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投璎心中疑惑朝赵三保望去,只见对方神情沮丧,面上似有丝后悔之意,但嘴角却偏生露出一丝淡淡的得意,他趁众人不备之际向胡红发那边略一投眼神,似有征询之意,胡红发远远略一点头,便又已迅速移开目光。
江投璎心下冷笑数声登时便已明了,原来是死了一个余沉水,又来了一个余沉水,当下他搜寻了四周,忽抓起一个酒坛子,仰起脖子喝了两口,然后又在身上洒滴了数些,这才故意摇晃着站出身来。
嘴里直含混大声喊着:“让开,让开,让我瞧瞧到底是哪个想做这武林盟主的?”说着拨开众人,来到殿中央。
这时殿内人群中忽远远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咦”声,江投璎望去,发出惊呼声的正是花非花,只见她一双眸子似喜还忧怔怔望住自己,不觉心下一乱,又一念及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草率,只装作没有看见,走了过去。
众人见江投璎浑身酒气,眼目无神,都只道不过是个发酒疯的醉汉罢了,其实整个殿中数百人喝的醉烂的又何止他一人,别人一时倒也并不十分惊奇,但赵三保一见江投璎却不由面色一白,别人不识的江投璎,他却知道此人正是先前在酒铺里遇到的那个深藏不露身怀绝技的人。
赵三保不由悄悄后退了半步,谁知江投璎却忽冲他一咧嘴,一伸手臂,抓住他的右腕,登时,赵三保只觉整条右臂又酸又痛,当下脸色不由骇得发白,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江投璎笑道:“你不要害怕,我什么也不做,我方才只不过听到好像是你小子嚷着要做这武林盟主,是不是?”
赵三保一听面上又惊又怒道:“你尽胡说些什么,我又何时想过要做这武林盟主了?”
未道完,臂上忽一吃紧,只痛的掉下眼泪来,忙讨好赔笑道:“不是,不是,我……又哪敢想这武林盟主之位,就算再借我一百个狗胆却也不敢有此非份之想?”
江投璎肚中好笑,面上却佯怒道:“你说什么,难道只有狗胆的人才敢有这非份之想么?”说着手中忽又加重了力度。
登时赵三保只痛的额头发青,汗珠直往下落,口中胡乱答道:“是,是,是小人一时说错了话,大爷千万莫怪。”
他一时痛的发晕竟已小人自称起来,说完又忍不住朝姬广楚望了一眼,似在乞怜求救,但只见姬广楚额头轻皱,似是对他方才失言也有所不悦。
江投璎捏紧他的手腕,大声道:“你是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武林盟主之位,还是肚子里想过个千百次了,嘴里却不敢说出来?”
赵三保只痛的一个劲儿乱摇头道:“小人发誓真的不曾想过!”
江投璎大怒道:“胡说,想这至尊无上的武林盟主之位,试问天下哪个学武之仁不想占为己有想方设法得到它,你就算有这个意思却也不为过,却怎的偏生说没想过,哼,我瞧你小子长得一幅贼头贼脑的模样,就知道是在撒谎,对不对?”
这番话正是方才他用来抵毁自己师父的,不料却又被江投璎一字不露的用在自己身上,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哭丧着脸寻向自己同门师兄弟,只希望他们能念在同门的份上救他一救,谁知众同门因他不顾及师门胆大妄为诬陷自己师父,只恨不得能亲手废了他的武功,故此装作没有瞧见,谁也不愿过来问及他的死活。
江投璎手腕一用力,赵三保的眼泪鼻涕顿时便已通通掉了下来,几欲晕死过去,耳边只听得江投璎厉声道:“快说,是不是你自己心中想做盟主,所以这才故意来诬陷别人是不是?”
赵三保只痛得大声嚎叫起来,就算他心中从未想过盟主之位,这会儿迫于疼痛却也承认起来,口中急道:“不错,是……是小人心中想做盟主,却来故意诬陷自己师父,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该死小人卑鄙无耻,小人竟连自己师父也陷害,当真是连畜牲也不如……”
他一时痛的大急之下,竟也不顾了自己的脸皮,句句骂自己牲畜不如,他只盼自己骂的愈凶,对方听了便愈高兴,一高兴之下说不定便就饶了自己,果然大骂了自己之后,手臂上的剧痛便开始逐渐减轻起来。
江投璎望着他心中一叹,摇头道:“金枪门中又怎会有你这样的弟子!”
