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也没有反驳,直接点头承认,“对,我不要脸。所以求你大发慈悲把衣物留给我,让我自力更生养活自己。”
余楠至坐在那边浑身颤了颤,丝毫没有想到季寥直接承认了。
作为余家的女主人,竟落魄到拾捡男主人丢弃的衣物拿去贱卖。
这到底,还要不要尊严……
他沉默了许久也想了许久,心思捉摸不透,不知是可怜她还是怎样,抬头睨着她财迷的模样,似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咬了咬牙应道:“可以,但是你明天必须去做一件事。”
“帮你买轮椅还是帮你叫医生?”季寥下床,光着脚丫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那一狼牙棒打过去,骨头不碎也伤着了,最好今后瘸了吧。
余楠至下意识地抬眸与她对视,这一画面在所有佣人眼里,他落魄极了。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你得代替我去见客户。”
见客户?
“呵呵……”季寥笑了两声,冷言道:“你这次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上一次在戚少珵嘴里得知他想让她去陪酒取悦客户,如今这次,或许大概八九不离十。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只能祈祷这次的客户能和戚少珵那样是个得体的人物。
“我本来没想让你去,是你今日过分了,会见客户的事才会落在你的头上。怎么?对方不是戚少珵,你没那个胆量上战场?”
“哈哈哈……”季寥仰天大笑一会儿,忽而垂下头看向他,“只要那个人不跟你一路货色,是谁都无所谓,怕只怕你会后悔让我去见人。”
闻言,余楠至心中的不悦染上眉梢,不屑就弥漫脸颊,只嘲笑道:“对你,我从来不后悔。”
此话真假,只有当事人知道。
季寥没说话,全程冷然。
五年前,她和余楠至没有独处的机会,每一见他就紧张,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躲在角落里偷看着。
如今五年后,她已不当他是一回事,爱怎样就怎样。
她的愿望不多,就是要余楠至重新走一遍她走过的路,她希望他在不经意的瞬间喜欢上她,然后爱上她,最后她学着他冷漠无情狠心地抛弃他。
没有爱情和怜悯的季寥,开始无情了,开始会装模作样了。
然而,她和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是,这一场会见客户过程中突发的事故,直接让他们两败俱伤。
季寥没说话,只是恨意随风起,昔日里对他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怨恨,即便风止了也意难平。
好一会儿,她才说:“余楠至,请你现在记住,如果真相来临的那一天,就算你跪在我面前像条狗一样哀求我原谅你,我也不屑再看你一眼。”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寒意,迅速且冰冷。
余楠至嗤笑,无比嘲讽,“我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季寥满是荒芜的眼中划过一丝裂痕,她抬起脚,猛地踩下余楠至受了伤的小腿上。
“啊!!”此处的痛,痛入骨髓。余楠至扭曲着五官冷汗直流,他咬着牙想要握住小腿,可彻骨的痛让他的手缩了回去。
“抱歉,我不小心踩到了你。”收回脚时,故意不着痕迹地碾压了下,他又痛得直抽冷气。
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余楠至扭曲的五官覆盖了一层来自地狱冰川的寒气,对着季寥,他目眦欲裂,“死女人,你活腻了!”
季寥颔首,记忆回旋,“很久很久以前是,不过现在,我珍惜当下。”
无法遗忘的回忆就像一把钝刀剜割她的心,每一刀都直穿灵魂,无血却很疼。
她眼底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余楠至的瞳孔中,他浑身一颤,血液逆流。
然而又不消一刻,季寥就冷冷地赶人了,“你走吧,我累了好几天,得跟我的钱财温存了。”
余楠至忽然瞪大双眸不敢置信,痛声道:“你伤了我,为何如此狠心赶我走?”
季寥似听到不可思议的话,笑得肩头一耸一耸的。她蹲下,与他平视,顺便露出如葱的十指问他,“你这点伤也算伤吗?你看看我的十指,那些指甲当年可是被她们硬生生掰下来的,你说疼吗?余楠至,事到如今,你竟在我面前装无辜扮受害者,有用么?演得辛苦么?”
倘若、倘若我在外边没有带回狼牙棒,你那横扫千军的腿,是不是就会中伤我?
余楠至,是否是我柔弱久了,你就真当我是小绵羊,一生任你蹂躏?
可悲、可笑,直至今日我才学会用武器反击。真恨不得,恨不得用那狼牙棒把你的腿打成肉泥,然后拿去喂狗。
余楠至瞬间怔住了,寥寥几句道尽一路心酸与坎坷,它们化作锋刃剜过心脏,这种痛太过熟悉,就好似曾经在监控视频里看到她被人凌虐时偶然发生的刺痛一模一样。
他想要生气地揪着她的头发怒斥她,你是你,所受的一切罪有应得。
可是做不到,她傲睨他的眼神如刀锋寒,直让他身心剧颤。
不知何时,他开始对她有一丝的害怕。
季寥起身的时候,闻声赶来的老管家刚好抵达门口,他“哎呀”一声,焦急地扶起坐在地上的余楠至。
“先生,地上凉,可要爱惜自己。”
余楠至在老管家的帮衬下起了身,小腿传来锥心刺骨的痛直让他死皱眉头不敢呼吸。
他的怒意从来没有消停过,望向季寥时,那可怕的目光犹如凶猛的野兽。
“季寥,别太自信了。今夜是我失策,待明日我伤好了,你就得知错。”
季寥环抱双手在胸前,嚣张跋扈地嗤笑一声,“那早知如此,千不该万不该收起狼牙棒,应该用它把你的脑袋砸碎。”
老管家脚步一顿,斜眼瞪她,深邃凛冽的目光似寒冰,无端让季寥打了个冷颤。
他厉声道:“夫人觉得自己做得到吗?”
说罢,带着余楠至小心翼翼地离开。
季寥呼吸一窒,在僵硬中目送他们离去。
她望见,老管家只是扶着余楠至的手臂而已,剩下的一切全靠余楠至自己走。
那一刻,她真不敢相信余楠至伤到腿竟然还能行动自如,只是走路有点跛而已,并不像方才那般动弹不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