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护龙山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堪比迎亲的场面,其实只是为了迎接久而未归的家主大人。
三个多月没回过家,仅仅只是以书面形式寄回家报平安的龙言刀,今日终于忙完星辰楼里的活,回到了护龙山庄。
看似平凡的隆重的迎接,其实里面却包含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不堪。今日出来迎接的,除了一些旁枝的代表叔伯,跟老少妇人。同宗的,就只有二长老出来罢了,其他的叔叔伯伯弟兄什么的,一个都没来。
“言刀,你终于回来了,你大伯他们······”龙家宗族二长老龙渊欲言又止,担忧的看着他。
“渊爷爷,无妨,我回来其一只是为了私事,其二才是为了此事,都是一家人,若他们不再那样,我便既往不咎,若还是如此,言刀希望渊爷爷莫要再阻拦。”他言至于此,希望那些人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则,别怪他心狠手辣不念及同宗的份上,他不介意给这个家换换血。
“这······”龙渊还想劝导,但后想想,只能长叹一声,“唉······罢了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无论如何,渊爷爷都站在你这边。”
唉,他老了,言刀也长大了,这么多年来,言刀身为一家之主,老是顾及血脉之情,处处退让,可谁曾想到他们居然······罢了罢了,就让他自己去办吧,难得他还愿意喊自己一声爷爷,这便足够了。
这个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熟悉的家了······
“多谢渊爷爷!”龙言刀由衷感谢,这个家至少还有个人是真心希望他平安的。
两人边寒暄问暖边往大厅方向走去,殊不知大厅里早已议论纷纷。
“大哥,我们这样不出去迎接,真的好吗?”一向听从于他大哥的龙天志,转头看着旁边座位一脸煞气的中年男人,低声询问。
“哼!不就是回来罢了,用得着迎接嘛,更何况我们还是他的叔叔伯伯呢,况且,不是还有大长老在嘛。”龙天壮没有回答,倒是坐在对面,一向唯恐天下不乱、见风使舵的龙言刀的小叔龙天云,眉头一挑向坐在上座的大长老。“大长老,这次您可得好好说说家主,不然咱们护龙山庄就真的要拱手让人了。”
“四弟,大长老自有分寸,我们就莫要再说了。”龙天壮幽幽的开口。一旁的龙天志听了,心里对这个大哥佩服的不得了,他大哥,要么不开口,要么一开口便机关算尽。这句话听着像是没毛病,实则处处是暗机!说大长老自有分寸,先给大长老带上高帽,后果却尽让大长老自己担着。自有分寸四个字,坐实了家主的确有不对的地方,身为大长老的龙泽,就必须得主动开口指责,他们就可以安享其成、后枕无忧了。
坐在上座的龙泽默不作声,只冷冷的瞥了一眼他们,端起手边的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
这些人机关算尽,以为他不知道想让他当替死鬼好坐收渔翁之利?实在是天真!到底谁被谁利用了都不知晓,真是可怜!
不过,该提的,他还是得提的,不然,他的计划怎么实行!
