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见面的次数多了,如花跟林翔便成了朋友。每当林翔看到如花过来的时候,林翔便从家里拿出自己的玩具,这些玩具大部分是自己自制的,弹弓、手枪、口琴,有时候他们一起在井旁玩过家家。
可能因为俩人在村里都没朋友的缘故,他俩走得越来越近了,如花也喜欢跟林翔在一起玩。村里的一些长舌妇经常逗他们,“老根家的侄妞长得挺水灵啊,勤快能干,海生麻子以后有福气啰!”他俩听了不在意,可是话传到二婶耳朵里,二婶破口大骂:“积点口德吧,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我们可沾惹不起。”
有一天,如花正准备跟往常一样去打水。二婶抢过她手里的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桶哐当一声,滚得老远。如花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二婶,尽管她一再小心翼翼,行事都看二婶的脸色,不敢有丝毫怠慢。
二婶指着她的鼻子,暴跳如雷,声音像五雷轰雷,“你要不要脸?借着去打水之名,找那个臭小子。让别人在背后说我们的闲话。”
如花脑袋里嗡嗡嗡,一片空白,她不知所措,她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林翔?她只是交了他这一个朋友而已。
二婶看着如花一声不吭,貌似还不解气,又用手在她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啊!”如花疼得大叫,她只感觉到被拧的地方有千万只虫子在施虐,一点一点火辣辣地啃噬着她的骨头。
鸡舍里的鸡此时在扑腾扑腾,拍打着翅膀,仿佛受了惊吓似的,正在四处寻求慰藉。天空中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似乎也在凄惨的哀嚎。
村里的人听到了动静,都围观在院子外面。有看不过去的人讲了一句,“田英,人家一个孩子,别打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我管我自家的孩子,碍着你们什么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婶见人就骂,好似在把某种气撒在如花身上。
人群里站着看热闹的那几个长舌妇,脸色菜青,紧闭着双唇,没辩解一句,灰溜溜地走开了。众人觉得无趣,随之散开了。
这时,二叔从镇上回来,看到这架势,皱紧眉头。他瞪了一眼二婶,话从嘴里出来又咽了下去,“你——”。
如花感觉到眼眶湿湿的,她强忍着疼痛,默默地拾起铁桶,放在角落里,然后进屋拿饲料,准备喂鸡。
二婶凶起来的时候,面目狰狞,正好逮着二叔。“你什么你?都不是因为你,非得收养她。当初瞎了眼,死乞白赖嫁给你,心里想的永远是别人。”二婶哼了一声,好像在含沙射影。
“能不能讲点道理?这大的人跟孩子计较。”二叔的嘴角抽了抽,他实在不愿意与面前这个女人较劲,当初要不是如花奶奶的坚持,他也不会入赘,他觉得心里一阵酸楚上涌。可是,生米煮成了粥,他总得要为这个家负责。每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孩子们有饭吃,有书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再苦再累也不能坑孩子。
二婶开始捶打自己的胸脯,仰天长啸,深秋的风将她的头发撩到脸上,她哭诉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大家都这么对我,孩子冲我嚷,你个老东西也嚷,我在这个家还能活吗?我不如跳河算了。”说完,二婶假装要往外面走。
如花和兰兰见状,赶忙跑过去拉住二婶。健健在一旁不停地哭,“妈妈,我要妈妈。”
“婶,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好了,求你了!”如花拉着二婶的手哀求道,她很怕所有的过错都是因为她。
二婶甩开如花的手,朝着她哼了一声,抱着健健抽泣,然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那晚,如花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她摸了摸胳膊,又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了,可那个家她不能回去,她不想让家里人操心,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被挨打了。
她侧着身子,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打湿了枕头。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着如花那圆圆的小脸,她看了看窗外,今天是满月,月亮像一株大玉盘挂在黑色的幕布当中。姐姐曾跟她讲过嫦娥的故事,她真想自己也能飞,飞到月亮上,看看那只玉兔和桂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