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一应婢女此刻在房外垂着头并不敢进去催促,有年岁小点儿的,脸上的红晕也一直没有退下去。
这可是白天啊……
云雀和冰夏已经见怪不怪走过来,吩咐:“去准备热水和公主待会儿要换的衣裳吧。”
那几个小婢女忙不迭应下:“是……”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已见怪不怪了,但也觉得这白日似乎过分了些,毕竟再有一个多时辰,中秋宫宴便要开始了。
宋希月最后被霍斐渊抱着进浴池的时候又红着眼睛咬了他一口,霍斐渊唇边噙着餍足笑意,低头吻了吻她额间:“好,马上沐浴。”
还有一个时辰便要进宫了,他是兴致刚起,宋希月却早就带着哭腔求饶。再去看他的腿,宋希月凶巴巴的转过头去:“哼!骗子!”
沐浴结束,宋希月吸取教训,坚决不让霍斐渊再帮她穿衣,唤了云雀进来,等收拾好,便急匆匆的坐上马车,朝宫里去了。
一路上,宋希月在霍斐渊怀里困得直哼哼,霍斐渊也知道今日是闹得过了些,好言将人哄了一路,又喂了糖,宋希月才娇滴滴的原谅了他。
皇宫此刻灯火通明,万盏华灯初上,一辆辆马车从皇宫正门六道拱桥依次进入,凡是宗亲百官,今晚都共赴中秋宫宴,把酒赏月,共庆佳节。
将军府的马车刚刚停下时,大内总管的李全胜就笑着迎了上来:“将军,公主,皇后娘娘等您有一阵子了。”
“母后没有和那些女眷一起吗?”
李全胜笑:“皇后娘娘思念公主的紧,一直在等您。”
宋希月明白了,她偏头看向霍斐渊:“夫君,我先去见见母后,你要一起吗?”
霍斐渊摇头微笑:“公主且去就是,微臣也得见皇上。”
“好,那一会见哦。”
宋希月和霍斐渊道了别,便先往翊坤宫那边去了,霍斐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后,眼底的温柔也不复存在,夜安出现在了他身后。
“将人找出来,剁了。”
夜安低头领命,心中也有些发骇,沈裴坚自以为在晋南还可以像邢北一样行事,殊不知自己已触碰到了底线,云惊卫的人此次全部出动是他没有想到的,看来这回,主子是当真动了怒气。
宋希月跟着李全胜朝翊坤宫去的道上,意外的遇到了楚妍。
两月未见,若不是楚妍唤她,宋希月差点不敢相认。
从前楚妍的姿色虽算不得第一,却也是从小养尊处优,处处滋养。可如今面前的人虽刻意打扮过,瘦弱却是一眼便能看到底,再多的脂粉也难掩憔悴模样。
楚妍看见她之后显然也怔了怔,片刻,她似反应了过来,向宋希月行礼:“月公主。”
宋希月不知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此刻竟有些同情她。“楚姑娘起来吧。”
但两人的生分却还是落下了,这一声公主一声姑娘,楚妍眼底更是闪过一丝怨恨,只是抬头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公主这是要去翊坤宫?”
宋希月点点头:“嗯,先去见母后。”
楚妍努力让自己笑的和往昔一样:“我方才也刚从娘娘那边出来,这段时日娘娘思念公主的紧,公主可好好陪陪娘娘。”
宋希月微笑,却没有应话。
若说她这两个月学会了什么,那便是霍斐渊教她的,许多事,从前根本就是逾矩了。
公主与皇后之间如何相处,又什么时候能轮到一个贵女指点江山了?
楚妍见她没有应下,气氛一时尴尬起来,好在宋希月微笑坦然的岔开话题:“稍后宫宴,楚姑娘可要弹奏?”
她只是好心的想将这个话题掀过,没想到这话落在楚妍耳朵里却是像刺一样,弹奏?她如今能出门参加宫宴就算不错,哪还有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弹奏。
楚妍紧盯着宋希月的表情,见她依然端庄微笑,心中毒蛇滋滋的吐着信子一般,她能不知道?
不可能。
从小到大她抢了宋希月那么多风头,如今逮着机会了,所以她一定是故意这般羞辱她吧?
楚妍想到小时候她求了祖母,才能进宫一同与宋希月学琴,当时她为了超越宋希月,在家反反复复的练习,将手都磨破了,这才得了大师的一句赞扬。那场宫宴上,宋希月的琴断了,而她完美的演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从此挺直了腰杆,更是深得太后喜爱。
对,所以如今,宋希月一定是故意的。
楚妍眼睛红了,声音也有些颤:“公主的琴艺比臣女高的多,是万万轮不到臣女演奏的,臣女母亲还在等我,臣女先告退了。”
说完,楚妍便带着婢女匆匆离开,留宋希月一人原地凌乱。
“冰夏,我刚才,不是听错了吧?那是楚妍吗?”
