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瞧了一眼虞折烟,却见她脸色煞白,也不管旁人的目光,扯着她的手便往屋子里走。
那虞折霜瞧着两个人拉拉扯扯离开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一丝的冷笑。
虞折霜的屋子原是顾老夫人住着的,当初抄家的时候,顾映莲念着自己的母亲,大多数东西都是未曾动过的。
所以这里倒成了整个承国公府最好的地方了,一进门便是个半人高的玉菩萨,周遭又置放着香炉等物件,屋内的帷幔纱窗亦是用的最上乘的。
瞧着母亲用过的那些旧物,顾玠不由得伤感起来。而虞折烟也是若有所思,毕竟当初顾老夫人的死跟自己也有关系。
而就在此时,厨房里的嬷嬷们已经将饭菜送了过来,那素柳十分娴熟的将饭菜都摆放在桌子上。
虞折霜扫了一眼摆好的一对碗筷,目光随即落在了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身上,随即有温柔的声音道:“冬琅,吃饭了。”
顾玠却并未回答她的话,只径直的牵着虞折烟的手往桌子前走了过去,按着她的肩膀便要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虞折烟的肩膀被按得痛了,忙伸手打他,他轻易的便避过去了,两个人不由得相对而笑。
这一幕被虞折霜瞧得清清楚楚,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
而虞折烟刚刚坐下,便清楚的瞧见了桌上只置放着两个人的碗筷。
顾玠也注意到了,伸手便将对面的碗筷给拿了过来。然而尚未来得及放在虞折烟的面前,虞折霜的声音便传了来。
“冬琅,我还从未听说哪个奴婢跟主子一起用饭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悠然的在顾玠的对面落了座。
虞折烟只觉得身下的凳子好像绑着无数的匕首,将她伤的身无完肤,她至亲的姐姐,居然成她为奴婢。
这世上任由谁踩她都成,可她的姐姐却不成。
见虞折烟慌乱的站起来,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顾玠顿时怒意横生,竟浑然不顾礼数的将虞折烟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既然这里没有碗筷给她,我们便用一个。”他冷冷的看着虞折霜,“你越是如此,我越是抬举她。”
屋内还有几个厨房的嬷嬷,还是满脸复杂的的素柳,一个个的目光如刀子似的瞧过来,虞折烟忙从他的怀里挣扎着出来。
可他的手臂牢牢的束缚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虞折霜的脸色依旧是那样的平静,“您是我的夫君,自然是要事事听您的,只是皇上若是知晓您如此,若怪罪下来,您担待的起吗?”
顾玠受了这几日的气,已经是濒临爆发的时候了,他的眼底通红,好似下一刻便将虞折霜给活活的掐死。
而就在这时,虞折烟却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退到了一旁。
顾玠眼底的怒意终于下去了,他清楚的知道,如今封凰不过是想要逼他闹,只有抓住他的把柄,才能露出帝王的狰狞面目。
他的目光这才落到桌上的饭菜上,虽有十几道,但都是清汤寡水的东西,唯一带点肉的还是豆芽炒肉,看起来实在没有食欲。
顾玠冷笑道:“这些喂狗的东西也端了上来,还不快拿去倒了。”
然而众人却谁也没有动,虞折霜只是嗤笑了一声,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如今能做这些已经是奢靡了,等过些时日只怕这些也没有了。”
顾玠的目光扫了一眼屋子里的装饰,怒道:“这屋子里的东西,但凡拿出去一件卖了便足够锦衣玉食的过一段时日了,你这样拮据着给谁瞧。”
虞折霜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嘴里,然后细嚼慢咽的道:“如今咱们也不过是坐吃山空,便是金山银山的也经不起这样的浪费。”
他似乎对虞折霜已经是厌烦至极,只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两个人只闷声的吃起饭来。
顾玠只吃了两筷子,便撂了下来,然也不管虞折霜吃完了没有,只转身对在一旁的虞折烟道:“你想吃什么只管拿走,若是不想吃的尽管跟厨房里要去。”
虞折烟的眼神暗淡,只是下意识的去瞧了瞧自己的姐姐,却见她依旧脸色平淡的在那里吃了饭菜。
