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iteTails
日期:11月15日2012天气:阴时间:全日
天渐渐地亮起来,视野开始转好,但是云层依然厚重地覆盖着天空,让人心头沉重不已。我同几只一起逃出的野鹿们没头没脑地向前跑着,直到我的浑身的肌肉开始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我勉强跟上那几只鹿和它们那似乎体力永无止境的步伐,但是对于一只未成年的小鹿,我也很佩服自己居然能一路追上来。昨夜的惊恐依然在我心头,让我不敢闭眼或是眨眼,怕看到那些惨叫的人群们脸上的痛苦还有眼中的呼救挣扎。
好在终于,野鹿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几只已经开始在周围踱步找着食物,几只直接卧到不住地喘气。我的脑袋一阵抽痛,然后我就失去了平衡,疲劳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向前跑的去势,在被一跟树根还是什么绊倒之后,我远远地飞了出去。我的脑子疼的好像被铁锤或是其他硬物狠狠地敲打或一般,让我无法思考,但是我能感受到我一口气撞倒了几丛的矮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缓地回过神来,我的大半个脑袋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不听使唤地向一侧歪去。浑身上下被许多的矮树枝划得体无完肤,现在基本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低头看去腿上全是擦伤,而且几个地方还挂着荆棘顺着往下滴血。我哆哆嗦嗦地举腿迈步,每走一步肌肉都配合着头部的巨疼考验我的意志力。我咬牙坚持着寻找其他野鹿的踪迹,它们应该还没有走远。。。我视野虽然一片模糊,但是我的右眼勉强支撑着我看清周围的环境。
我们不知道在一夜之间奔出了多少英里,至少我无法嗅到人类的气味,烧焦味。暂时是安全的吧,几只侥幸逃生的野鹿早就没有半点力气,三两地卧在树下,不住喘气。我慢慢向它们走去。
鹿儿们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恐,但是它们没有法子移动分毫,只能看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异类”走近。
我其实只是想要和它们抱团,毕竟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和它们在一起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对吧。这时太阳开始升起,原本阴暗的树林里洒下犹如流星般的昏黄光点,带着些许温暖的问候,映着一片无争的平和。我还没有办法通过太阳的高度来判断时间,但是我觉得我至少飞奔了有数小时,从昨夜的偷袭开始到现在可能有5个小时,目前也许是早上6点多吧。。。
带着黄褐色斑点的白尾鹿们觉得我没有什么威胁,开始低头吃起周围的草来。挂着露珠的小草们看着那么纯洁,被野鹿们用舌头卷着,然后一嘴扯进,吧唧着嘴,吃得津津有味。我松了一口气,前蹄顿时失去力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不知道我们究竟休息了多久,我发现野鹿们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大家都那么卧在地上,让我好生担心。如果那些派内人追来怎么办?他们还有很多的狼,带着马,要将我们斩尽杀绝绝有可能。我站起来,看到不远处地上一点红色。
红色知更鸟!
我跑上前去,用鼻头部分不停地轻轻拱她。红知更在一阵抽搐后,吱吱叫了几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湿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飞在我肩头,然后大声地啼哭着。声音里含着悲切,还有愤怒。许久,她收去哭声,对我说:
“我们走吧。”
我扭头看她,什么意思?去哪儿?村子也没了,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什么地方也不安全哪?
“几只野鹿都等着你带路。”红知更啄着我,我缩缩肩膀果然看到白尾鹿们此时居然都站起来了。
我不明白,我带路。。。?
“哎呀,笨死了。。。我真怀疑你昨晚是怎么。。。”红知更突然一阵哽噎,硬生生吞了一句话回去,转而说:“昨晚你们一起逃出来,它们已经把你当成头儿了。”
我?我是它们的头儿?什么乱七八糟的。。。自从这游戏开始后,各种的不符合常理和规矩的事情不断发生,我实在是太脱力了。
“你的脸怎么了?。。。红色知更鸟蹦着,用爪子紧紧抓着我脖子上的皮肤,歪着头看我,“你的脸。。。昨晚被火烧到了吗?!”