话音未落,整个金枪门中所有的弟子不禁垂下头,面上一时羞愧万分,不敢面视别人的目光,殿中别派中人也不禁摇头叹息一声,不曾料到金枪门中竟还有这种欺师灭祖贪生怕死之徒。
姬广楚微皱起眉头,不愿再看下去,探手摸起一副筷子,淡笑道:“这位小兄弟来我乌龙教,本教主还未曾尽过地主之谊,这副竹筷先递与小兄弟,至于席上的酒菜请自便,千万莫要客气!”
那双竹筷顿时像是生了翅膀似的,直直向江投璎的手腕刺去,江投璎只觉有股逼人的寒气直朝自己袭来,心下不敢大意,右手松开赵三保,左腕运力伸出无名指与食指将竹筷给夹住。
姬广楚心下一震,面上却淡淡道:“这位小兄弟的武功不错,不知是师出何门,果然了得,只不过难道不知使强只会令人屈打成招,反而听不到真话了。”
江投璎放下手中的竹筷,笑道:“我当然也知道他方才的话并非是真心话,只不过是被我逼急了,这才难免乱说上一通。”
那赵三保一旦挣脱掉江投璎,不由又恢复本来的面目,指住江投璎大跳起来道:“我方才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话,全是被他给逼的,我是被迫的……”
江投璎听了忽不屑笑道:“不错,这会儿你倒是说了句实话,其实像你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必要时连你自己也出卖,你方才诬陷你师父的那些话,又有谁还会相信你呢?”
赵三保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江投璎瞪住他缓缓道:“武林盟主之位你虽未必敢有胆量想,可是金枪门的掌门之位,你却只怕有胆量敢打主意吧……”
说到此处,赵三保顿时忽然面色如纸,满头大汗,睁得滚圆的眼睛望向江投璎,骇声道:“你——你——”
原来江投璎无意之中竟道中了他心中天大的秘密,他之所以敢如此冒犯自己师父,大力推举姬广楚为武林盟主,是因为乌龙教早已暗中答允了他,一旦乌龙教的教主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定帮他让他坐上乌龙教座下分属的金枪门中管事的人。他只道这一切都只是在暗中秘密进行,绝无可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哪知竟能被江投璎给一言道破,他还道对方已窥破他全部的秘密,当下骇得全身发软,哪曾想到对方也只是故意猜测而已。
江投璎见他面色突然大变,身体发抖,左手无意间老是按在腰间,当下心中一动,笑道:“其实我看你和那海天派的余沉水倒有几分气味相投,他若是没有死只怕和你倒可称的上是——”说话间,忽身子一晃电闪般一掌击在赵三保的腰间,这一掌击下手掌竟只觉微微有些生痛。
赵三保全然不曾提防,腰间顿时有样东西被击落下来,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从赵三保腰间滚落下来,细眼一看滚落下来的竟是十几个分量沉甸甸的色泽鲜亮的金元宝来。
当下均不由吃了一惊,想这洛阳金枪门下名字中虽带了个金字,但实际上在钱财上却并不十分宽裕,一向以节俭朴素著称,一个门下的弟子又岂会有这么多的黄金随带在身呢,莫要说是别人,纵就是金枪门下自己人见了却也难免不大吃一惊。
赵三保一见黄金撒落在地,想弯腰捡起来,江投璎笑嘻嘻拦住他道:“你这些黄金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想你金枪门决不会无缘无故便给你门下弟子这么多的零用钱吧?”
赵三保神色慌张,不敢看同门一眼。
江投璎见状道:“你说不出,难道这些黄金是你打家劫舍抢来的不成?”
众人听了不禁面露三分不屑七分鄙视,原来这些江湖汉子平生虽也曾杀过不少人,但素日却最是不耻这下三滥的勾当,料不到声誉一向甚佳的金枪门下的弟子竟也会做出这种勾当来,自是鄙视之极。
金枪门的弟子纷纷怒目瞪向赵三保,痛恨他今日竟将金枪门脸面全给丢光了,赵三保见到众人投过来的鄙视的目光,心下一慌,忽不由故意挺直了腰板儿,大声叫道:“当然不是了,想我洛阳金枪门下的堂堂七尺男儿又岂会干那种勾当。”
江投璎见他明明猥琐无耻到了极点,却还偏偏昂头装出一副磊落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喝道:“既然这些黄金不是你打家劫舍抢来的,却又是从何得来的呢,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他笑容一收,忽厉声道:“你若是再敢撒半句谎,我便砍掉你的一双手臂,让你这下半辈子再也拿不动半块银子!”
