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一直在装柔弱?
想到这个,季寥浑身冒汗。
如果自己不把狼牙棒收起来,而是拿着去敲他的脑袋,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跳起来变换主场,那样的话,变成肉饼的人会是她……
季寥捂着胸口怔怔地坐在床沿边,没想到余楠至的城府那么深!
是夜,风有点大。
余楠至在管家的掺扶下回到曾经装满程双双所有物的房间,他坐在椅子上,老管家蹲下撩开他的裤脚,一眼瞧见小腿处发黑发紫已经肿了一大块,不禁抬头看向他询问:“先生,以您的实力跟夫人打架应该不会吃亏才对啊。”
余楠至喉间哽塞,想起季寥那双没有指甲的手,心口烦躁,抓了抓头发,忽略自己不去在意那些事,冷声道:“打电话叫厉诚濡来一趟。”
老管家还想说什么,可见他烦躁不安的神色,又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去,只简明地应了个“是”便起身去打电话。
然而不到十秒钟,他又重新回到余楠至面前,为难地说:“厉先生在给病人做手术,可能要过两个小时后才能过来。”
余楠至黑沉着脸没有说话,老管家揣摩着他的心思,略微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我们去医院?”
“不了,我能等着。”
老管家不放心,揪着心问:“先生,您和夫人闹了什么,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余楠至死皱着眉,不愿再回想方才的事,而是心事重重怒视窗外,“管家,如果我真的冤枉了季寥,那该怎么办?”
“先生的意思是……”
余楠至沉着脸,眸光划过一丝希冀,“我觉得双双还活着,可每次刚有一点线索的时候,又突然断了。我再想,如果有一天双双重新回到我身边,那季寥……我该怎么面对她……”
老管家深邃的眼眸不离他面容,“所以,先生是开始对夫人有了愧疚,才会忍着断骨的痛让她几分?”
“我不知道……或许大概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样子,一时半会愣住也不一定。”
男人总是会这么想,因为他习惯性去欺负去践踏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只会默默忍受没有还手的想法。
可次数多了,受的屈辱多了,最后她爆发不再隐忍了,态度凶猛,不再是小绵羊模样,学会拿起武器维护自身安全,男人开始震惊,不敢相信她还会有威武的一面。
老管家两派不站,保持中立,“世事无常,人生也无常。如果双双小姐还活着,先生大可以给点补偿让夫人离开,那样她就可以顺心顺意地回到需要她的人们身边过日子。我相信,以夫人资质,喜欢她的人不会少。”
于是,余楠至的心隐隐作痛起来,他不喜欢季寥,可更不喜欢有人接纳季寥,一想到她偎依在别人的胸膛里微笑,他就想撕碎这可怕的画面。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想法。
“先生,您是想到夫人会有其他男人,吃醋了对吗?”
吃醋……
此时的心境豁然开朗,他从自我世界的黑暗中颔首,目光落在老管家枯荣的脸,“原来这一股没由来的烦躁叫做吃醋……”
“在意、喜欢、疼爱一个人,是不喜欢甚至不允许她和别的人有说有笑,如果恰巧遇见她对别人有异样的感觉,心中燃起的不悦、愤怒、沉闷、以及难过,都通通被列为吃醋行列。先生,您是喜欢夫人了,对吗?”
喜欢……喜欢吗?
他完全不知道,一直、一直都不去想过这回事,也没有刻意去丈量彼此间的距离。偶尔,站在夜色下,他想得最多的还是双双,爱是她,喜欢也是她,满目星河亦都是她。
而季寥在他心底的颜色近似透明……
他真的喜欢季寥吗?
想着想着想着……有一刹那,有个微乎其微的答案立刻被他否定了。
他不喜欢季寥,他对她会有那种心思是因为她欠了自己的债,所以,所以才会有那种看似像吃醋的不悦。
对,就是这样,他不会对季寥产生任何好感,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怨恨……
对,就是怨恨,永不磨灭的怨恨。
“先生……”
“退下吧,我累了。”
老管家立即说:“不是的,我我想说的是厉先生已经带人赶来了。”
时间,水一样流逝。
转眼,他沉默的那片刻已经过去了很久,“让他上来。”
老管家刚转身,厉诚濡就不请自来地有进门,一如前次,他依旧没有换下脚上的鞋。
余楠至最介意,不悦地瞪着他,“换鞋。”
厉诚濡懒得理他,声音带火,“是你让我来,不是我求着来,余楠至,最好别拿你命令别人的语气来和我讲话,我不吃你这一套。”
他本就不想再踏进余家,奈何陆澄清那死丫头偶然听见余楠至要求他来余家看病,所以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忍着不悦过来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蹙眉头,真是倒霉极了。
“上次你见到我时还挺怕我的,这次很熊啊?”
“上次是我家孩子不对,我有点儿愧疚才会躲着你。现在是你要求我过来,我能不熊?”
熊,就是态度不好的意思。
厉诚濡二话没说,把医药箱放下,冷着脸坐在他对面,“我很忙,哪里不舒服赶紧说。”
余楠至也不含糊,拉开裤脚露出黑紫发肿的小腿,冷漠地说:“我这里被季寥拿狼牙棒打到了。”
“那还真是可惜,她怎么不往你头上打呢,换做是我,你早就成了一滩肉泥。”说罢,蹲下来稍微摸了一把结实的小腿。
对于他没好气的话,余楠至没有搭理,忍着痛说了另一件事,“季寥的眼睛治好了,你不用再费心思去劝说她。”
厉诚濡面无表情,起身拍了拍手,道:“这种事不用特地跟我说,说多了也证明不了你的好意。”
季寥那双眼睛因他而瞎,他带她去治病,想要证明什么?什么也证明不了。
余楠至登时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厉诚濡,是想要表明态度还是怎样,或是不想有人惦记着季寥,他都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