虽然不知道红知更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的脑子从昨晚后就隐隐地疼着,半边眼睛也模糊不清,我以为是被阴阳脸的血给弄脏了,所以我没放在心上。总之,先离开这个地方吧,为了安全着想,我半睁着模糊的眼随便找了个方向开始走去,果然身后的野鹿们也陆续跟了上来。
野生白尾鹿们三三两两地跟着我,我们一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声地,漫无目的地向山的深处走去。红知更鸟类属性让她成为我最好的警报员,她广阔的视野让我放心许多,如果后面有追兵我们应该也能及时发现。鹿群们的嗅觉也能让我根本不需考虑危险,我的工作只是。。。慢慢向山里走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需要一个能好好休息的环境,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超出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半边眼睛几乎看不见,从身体内部似乎有一种乱冲的气流,让我无法正常呼吸,每迈出一步都让我浑身的肌肉疼痛不已。
尼多山郁郁苍苍地生长着各种松树和枫树,这里往往是野生动物们的最好藏身之所在。这里是猎食者和适者生存的世界,作为弱小的草食性动物,只有熟悉如何分辨空气中的杀气和识别风向中的异味才能在这片区域活下来。让我们焦躁不安的气压越来越低,或许又要下雨了吧。几只小松鼠急急忙忙窜上枝头,还没能捕捉到它们的行踪,就消失在树洞里。我勉强地抬起头来,看看头顶上灰暗下来的天空,心里隐隐地恐惧着。
人类和其他一切生灵都对未知感到恐惧,我知道身边的野鹿们从内心中产生着不安,从它们的呼吸还有眼神中不断蔓延着,让默默前行的队伍显得越发寂静。不能继续让这种气氛影响鹿群,我担心最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造成整个团队的崩溃,四散逃开只能增加危险,既然我已经带着它们,我就不能害了它们。。。我用力瞪着有能见度的右眼,注视着眼前的树林,生怕突然从树后跳出只肉食动物。
红知更鸟一路上也非常安静,一反往常的喧闹,她不时会抽抽两下,我不敢回头看她,但是我能感到常常有凉凉的水滴落在我肩上。我心里不免也担心着那些印第安人的安危,德梅因手无缚鸡之力,还有那莎完全不能保护自己。。。心烦意乱心烦意乱。。。
时间慢慢地过去,不知不觉间,我带着着几只幸存的野鹿又走出了几英里。这里的松树很茂密,虽然我吃不习惯松叶,但是周围的草地足够让我稍微嚼上几口。鹿群们也开始抓紧时间纷纷补充能量,开始在四处觅食起来。红知更突然惊叫一声,在我肩头猛地一啄,接着喊到:
“狼群!”
我猛地抬头,从四处钻出3只野狼。
看体型都是成年雄性,它们一直处在上风处,鹿群没法闻到它们接近的气味,红知更的视力给了我们提前预警的时间,但是我们基本上已经是呈一个被包围的位置。它们的咽喉处开始发出饥饿的“咕咕”声,邪恶的三角眼里银色的眸子射着冷冷的寒光,咧起它们的嘴来,暴露出早已湿漉漉的牙龈,那微微发着颤的牙齿示威一样地在舌头舔过之后流出更多的口水。
我头猛地一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居然傻傻地站在当地,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而鹿群们畏畏缩缩地向我身后退来,完全把我推到了狼的前方。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心里停止了,我的呼吸慢慢消失,我的心跳声也听不见了,全身好像完全超脱了肉体,居然连恐惧也在短时间内消失不见。我面对过死神,我也曾在它的爪牙前逃生,此时居然没有那么害怕了。还有什么我没遇见过的问题呢。。。它们的嘴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死神的大嘴能咬断两只成年雄鹿的脖子。看着看着,我更加不那么胆怯了,就连眼前的白森森的狼牙也显得那么幼稚,死神的锋利长牙能直接刺穿大象的皮肤,这些狼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红色知更飞上了树枝:
“白色神。。。小心。。。”
话音未落,一只左侧的野狼毫无征兆地跃起,张开大嘴向我后蹄的大腿部咬来,我去。。。重口味啊你。。。哥看过动物世界,一般狼或狮子一起捕猎的时候,总有几只咬腿,当猎物失去机动性后,最强大的那领头就会上来咬断它的喉咙,最后分而食之。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在心里没有了对狼的恐惧后,我反而变得冷静起来,迅速侧身,右蹄把重心稳稳地把住,左蹄向跆拳道动作一样,猛地蹬起,在迎面而来的狼的加速度下,我差点没有时间把蹬起来的腿给踢出去。但是,最终我还是成功地狠狠弹射出一踢!
踢腿动作最大的威力就是在运动中增加一个助力,就好像在挥拳中稍微一扭拳头就能提高不少杀伤力那样。身在半空中的野狼根本回避不及,眼睛还没来得及眨,就被我的蹄子猛地踢在鼻子梁上。犬类动物的弱点往往在最脆弱没有毛发保护的鼻子上,一般家养的宠物狗如果被狠击鼻骨,一下就能毙命。(当然,人类的鼻骨也是非常脆弱的,搏击术中往往禁止对鼻梁骨推打的招式)
就听到一声脆响,啪的一声,野狼发了半个“呜”声的惨叫,就飞了出去,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另外两只野狼根本没反应过来同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它们回过头来,我才发觉自己也早已汗流浃背,打架很耗体力的好嘛!