赵三保眼内流露出一丝惊恐,他深知江投璎说得出做得到,绝不只是吓唬吓唬自己,一时更是心惊胆战,却又偏生无法说出这些黄金到底是谁给的,支吾了半天却也说不出话来,江投璎转了转眼珠,忽道:“噢,我知道这些黄金是谁给你的了?”
赵三保面色一白,道:“你知道……是谁?”姬广楚听到这,竟也不禁脸色微微一变,暗中朝胡红发偷偷递了个眼神,胡红发当下跃出身来,上前冷声道:“这位少侠,今日乃是我乌龙教盛情款待天下英雄的日子,公子又何必在此喧宾夺主插手他派之中的琐事呢,岂不是教我乌龙教两边难做么?”
江投璎正待要开口,赵孟白忽起身环视众人一眼,缓缓沉重道:“众位,小徒根性顽劣心术不正,此乃我金枪门的一大不幸,实是我赵孟白管教无方,今日就代请这位少侠来替老朽管教弟子,金枪门绝无二言!”
此话一出,自是表明同意江投璎插手自己本门之事,胡红发就是再想多拦,此刻却也已不便,只得悻悻作罢。
江投璎心下顿时不由大是敬佩赵孟白的为人,想这赵三保如此丑态尽出,可谓是丢尽了金枪门的脸面,换了任何一个人早已忍受不住,护短也要拦下此事,休得家丑外扬,但赵孟白却能如此公然让自己代他训徒,不可不可谓是胸襟宽广。
既然已得金枪门的许可,当下江投璎瞪住赵三保,又道:“莫非这些黄金是你哄骗女人,从女人手中哄骗得来的,是不是,看不出你小子竟还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怪不得脸这么白呢?”
话音未落,四周早已有人忍不住大声哄笑起来,如果在江湖之中还有靠女人吃饭的人,那简直要比下三滥的强盗还更不如。
赵三保又急又怒道:“胡说,这些黄金明明都是男人付给的,又哪里是什么女人给的了?”
江投璎懒懒道:“你小子长得既不高大也不英俊又不讨人喜欢,凭什么就会有男人送黄金给你,只怕你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赵三保道:“我……我……”
姬广楚再也听不下去上前一步道:“众位今日前来我乌龙教乃是有要事相商,似这等无关紧要的事还是等到散了会再说也不迟,也省得耽误了大伙儿的宝贵时间。”说完,欲将赵三保喝退一旁。
江投璎伸手一拦道:“且慢,姬教主,此事事关重大,这些黄金更是关系到整个金枪门的声誉,又岂能说是毫不相关的小事呢?”
赵孟白面色沉重点点头道:“不错,此事关系到我金枪门满门的声誉,还望姬教主莫要阻拦的好。”金枪门下弟子更是吵声如沸,一时非要赵三保说出原委来不可。
姬广楚见众人愤恨,心下虽急,却无法硬拦,只得暂先退下以待随机应变。
江投璎一改笑容,面色冷清望向赵三保道:“你说不出这些黄金到底是如何得来的,莫非是你不敢说,你既然不敢说,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好了,行不行?”
他说‘行不行’时根本不看赵三保一眼,却只盯住姬广楚,姬广楚心中大怒,见此事只怕多半已是掩盖不住,到时惟有来个死不认账,别人却也无法。
江投璎凝视赵三保缓缓道:“你之所以说不出来,只因为这些黄金来路不正,你怕一旦说出来只怕你师父不肯饶你,就连送你黄金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你宁可装成个哑巴却也不敢多说半句,是不是?”