龙言刀他们来到大厅门口,还没踏入大厅门,便见到大厅里早坐满了各位同宗的叔叔伯伯。
“家主!”众人起身拱手齐喊,不过也仅仅是起了下身就坐下去了。由此可见得龙言刀这个家主之位在他们眼里,是多么的不存在。一个个冷眼中透露出的不屑也显露了他们对这个家主是多么的不尊重,多么的不服气。
“你们!”龙渊想出口训斥,却被龙言刀一手挡住,触及到他的眼神,龙渊只好作罢,暗暗叹息。
“家主,你身为龙家第四十八代家主,统领龙家宗族及几十个旁族,你却对一个毛头小子唯命是从!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咱们堂堂龙家颜面何在!”龙泽呵斥道。
龙言刀默不作声,环视一圈坐在里面面目可憎的嘴脸,想踏入的脚步停住在离门槛一步之遥的位置。
龙家除了家主之外,还有两大长老:大长老龙泽、二长老龙渊。
龙渊为人老实善良,而龙泽却做事果断、阴险狡诈、心狠手辣。
龙泽在宗族中的声誉颇为甚高,不仅辈分高,还是宗族两大长老中的大长老,更是当年家主候选人之一。
当年家主之位竞争赛中有三位候选人:一个是上上一代家主,也就是龙言刀他亲爷爷,一个是龙泽,还有一个是旁宗里最为有潜力的男子。本来家主候选人只能在宗族里选出,那男子是唯一一个破例选上的,而且据说当时拥呼声最高的便是那男子,可惜在那场家主比赛中意外身亡了。
龙泽是上上一代家主的亲兄弟,据说他当年为了家主之位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族人撤销了家主候选人的位置,还将其赶出了龙家,终身不得归。至于后面他是怎么回到龙家,又是怎么一步步当上长老之位的,就无人知晓了。
估计那最得人心的家主候选人男子的死,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由此见得,这龙泽是个狠角色!龙言刀在这个家唯一忌讳的就是他了。
这些人,还真有本事,为了扳倒他,连这龙家最难缠、说是闭关修炼实则不知搞什么鬼的的大长老都请出来了!
看来,他们真的很想看他倒台啊。
这不,有了大长老的起头,其他人就不甘示弱了。
“对啊,家主,咱们龙家可是百年老业,历经了多少风风雨雨才得以在这江湖中屹立不倒,还好大哥及时封锁了消息,不然这传了出去,咱们龙家百年的声誉就全部毁于一旦了。”龙天志接到龙天壮的眼神暗示,立刻跳出来当出头鸟。
面对他暗示的指责,龙言刀还是站在门外不理不睬。这二伯龙天志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向来阳奉阴违,八面玲珑,一直对大伯唯命是从,估计上次的瘟疫事件也与他脱不了关系。他只是觉得可笑,这些只会在家里吃闲饭的人,这时候也好意思出来指责他?
“是啊是啊,咱这护龙山庄还不容易建立起来,付出多少才换得今时今日的声誉繁荣,你居然拱手让人?且不说我们不答应,这要是让三哥三嫂知道了,你让他们在九泉之下有何颜面面对龙家列祖列宗?”龙天云一脸尖酸刻薄样,说出的话也尖酸刻薄,生生扯出了龙言刀的故父故母。
龙言刀嘴角一僵,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仅一瞬间便又恢复当前笑得漫不经心。
“天云,你放肆!天凌跟丽枝已是故人,你怎可拿他们出来说事!”龙渊大声呵斥道,满脸气愤,恨不得将这不孝之子抽个十鞭八鞭。
“二长老,我说的都是事实!”龙天云不屑的反驳道。如果是大长老出声呵斥,龙天云根本就不敢反驳一句,但换做是二长老,他根本就不当他是一回事,说好听点,大家喊他一句二长老,说难听了,在这个家,谁当他是一回事啊?
“你······”龙言刀拦住还想训斥的龙渊,斜眼看了眼坐在大厅里喝茶的龙天云。
“家主,天云说的话可当真!你真的要将护龙山庄拱手让人?”龙泽一脸煞气的盯着门外的龙言刀,活像他敢应一声是,他便将其活剥似的。
“幸得你们还喊我一声家主,不然,我都忘了,原来,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龙言刀边说边淡笑着跨过门槛,走到主位上坐下,眼神在四周一扫而过,淡淡的语气掺夹一丝讽刺的味道。
龙渊紧随其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立即有下人端来热茶放在两人的桌面上。
众人一听,心中一惊!