而就在这时,却见吴管家恭恭敬敬的进来,手里的托盘上还端着一件盔甲,那盔甲有些发旧,那护心镜上亦有划痕,想必是旁人穿过的。
“这又是什么?”顾玠的眉宇紧皱,脸上已经是浓浓的不悦。
那吴管家被他脸上的冷冽给吓到了,可怜他年过半百,吓得脸色惨白,“回主子的话,这是守城校尉的铠甲,那陆大人觉得您在府里实在无趣味,便在圣前给你求了这个职位。”
当初的正一品大将军是何等的风光荣耀,如今竟然沦落成守城的校尉。
虞折烟生怕他发怒,惹下祸端出来。毕竟这份差事是御赐的东西,由不得任何人拒绝。。
空中冷的几乎凝结,窗外只有呜呜的风声。
过了良久,顾玠才伸手将那托盘里的盔甲拿了起来,在身上比了比,似乎自嘲似的道:“当初我武状元出身,上来便是将军。我记得我祖上曾出身行伍,立下赫赫的战功,如今倒是从头再来了。”
所有人都闷不做声,似乎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话。
而就在这时,虞折烟淡淡的道:“大丈夫不拘小节,便是去看守城门又能如何。”
顾玠不由的眉宇舒展开,旁若无人的在虞折烟的脸颊上落了一个吻,“等着,我去赚银子给你买花带。”
虞折烟不由得淡淡一笑,只伸手替他将身上的袍子褪去,然后帮他穿上的厚重的铠甲。
顾玠很快就走了,而虞折霜却依旧在饭桌前吃着饭,她几乎麻木的吃着,直到将手里的饭吃的干干净净,才撂下了筷子。
“都撤了罢。”素柳此时已经拿过了茶水让她漱口。“折烟,你想吃什么,尽管由着你先挑。”
虞折烟沉默的由此而可怕,她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然后端起桌上那份青菜,然后又拿了一个馒头便往外走。
然而她没走几步,身后便淡淡的传来虞折霜的声音,“阿诺那孩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便交予我抚养罢,以后等出嫁了,到底还是咱们府邸里的嫡出的大小姐。”
虞折烟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扭头看着自己的姐姐,眼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姐姐,你如何为难我都可以忍让,但阿诺谁也碰不得,她是我的底线。”
说完她径直的走出去了,然而身后没有再传来虞折霜的声音,只是那素柳冷声道:“这娘了真是自私,连自己的女儿的前途也不顾了。”
虞折烟的脚步微微的听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饿的发昏,那满头被她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了,便是将那盘青菜吃的底朝天,却还是没有一丝的饱腹感。
然而她刚吃完饭,那素柳便走了进来,眼底还满是狂傲,“呦,既然这么饿,为什么刚才不端两盘,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呢,心气这样的高,如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奴婢。”
当初将这素柳打发到姐姐身边的时候,只见她机灵,很会说话讨好人的模样,如今没想到竟是搬
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竟然是这样的货色。
“现在是奴婢不假。”虞折烟双手叉腰,冷笑道:“但我还是做过主子的,曾经也是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夫人。”
那素柳气的脸色发白,不由得冷笑道:“也不过是落地的凤凰罢了,夫人让我来给你传话,后院里的衣服安排你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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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整个皇宫盖住了,似乎所有的罪孽都被盖住了。而白雪皑皑下,一个貌美女子即将香消玉损。
原来贤妃自从流产之后,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整个人也是在宫中疯疯癫癫的,更是被封凰囚禁在宫中,外人根本不得见。
皇宫中原本就是个流言纷杂的地方,那些宫人和奴才们纷纷的议论是虞折烟害死了贤妃的孩子,皇上却包庇那个女人,只责罚了五十杖。