他说‘是不是’时肯定的语气已多过于否定,他每多说一句,赵三保的脸色便也愈加发白一次,尤其是听到最后早已是乱了招式,只拼命摇头道:“不是,不是,你说的不对,你说的没有一句是对的……”
他愈说声音愈低,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已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别人只瞧他那苍白的神情也已猜出个大概来,只怕江投璎所言不假。
江投璎眯起一双眼,慢声道:“别人又怎肯平白无故便送你这么多的黄金呢,莫非是你收了别人的钱,答应选人家做武林盟主,却又生怕你师父不会答应,故此这才来和别人一起合谋算计自个儿师父,是不是?”
他这两句甚是露骨,乌龙教众人听了,均不由大怒,姬广楚更是怒极,目中闪过一丝怨恨。
那赵三保听到此处早已是满头冷汗,眼神闪烁,江投璎转了下眼珠,故意又叹道:“你只道自己聪明,其实却做了件最愚蠢的事,你投靠了别人出卖了自己的师父,便以为别人就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了吗,哼,只看这些黄金便就知道你在人家的心目中的地位,想那海天派余沉水一人便就收了两千两黄金,而你却只须这十几两便就给打发了,足以可见你在人家的眼中根本就一钱不值,不过是别人手底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说到此处,那赵三保再也忍不住,大跳起来吼道:“胡说,你胡说,我明明也已收了两千两——”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口,呆若木鸡瞪向江投璎,但只见对方嘴角似笑非笑注视着自己,当下不由心中又惊又怒,这才知上了对方的当了。
众人见他竟亲口承认了是自己收了别人的两千两黄金,来算计自己师父,均不由大呸一声,对他更是鄙视到了极点,赵孟白一听,自己徒弟亲口承认了罪行,自是愤怒异常,大叫一声,只气得差些吐出血。
口中连声怒骂道:“畜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背叛师门欺师灭祖,看我今日不废了你,也好为金枪门清理门户!”说完,手中铁枪一抖,红缨飞扬,便已朝赵三保的咽喉刺去。
赵三保见师父红着一双眼睛,铁枪又来势如此凶猛,深知师父再断无饶过自己之理,当下不禁惊惶失措,忙往乌龙教弟子身后躲去。
姬广楚见状,忽然向四大长老中的赫左眼望了一眼,赫左眼登时会意,跃上前去假惺惺阻拦道:“赵掌门,你不信自己的徒弟,却轻信一个外人离间要来杀你自己的弟子,哼,这岂不是也太糊涂了么,我乌龙教可看不惯这等糊涂做法,倒要来领教领教金枪门的枪法如何?”
赵孟白自从知道是乌龙教暗中指使人来引诱自己的门下弟子时,心下早已对乌龙教存有不满之意,这会儿一见不由正合心意,一提铁枪长啸一声道:“好,我倒要让你见识一下我金枪门的枪法到底如何!”
说着,手中铁枪一翻,只见银光一闪,赵孟白右臂弯曲,左手带出,枪尖已朝对方左肩刺去,这一弯一带一刺一气呵成,迅捷利落,众人见了不禁叫了一声好,赫左眼见对方气势不弱,倒也不禁小心对敌起来。
他左肩一矮,避开赵孟白的铁枪,右手连连挥掌,试图将一杆铁枪一断为二,赵孟白左腿右移右手抽枪,枪尖在空中划了个圆弧,接着枪尖一转,一招锁喉穿枪,直赫左眼的喉部。
赵孟白边使枪边对门下弟子喝声道:“金枪门下的弟子都看清了,使枪万变终不外乎手眼身步心五法的运用,若要使枪如矫似飞龙,就需腿要直脚要稳,枪不离手,眼要随枪,并且还要悟透心之法,心素有指挥手足腰腿之能,一个学武之人若是不能使用手足耳目,就好比如同一个将帅却不能指挥千军万马一般……”
说到此处,右手枪一紧,向赫左眼左臂斜斜刺去,赫左眼向后闪避,只听‘嗤’一声响,左袖已然被赵孟白的铁枪给刺破了条口子。
赫左眼心下一怒,当下右足轻提便向对方下盘攻去,就在二人战的最是激烈之时,金枪门中忽有个弟子远远惊呼道:“师父,小心背后!”