龙言刀这是在讽刺大家不分尊卑、以下冒上,没有将他这个家主放在眼里。家主还没入座呢,他们便一个个先入座,不但如此,家主还未进家门,他们便开口呵斥他,完全不将他这个家主当一回事。
龙家规则特别严格,以下冒上的罪名属于三级级别,特别是这冒犯家主的罪名在龙家可是极度严重的!属于一级级别,轻则杖打一百,重则祸及家人,不但从族谱中除名,还被剥夺族权赶出龙家,不但如此,其后人还终生不得入族谱。
“家主说笑了,我等岂敢对家主有不敬之意。”一直不吭声的龙天壮,这时出来打圆场了。笑脸嘻嘻的样子,如果不是眼角那抹狠劲出卖了他,外人看来,还以为他是个善良无害的角色呢,不愧是深藏不露的笑面虎。
“有无不敬暂且不说,今日我回来,只是为了护龙山庄而回。”龙言刀看也不看他一眼,说着,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拎起杯盖,凑近嘴边,轻吹一口气,用杯盖将茶叶微微拨开,抿了一口。
“家主,这么说来,你是真的想将护龙山庄拱手让人了!”龙泽一脸晦气的说道,连问话的意思都没有。
“拱手让人?绝对不行!护龙山庄可是整个龙家的血脉,这要是给了别人,那龙家靠什么养活那么一大群族人?”龙天志反对喊道,“单单靠那些天租房租,如何让族人温饱?咱们龙家一百年以来都是靠押镖为主,才得以在江湖中扎根,护龙山庄的声誉更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你这将它拱手让人,让我们百年归老后,如何面对龙家的列祖列宗?”
“二伯你又如何得知,护龙山庄跟着他不会更上一层楼呢?”龙言刀淡淡的说道,但坚定的语气不容忽视。
“家主,对方是个未出茅庐的十几岁小娃娃,你就这么相信他?可别让人利用了才好!”龙天云尖酸的暗示。
“我信他。”这句话包含了龙言刀对唐遥爱的所有信任,只是也仅仅只是他相信而已,他的族人,包括他最敬重的二长老都有一丝犹豫。
“家主,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龙渊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我信他!”还是简单的三个字,但这次龙言刀的语气更加坚定了。
见他如此,尽管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忧,龙渊也不好再出声反对。
龙渊的性子就是这么的悠游寡断,成不了什么大事,这也是他当年唯一为什么没有当上家主候选人之一的原因,不过也成就了他至今还好好的活在龙家的原因。
“你信他那可不关我们的事,你搭上护龙山庄就是不行!”龙天云坚决反对。没了护龙山庄,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可不想再回到当年含辛茹苦日日拼搏的日子。“龙家是百年老业,这关乎到龙家百年来的声誉,绝对不可行!列祖列宗不会答应的!”
“四叔,你们似乎忘了,护龙山庄是我一个人一手创建的!护龙山庄有今天的繁荣有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全是靠我这双手跟双脚一步步建立起来的,这十几年来,护龙山庄的发展从未拿过龙家一分一毫!”龙言刀双目凌厉的从在座各位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在龙泽身上,“你说呢?大长老?”
龙泽被堵得哑口无言。龙言刀说的没错,护龙山庄能有今时今日的地步,跟龙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龙家能保持百年屹立不倒的地位,也是全靠护龙山庄的名声,不然这空有其表的龙家,早就在这江湖中消失殆尽了。
龙泽好悔恨,悔恨当年的决定。
如果不是当年他的刁难,龙言刀也不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护龙山庄也不会成为江湖数一数二的大镖局。
是的,龙言刀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因为他——龙泽!当年龙言刀被选中为家主候选人之一,当年仅仅十一岁的龙言刀成为了龙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候选人。与家主之位失之交臂的他,心中的妒火无法扑灭,所以当时他便出题刁难了。当时的龙言刀也是个容易被激怒的小孩子,立刻就提出自己要自立门派,不拿龙家一分一毫白手起家,输了,他自愿脱离族谱,赢了,家主之位就是他的。
就这样,当年年仅十一岁的龙言刀便自立门派,创建了护龙山庄,也成就了如今的百年龙家。
“家主,你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要分家吗?”龙天云大声喊道,语气充满了兴奋之意。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他虽身为宗族的人,是现任家主的四叔,但是在这个家的地位实则不怎么样,是同辈中最小的那个。每个月的月俸少之又少,根本就不够他那婆娘跟那几个不赚钱的女儿花。如果有个儿子还好,分的月俸还能多一点,可谁知娶的一妻二妾,整天就只会吃喝玩乐,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如果要是分了家,那就不同了,单单护龙山庄的收入,就能保他全家五十年内不愁吃穿了,想想就觉得兴奋!
