“要这些钱的话,我有个条件,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其中有几个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他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额,那可能不是惊讶的表情,也许是在笑,但是真的很狰狞。
“行!你要你给我们这些钱,我们都告诉你。”
而后,我要求他们挑出几个比较年长的人,让小孩都留在桥洞里,我们到找了一块平坦的草地。
他们一共挑了五个人,分别坐在我们的对面。
尽管他们已经很努力的表现出温和善意的笑容,但是罗达拉已经有些吓的发抖了。
“俺叫李尚吉,是俺村的以前的村长,现在也是我带着他们,他叫李发财,他叫李大孬,他叫·······”
我摆手道:“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看在这些钱的份上,让故事精彩一点。”
“我先说。”
“俺先说。”
“俺说。”
“你不会普通话,我会。”
五个人争先恐后的要告诉我他们悲惨的遭遇,但是在这一刻,那悲惨的遭遇却让他们如此欣喜若狂的说出来。
李尚吉用蹩脚的普通话喝叱道:“我是村长,我先说。”
其余四人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五年前俺村,我村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火灾,凌晨一点的时候发生的火灾,那个时候我村的人都还睡着呢,谁也没有想到那大火会那么凶猛,一夜间我村一千多人,死了有五百多,就算活下来的,也受不了打击自杀了,这五年当中,我们的人死的死,自杀的自杀,离开的离开,到现在为止,就剩下我们十七个了。”
说到这里,我终于看懂了他们脸上那狰狞的表情,那是悲伤,那被烧瞎的眼睛也流泪了。
李尚吉继续讲:“我身为村长,如果我们带着他们乞讨要饭,他们就会饿死,但是这市里也不好要饭啊,那些乞丐都是有头目的,经常欺负我们,我们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怎么能打得过他们啊,唉,只能东躲西藏了。”
罗达拉问:“你们有没有去过燕海市郊外的鬼刹寺?”
李尚吉说:“没有,我们去郊外要不到钱,也只能在市里要了。”
我问:“那你们吃人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