赵孟白心下一惊,两人对敌时背后若是有人偷袭,那岂非将自己的性命都已交于他人,当下丹田运气转过身来,谁知待转过身子,背后却空无一人,这才恍然醒悟,方才那声音竟似本门叛徒赵三保所发,心下暗道不好,还未及多想,胸口上登时被赫左眼给重重打了一掌。
想赫左眼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个机会,又岂肯轻易错过,这一掌自是下手极重,赵孟白身中此掌,登时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地上,手中的铁枪还尚握在手中,这时忽有名弟子跑了过来,迎上前去呼了声师父,上前搀扶赵孟白。
江投璎见上前搀扶赵孟白的竟是赵三保,心下只觉隐隐约约哪里有些不对,别人却还只道是赵三保良心有所发现并未多疑,江投璎却只觉此事有些蹊跷,当下奔至上前,一掌拍开赵三保,却只见赵孟白忽怒睁一双眼,瞪住赵三保嘶声道:“你——你——”
未说完,狂喷出一口鲜血,声音骤然停止,江投璎俯下身子扶起赵孟白,唤道:“赵老爷子,赵老爷子……”却只见赵三保突然一指自己,尖声惊慌道:“师父死了,是他……是他杀了师父……”
江投璎一听大惊,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赵孟白的胸口之处不知何时竟深深插了一把匕首,刀柄直莫入胸膛,赵孟白瞪极一双眼,满面的愤怒、惊诧与不信,早已没了鼻息,当真是死不瞑目。
江投璎一见之下顿时又惊又怒,想这赵三保只怕多半在袖中便就已暗藏了匕首,趁众人不备之际却来假装搀扶师父,趁机暗算自己的师父,他狠的下心来却又生怕别人会发觉,故此竟来陷害自己,此人可真谓是卑鄙狡诈到了极点。
江投璎一时怒极,嗔目瞪住赵三保,赵三保本来叫嚷不停,谁知一迎视江投璎的目光,顿时,便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开口,金枪门中的弟子一听赵三保喊道师父死了,皆不禁魂飞天外,忙奔至师父面前,但见师父早已停止了呼吸,均不由大声悲泣起来。
赵三保一听到哭声,面色一白,忽抬起手臂一指江投璎尖声道:“是他,是他害死了师父,师父……你死的好惨呀!”说着,嚎声大哭起来,似是悲痛欲绝。金枪门弟子突临剧变,一时纷纷抬起头来,目光齐落在江投璎的身上。
江投璎见赵三保竟如此陷害自己,心下又惊又怒只差气得没有昏过去,口中道:“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师父若是我害死的,又岂会只瞪住你死不瞑目,却不看我一眼呢?”
赵三保退后两步,佯作一脸无辜的表情道:“这我又怎知呢,也许是师父他老人家想要我为他报仇,却又只恨未来得及说出害他的凶手的名字,这才含恨死不瞑目也说不定!”他这番道理勉强听来却也似乎行得通。
江投璎更是不由气竭,只恨自己竟如此大意,让这个狡诈无赖的小人得逞,不由怒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暗算了自己师父,竟还胆敢诬陷别人,今日我若是不把你杀了又怎解我心头之恨!”
未说完,突然纵身上前,这时乌龙教中四大长老中的胡红发和赫左眼突然上前拦在赵三保身前,姬广楚面向众人不紧不慢说道:“各位,在未查出杀害金枪门赵掌门的凶手前,最好谁也不要在此随便杀人,否则便将视为杀人灭口毁尸销迹。”
江投璎怒声笑道:“不让我杀了这个欺师灭祖的小人,那才真是包庇杀人凶手,让罪犯逍遥法外,赵掌门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姬广楚淡声道:“谁是凶手还尚不知晓,倘若是杀错了人跑掉了真凶,岂不是让凶手逍遥法外,那才是对不起赵掌门呢!”
江投璎不怒反笑道:“这么说来,姬教主是怀疑我是杀人凶手了?”