所以那贤妃心有不甘,便在宫中处处诅咒皇上,所以才被帝王给厌恶了。
而贤妃所住的霞飞宫中的奴才们也暗自打着算盘,或是拿着银子去托门路,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毕竟难免有一日这贤妃若是去了,他们这些奴才按照祖制都是要殉葬的。
而那些没有银子的人,也只能暗暗乞求上苍怜悯,让这位贤妃好起来。
大雪的到来,贤妃的病情越发的重了,早晨的时候都咳出血来了。
太监们赶紧刚这件事禀告给了皇上,可皇上便即刻写了册封的折子,亲自来到了霞飞宫中。
自从贤妃流产后,霞飞宫的奴才许久未见天颜,却见封凰来了,不由得万分的欢喜,死气沉沉的宫殿仿佛多了些暖意。
封凰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身上穿了件明黄色的斗篷,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平淡,好像这位嫔妃的生死与他毫无干系。
可这位贤妃在宫中荣宠了四年,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薄凉。
封凰进到殿内,却闻见一股刺鼻的药味,床榻上隐隐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帷幔个屏风,她的声音那样的若,“是皇上来瞧臣妾了吗?”
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并未回答她的话,而那窗幔后再次传来那羸弱的叹息声,“如今皇上只怕不会来见我了。”
封凰依旧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淡然的走到了床榻前,伸出冰凉的手掀开了帷幔。
不过是几日的工夫,那娇媚温柔的女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那双空荡荡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帐顶的牡丹花,枯黄的头发散在耳鬓间。
“皇上,真的是你——”她毫无生机的眼神在看见封凰的一刹那,隐隐的有了一丝的狂喜,她伸手想要扯住他龙袍的一脚,却被他一把躲过。
他厌恶的动作,就像是他是一个肮脏之物。
可她却毫不在意,只伸手便接着去扯封凰的龙袍,那上边的八爪金龙面目狰狞,像是要将她生吞
活剥了一般。
她一点点的往地上移,直到她瘦弱的身子跌倒了床榻下,她才万般可怜的抬起了头,“皇上,如今您就这般的厌恶臣妾吗?”
此时的她像极了虞折烟,他终究不再退了,任由她抓住自己龙袍的一角。
“朕把你最想要的东西带来了。”他说完便将手里册封的圣旨扔在了她的面前,不知又多久没有打扫榻上的尘土了,顿时掀起了一层灰尘。
贤妃颤抖的双手慢慢的打开那圣旨,忽然不断的笑了起来,那笑声竟比哭还凄厉,还痛苦,“贤贵妃,如今我已经是贵妃了。”
瞧着跪在自己身下,形状疯癫的女子,封凰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怜悯。
“御医给你的药治不好你的病,一会喝了最后一碗你便上路罢。”封凰的声音里带着冷漠,“太监传信说你见不到朕最后一面,便死不瞑目,如今你安安分分的走罢。”
贤妃哭的歇斯底里,她也清楚的知道御医给她的药里有问题,否则他不会一日一日的病重下去,即便她倒掉那药,还是有宫女送过来,灌进她的喉咙里。
她以为封凰会饶了她的性命,至少她亲手了解了自己孩子的性命,至少他曾经那样的独宠她。
“我知道我做了天地难容的事情,可是我不后悔。”贤妃手里抓着那圣旨,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踉踉跄跄的站着,好像随时都能摔下去,“皇上这些年对我这样的好,不过是因为我这张脸像
极了那个下贱的女人罢。”
封凰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怒意,“住嘴。”
“其实臣妾不仅仅是想要一个孩子,更是要侮辱皇上,更是要拿着这张脸做尽下贱的事情。”她的手慢慢的抚向自己的脸颊,“其实臣妾对这张脸厌恶至极。”
这些年她曾经睡在封凰的寝殿,但每次她睡醒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看床榻上挂着的那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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