冰夏摇头:“公主,您没听错。是楚姑娘。”
“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冰夏回京之后,也听府里的丫鬟们偷偷议论过,不过,这都是下人擅自议论主子,她并不敢在宋希月面前乱说。
好在宋希月只是随口问问,她着急赶到翊坤宫去,经过御花园时,宋希月忽然问道:“孟锦呢,这两日似乎都没有见到她。”
冰夏笑着答:“孟锦回京之后便领了驸马爷的差事,可能还要两日才归。”
宋希月点点头,了然。
而此刻,御花园的假山后,孟锦正蒙面用刀柄抵着盛时安,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宋希月走过去了,盛时安却连声儿也不敢出。
等宋希月走远了,孟锦才低声警告:“盛公子,希望您能知道,今晚中秋宫宴,我会一直盯着你,若是你还想像刚才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公主面前,那下次,我手中的刀便不会不出鞘了。”
盛时安咬牙:“你是霍斐渊的人?皇上知道你们行事如此嚣张吗?!”
孟锦似冷笑一声,反问:“盛丞相知道,您行事如此没有规矩吗?”
盛时安霎时就心虚的闭上了嘴。
孟锦见宋希月彻底走远后,才在黑暗中隐去,盛时安一人站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是,这小半年盛家的待遇是一落千丈,这次宋希月回京,盛荣就将他特意交到书房去嘱咐了一番,内容却和之前完全相反不允许他再去骚扰宋希月。
可笑啊。
宋希月未出京之前,盛荣日日让他去找宋希月,求她的心软和原谅,彼时他是不情不愿,敷衍了事。可如今,他是真心实意的想找了,却好似不可能了。
盛时安站在黑暗里吹了好一会儿冷风,不行,不能气馁。
他现在还没有正妻,那些个妾室回头都可以用银子打发了,至于林鸾……盛时安眼底如今充满了厌恶之色,今夜之前,她又在府中哭闹好久,要和盛时安一同进宫赴宴,可她的身份,不过是妾室一个,哪里能配在中秋宫宴上有一席之地呢?
他今晚必须得抓住机会,见到她。
宋希月到了翊坤宫的时候,姜皇后好似正在和焕春嘱咐什么,见她来了,姜皇后立刻停止了话题,笑着道:“月儿来了?”
“母后。”
“咦,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宋希月穿了一件无比端庄的宫装,端庄道脖颈处都被遮的严严实实。
“热不热啊?这天气还没彻底凉下来呢。”
姜皇后说着就要去替她理理衣襟,却被宋希月心虚的一把捂着:“没、没事的母后,我从北方回来,还一时没适应这边的气候,不热的。”
实则是她的脖颈现在没法见人……
一想到霍斐渊痴狂流连的模样,宋希月便觉得两颊有些烧。
“你这孩子。”
姜皇后倒也没起疑心,随她去了。
两人入座,姜皇后问:“昨日你和驸马归来,他又受了伤,母后没有好好跟你说上话,今日好好陪陪母后吧。”
宋希月弯着月牙眼笑:“当然好啦,我还给母后带了礼物呢。”
说话间,冰夏拖着木盒上来了,里面是一把梳子。
宋希月道:“这是漠北一种特殊的木头制成的,有好闻的檀香味,这木头十年才长一圈年轮呢,当地人说用这种木梳梳头,对头发很好,安神养眠,还会延年益寿呢。”
姜皇后笑着接过:“好,我的月儿有心了,母后很喜欢。”
宋希月笑着撒了会娇,又和姜皇后避重就轻的说了好些一路遇到的趣事,把姜皇后逗得乐不可支。
“对了母后,你写信去漠北,说皇祖母病了,现在可好啦?”
提到这事,姜皇后脸上的笑就淡了淡:“是,你皇祖母是被气的,现在养的差不多了,不过今日中秋宫宴上她不来,月儿明日,可要去看望一下。”
宋希月点头:“我知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皇祖母为何生气啊?”
姜皇后脸色也闪过一丝尴尬,焕春见状,上前小声将溪蓬行宫里发生的事委婉的和宋希月说了,宋希月眼睛越瞪越大,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这、这是真的吗……”
“都叫你皇祖母身边的直接怼上了,还能有假?”姜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宋希月饶是已经嫁人,却也觉得这样的事过分荒唐,她也端起茶杯,犹豫的说道:“难怪方才我在花园那边碰到她,是那样的反应……”
“你碰到她了?”姜皇后立马问。
“嗯……而且,我还问她是不是一会儿要弹奏……哎呀,我定是说错话了。”
姜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说错什么了?以后碰见都不必理会,知道了吗?”
“哦……”
宋希月若有所思。
姜皇后重新笑起来换了个话题,道:“月儿这次出去,和驸马感情如何呀?”
宋希月忽然被自己母后问到这个问题,脸一红:“挺、挺好都。”
“他对你还好吧,可有欺负你?”
“自然是没有的,而且……他待月儿甚好。”宋希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月事出糗这事说了,姜皇后和焕春姑姑听了,都唏嘘不已。
“那也算不错了,比起盛家,倒不知强上多少倍。”
“盛家怎配和夫君相提并论!”宋希月立马抬头振振说道。
姜皇后一愣:“月儿如今,倒真的不会再对盛家有所留恋了?”
留恋?
宋希月皱起眉头,似是被这两个字恶心到了。
“母后,您就别在我面前提他了,月儿烦。”
“好,好。”姜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得了自己女儿的准话,看来,盛家是彻底留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呜呜呜呜
今天还有更我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