姬广楚道:“你有没有杀人,大伙儿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真的瞧见,只不过赵掌门早也不死晚也不死,却偏偏等你一到跟前便怎的就断了气,这其中的原委倒也蹊跷的很。”
对方口中虽半句没有说江投璎是凶手,但言下的每一句却又似把利刃般统统指向江投璎,江投璎冷笑道:“想不到堂堂乌龙教竟也会和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狼狈为奸,哼,好,若想知道杀人凶手是谁,现下我就杀了他,结果自然分晓。”
道完,一握手中的寂寞刀,忽目光冰寒的望向胡红发与赫左眼,目光中竟充满了冷傲与不屑,孙驼子和徐跛子见状齐抽出兵刃,喝道:“臭小子,竟胆敢与乌龙教公然作对,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当下双双展开阵势将江投璎给团团围住。
江投璎忽仰天狂笑道:“好,好的很,最好是你们四人一起上——”正欲奋身往前,这时人群中忽有一人叹道:“且慢,等一等……”
江投璎乍一听到此声音,心神一震,回过身来,望向来人,面露一丝欣喜道:“原来……是你,我已寻了你好久!”
那人面上含笑,眉头微皱,正是李求剑。
多日不见,李求剑望向他微笑道:“这些天不见,你可还好?”
江投璎心中一暖,嘴角却苦不堪言笑道:“好倒还好,却只可惜最近不太走运,竟被疯狗给咬了一口,让个卑鄙小人给冤枉陷害了。”
李求剑说道:“你既然知道是被人给诬陷了,就理该找出证据来澄清事实才对,又怎可如此糊涂只图一时痛快,这样岂不是既放走了真凶,又让赵老爷子死不瞑目?”江投璎听了心下羞愧万分,垂下头道:“不错,我不该一时冲动任性……”
李求剑又道:“无论是谁若是这样被人反咬一口,只怕都不会太舒服的,这也怪不得你——”
金枪们中那名叫白紫化的弟子忽也不禁道:“江少侠,这位相公所言不假,此举莽撞做法只会放走了真凶,让小人得逞,那师父的死岂不是更无法得以昭雪?”
此时此刻,他仍称江投璎为少侠,语气间甚是客气,显是瞧在对方方才极力维护金枪门的声誉上而对对方心存好感。
李求剑说道:“姬教主,若想知道暗算赵老爷子的凶手是谁其实并不难,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露,就算再精明的人却也难免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来,不知姬教主可容在下一览赵老爷子的尸首呢!”
姬广楚心中纵是再不愿意,却也无法当众说出来,只得咳了咳说道:“你若是能查出凶手是谁,那自然再好也不过,至于赵老爷子的遗体,咳咳,就请自便好了!”
李求剑也不再客气,只身走到赵孟白的尸首旁,俯下身子细细瞧上一遍,然后又低声问了金枪门下弟子几句,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忽一手抓住赵孟白的手腕,将其手指搭在对方的脉搏上,片刻,面上竟露出一丝狂喜。
抬头望向众人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是谁说的赵老爷子已归天了的,这人真该打,赵老爷子明明还尚存有一丝气息,只不过因失血过多这才昏死过去,又哪里是归天了,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醒转过来……”
金枪门中的弟子登时不禁一阵欢呼,将赵孟白团团围在中间嚷道:“原来师父竟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这真是太好了!”众人听了也不禁喜出望外,既然赵孟白没死那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温尘开口说道:“既然赵掌门没死,暗算他的人到底是谁,待他醒过来一问便知。”众人纷纷点头,由赵老爷子亲口说出暗算他的人是谁,只怕这一次当真是铁证如山,任谁也无法逃脱,赵三保见状,面上忽变了颜色,不禁低低喃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李求剑忽面上一喜,俯下身子,低声颤道:“赵老爷子你可醒了……”
金枪门弟子竟也是面上大喜,语音发颤道:“师父,你当真的醒了?”赵三保一惊,就算有几分怀疑,见金枪门弟子面上表情真真切切,不容旁人不信。
只见李求剑凝视赵孟白,满脸歉意道:“赵老爷子,在这种情形之下,晚辈本不该打扰老爷子的,只不过若当真不问清暗算你的人到底是何人,只怕难免会冤枉了好人,所以实在是多有得罪,晚辈斗胆,请问暗算老爷子的凶手到底是谁?”
说完,俯下身子,耳朵靠近赵孟白的嘴边,赵三保一见更是深信不疑,不由脸色吓的发白,只怕师父若是当真没有死的话,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是统统都要败露,当下不由向姬广楚望了一眼,但见对方微皱着眉,目中含怒望向自己,心下一时更是不由又惊又慌。
他见众人一时注意力均集中在自己师父身上,当下悄悄移向出口之处,想趁众人不备之际逃离此处,脚步还未向前移出两步,便只见一个锦衣少年忽拦在他面前,轻缓道:“你师父就要醒过来了,你不上前问候一声,却怎的想一个人溜出去呢?”