另外的两只野狼还是对捕食有点儿经验的,它们虽然不明白那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同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饥肠辘辘的身体还是很快让它们重新制定了作战方案。它们同时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来势极快,嘴里呼出的贪婪声响,让我觉得好不烦躁。
我开始觉得麻烦了,向后退去。背后的野鹿真不够意思,居然四下惊慌地乱窜,完全没有上来帮我的意思。我退到一棵树的前面,确保自己的后方不被偷袭,正面对付两只能看得到的敌人绝对简单些。
一只毛发较深的黑狼张开双爪,好像要扑倒我的样子,凶恶地冲上前来。我咽了口唾沫,刚想故技重施,给它来上一脚,突然左脚猛地一沉,接着巨疼钻心地传来,我顿时软到在地。
我回头一看,另一只灰狼居然趁我分心,绕道咬住了我的左腿,它死死地扯着我的腿,让我根本站不起来,它的爪子在地上乱刨着,在尝试固定自己的重心。
我疼得叫了出来,不停地乱蹬,但是失去了行动力,没有站立就没有支点,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功夫总要求锻炼马步的原因,力由地生啊!我心里不停地喊着“shitshitshit!”眼看着另一只黑狼蠢蠢欲动,随时都要冲上来咬我喉咙了,不过估计它是有所顾虑,想再让我多消耗点体力,或者等我流血过多没力气挣扎的时候,再上来结束我。
空气里开始弥漫出血腥味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顺着灰狼的牙齿不止地滴落,心跳已经不知道每分钟多少了,恐惧再次回归,刚才的威风和侥幸反击此时已经被死亡的恐惧所替代。
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黑狼一直在一边佯攻,几次都好像要过来,可是它装模作样地挥了挥爪子,就马上又机警地退开。我慢慢地又冷静下来,不能害怕,害怕就完了!一定要想办法。。。
我不知怎么地,想起以前和楠楠玩的掰手腕游戏。当两个人力气相当的时候,并不是一味地施力就能赢。我记得我和北京来的那个死胖子当时就是,两个人都憋得脸红,互不相让,但是他坚持到我呼吸一松的时候,抓住了我的空隙,猛地按倒了我。。。事后楠楠还特别得意地到处说自己是多么的厉害,分析自己的战略,到处宣传他的理论。不过,现在楠楠的战术对我有了一定启发,目前另一只狼不敢上前,而这只灰狼不能独自杀了我,就是一场拉锯战。
灰狼在撕咬,并拖动我的过程中将消耗大量的体力,它不敢松口但是它的咬合力也已经到头了,我心里渐渐摸索到灰狼的动作。它的力量也在渐渐减弱!我只要稍微装作动腿,它就又会又开始在嘴上使劲,用力甩我的腿,不过它的体力看来也到头了。但是说来也奇怪,我受了这么大的伤,流了不少的血,但是我却不觉得特别疼,就连力气和呼吸也越发趋向平稳。我只需要一个扭转的机会。
时间继续在树林里流逝着,我从腿上感知灰狼的力气已经殆尽,但是黑狼却好像随时要扑上来,我必须行动了。终于,我尝试着抽腿,灰狼在嘴上加了几分力,可是已经完全不足以拖住我了,这就是我要的机会!我用上全部的力气猛地一翻身,将不肯松口的灰狼直接压在身下,嗷呜的一声,灰狼柔软的腹部被我膝盖狠狠顶住,这下松开了嘴。
我立时再将重心调整,就地起身,而反应不及的灰狼还没来得及起来。我双蹄站定,接着全身一躬,用上肩膀和前腿的力气,把后蹄猛地向灰狼腹部蹬去!还是倍儿脆的一声,灰狼的胸腔整个凹陷下去,双眼看着天空,再也起不来,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我大大地松了口气,抓紧时间看了看自己的左腿,皮开肉绽估计就是这个意思吧,还有血流不止,但是我居然不觉得那么疼了?哼,管他呢,我深呼吸了几口,回头看看那只已经傻在原地的黑狼。
我没想过是否有过一只白尾鹿能独自对抗2只野狼,但是我已经干掉了两只,这只黑狼已经大势已去,我示威地瞪着它。红色知更鸟也兴奋地叫着,发出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尖锐的叫声,落在我肩上。黑狼居然收起了贪婪的舌头,没有继续过来,它低头舔了舔沾着血的前爪,不甘地对天“嗷呜嗷呜”尖叫两声,然后不顾自己的同伴转身跑开了。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保持站立,我的身体突然好像健康得不正常,我抖了抖腿,发现真的痛感没有特别明显,虽然血依然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来但是我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难道这就是你作为守护神的力量?!你被3只狼围攻。。。居然打倒了两只?!白色神!感谢你回来。。。你的力量一定能拯救迪那利的。。。”红色知更鸟在我头顶上绕着圈子。
野鹿们也开始陆续退回到我的身后,它们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哪怕我是一只通体白色的异类,哪怕我现在浑身是血。我觉得动物的世界真是惊险万分,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丧命,我更喜欢做个人啊。小千,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回到你身边。。。
我让自己的思绪随着烦恼一起留在身后,我提起速度,发现自己的身体真是越来越结实,被围攻多次,居然还能这么矫健,就像那只痞子鹿——“阴阳脸”一样。我记得在迪那利部落里的时候,阴阳脸已经浑身是伤了,它身上还被刺着多支弓箭,但是它昨晚依然能冲破木墙,身体强壮得不可思议。
“白色神,你的脸。。。我一直觉得你的脸变了,看着好像。。。好像不是你。。。了。。。”红知更转着头。
我知道。。。我难道继承了阴阳脸的身体?。。。我进入它的身体了?我的肉身又死了一次么?不明白,太多问题让我头疼欲裂。我撒开四蹄,鹿儿们也纷纷提起精神,跟随在我左右在尼多山上扬起下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