“我可没说过要分家,不过现在看来,四叔似乎很想分家啊,这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龙言刀笑着说道。
分吧分吧,他还想分了呢。
“万万不可!家主,天云口无遮拦,还望家主恕罪!”龙渊站起来朝着龙言刀双手作拱说道。百花花的胡子微微颤抖着,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眼里尽是对这些人的失望,更心里恨不得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龙天云拖出去杖打二十。
这万万不可分家啊,他如今都快临门一脚了,真的不想愧对列祖列宗。他虽知道,这些人只会越来越放肆,完全不顾及龙言刀的颜面,也知道龙言刀身为一家之主,对这些人可谓是一次次的退让。可是他真的不想让龙家就这么分了家,这让他以后如何面对龙家列祖列宗?
“家主,万万不能分家啊!天云,赶紧向家主道歉认错!”龙渊放下手,对着龙天云呵斥道。
“我又没错,凭什么道歉啊。”这下龙天云可不干了,明明是龙言刀的话才导致他以为是要分家的,而且,他也只是提问了下,何错之有?
“四弟,住嘴,休得无礼。”龙天壮呵斥道,心里暗骂,这只会惹是生非,办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以为他不知道他的小算盘吗?想着藉由分家的趋势,好在护龙山庄上分一羮,可笑至极,他这是低估了龙言刀了。莫说这护龙山庄拱手让人,就算分了家,按照龙言刀的意思,他肯定是将护龙山庄顺理成章的带走,最后他们还落得个为了争家产而分家的不孝之子的坏名声。
这蠢货傻乎乎的被人当了跳板石利用了还不知道。
龙言刀这步棋走得可真好!
“大伯,四叔说的没错啊,分家,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式。”龙言刀漫不经心的说道。
“家主,分家可使不得,老夫我都年过半百了,也没几十年活在这世上了,可不想这龙家断送在老夫这辈上,否则,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龙天壮摇头说道。
“大长老,你说呢?”
龙泽再次被龙言刀点名,这次他不得不回应了。毕竟,这龙家断断不能分家,起码现在不能分。不然他的计划如何进行,还有那个人交代的任务,他都还没有找到线索,所以,绝对不能分家!龙言刀没有直接提出分家,而是用龙天云当挡箭牌试探大家,可见这龙言刀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分家的。
虽然知道是龙言刀利用龙天云走的棋子,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将所有过错都推到龙天云的身上了。“家主,分家之事,只是天云的一时口快,你就莫要再怪罪了。”
大长老都开口了,龙天云就有再大的不满,都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将怨气深深的吞进肚子里。
“既然大长老都这么说了,那分家之事今日就算了。”龙言刀轻笑一声,说道。
他没有完全说死,并没有说不分家,而是说“今日就算了”,也就是说,今日算,明日就可能旧事重提。护龙山庄,他是带定走了。
“家主果然好气度!”龙泽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则是气的牙痒痒。
龙渊幽幽的坐下,端起茶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对这个家真的特别的失落,对这些永远只会考虑到自身利益的家人感到失望。他们只会想到护龙山庄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只会认为在龙家的庇护之下就不会倒。这大哥也是,这些人也是。也许只有他才看得出,这个家早已满目苍夷,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光依旧,如果没有护龙山庄的存在,龙家?百年老业?呵呵,那只是个笑话!这些人只会认为,龙家的兴旺,依赖的是护龙山庄,其实只有他才知道,龙家依赖的是龙言刀!
没有龙言刀,就没有护龙山庄,没有龙言刀维持的护龙山庄,就没有龙家!
所以说,不是龙言刀离不开龙家,是龙家离不开龙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