赵三保一呆,拦截他的正是落花山庄的九公子花盗铃,想这花九公子的眼睛虽看不见任何东西,一双耳朵却似乎好使得很,赵三保只骇得早已就没有了主意,哪里还能再答出话来。
这时只听背后有人缓缓接道:“他当然不敢留下来,因为杀害赵老爷子的凶手就是他,他又岂敢留下来?”
赵三保闻言转过头来,只见李求剑面上清清淡淡的神情望向自己,众同门师兄弟面上个个悲愤欲绝,当下心中一颤,突然恍然大悟过来,望着李求剑嘶声道:“你……你骗我,师父他根本就没有醒,他早已就死了,你们居然串通起来骗我,你——”
李求剑叹道:“别人都只作你师父还活着,只有你一口咬定他却已死了,若不是你下的手,又岂会这么肯定他没有醒呢,你虽然明知你师父必死无疑,但却又生怕他会醒过来找你算账,故此就算你有天大的胆子还是不敢留下来,说来说去都只因为你的胆子实在不够大,所以说我始终想不明白,像你这样胆子不大的人又怎敢暗算自己的师父呢?”
原来方才李求剑俯下身子时,正是对金枪门中弟子说明此计,好希望他们能配合演出这场好戏。
金枪门中弟子见对方既是要逼出杀师的凶手,又岂有不帮之理,故此才上演一出刚才师父就要醒过来的那一幕,其实以李求剑一人声称赵孟白并没有死,只怕赵三保还未必肯相信,但由于见众同门个个喜形于色,这才不得不相信起来。
赵三保醒悟过来,整个人都已瘫软在地上,胸中一时只觉怨极恨极,似是被人愚弄一般,口中只重复道:“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
花盗铃幽幽叹道:“别人只不过骗了你一下,你便已受不了,只觉心中委屈的很,那你当初欺骗你师父时,他又该作何想?”赵三保听了一时无言以对。
金枪门下弟子齐对李求剑、江投璎施了一礼,开口道:“多谢李相公江相公为金枪门查出杀师凶手,今日大恩大德金枪门没齿难忘,日后定当粉身碎骨相报,在所不辞。”
说完,纷纷拔出兵刃,其中资历年纪稍长的那名叫白紫化的弟子谓众人悲声道:“各位,我金枪门今日要为本门清理门户斩除叛徒,门内之事与他人并不相干,还望众位莫要插手的好!”
道完,白紫化怒目瞪向赵三保道:“赵三保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今日我们便为金枪门清理本户!”未说完,数名弟子手中的兵刃已齐向赵三保身上喂去,赵三保见众同门对自己直呼其名,再也不以师兄弟相称,显然再也不把自己当作金枪门下弟子看待。
当下心中又惊又慌,一边躲一边对其中的一名弟子颤声道:“单师兄,难道你就当真不念在往日同门的交情上,放我一马吗?”
那名姓单的弟子听了忽不由呸了一声,怒道:“谁是你师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胆敢连师父也暗算……,哼,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弟!”说着手中的兵刃直向他肩头压了下来。
赵三保慌忙中又不由向另一名姓方的弟子哀求道:“方师弟,以前我总算待你不薄,你总该——”
未说完,那姓方的弟子便已朝他面上吐了口浓痰,骂道:“住口,你这个畜牲竟敢谋害师父,我只恨不得能立刻手刃了你,又岂会饶了你!”
赵三保登时慌了神,不由把哀求的目光投向乌龙教等人,姬广楚恼他事情败露,坏了乌龙教声名,又唯恐他逼急之下,在众豪杰面前泄漏出自己的秘密,倒只恨不得对方能尽快被金枪门除掉,也好省得自己出丑于众人之前。
赵三保见一时竟无一人愿为自己出头,心下诚惶诚恐,张开嘴正欲想求乌龙教救命,金枪门弟子手中的兵刃已是愈使愈快,接着便只听赵三保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叫声,只见金枪门众人手中的兵刃竟已齐穿入他的身躯,赵三保登时便已毙命,这个贪图富贵杀师叛门的叛徒终于死在自己的同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