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陈醋(1 / 1)

杜若芳一直随父母在成都府生活,成都府里身份最高的两个女孩儿一个是曹静姝,一个是韩清澜,如今曹家败落了,韩清澜自然是独一份儿。35xs是以杜芳若一进园子就急着和韩清澜打招呼,根本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若芳妹妹,杜公子。”韩清澜淡淡地回应,往日杜若芳可是喜欢巴着曹静姝的,如今曹家一倒,杜若芳这么快就把那份热情都转移到自家身上,她可受不起。

“见过,见过韩大姑娘。”被妹妹推出来的杜衡已经呆了,他自从那日见过乌篷船上遗世独立的韩清澜,心中一直念念不忘,这期间早已在脑海里将其美化成了误入凡尘的仙女,此时近距离见到她,只觉得她眼如秋波,两靥生粉,顾盼之间神采动人。

杜衡生得白净斯文,一副温文尔雅十分好脾性的样子,大约是因为常年在京城伯府,气质上比蜀地的公子哥们更多一分清贵。

韩清澜深深地打量他,怪不得前世自己对他心动过呢。

“哥哥!”杜若芳见状“噗嗤”一笑,对韩清澜道:“澜姐姐可别见怪,哥哥前几日来给大长公主她老人家请安,回家以后就整日念叨着在府上见到了仙女,我一直笑哥哥念书念痴了,这会儿才知原来说的是澜姐姐。”

韩清澜闻言皱眉,杜若芳这话说的太不成样子,生生地要把两人凑在一起。不过她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先开了口:“哦?”

杜家兄妹闻言看去,杜双没见过秦湛,杜衡却是于宴会上远远看过的,当下一惊,连忙作揖行礼,“草民见过睿郡王,草民和妹妹不意王爷会在这里,方才失礼了,请王爷见谅。”

“大长公主是本王姑祖母,看着本王长大的,本王既来了蜀地,自然应当来拜访。”身旁姑娘对杜衡的眼神让秦湛心头火起,面上却是淡淡的,道:“倒是本王在这儿看到你,更意外。”

杜衡面上一红,他父亲是伯府二房,和韩家并无交情,算起来也并非一个层面,上次是受祖母所托,带礼物给韩老夫人,才得以在韩家的园子里看看。35xs此番却是杜若芳想来结交韩清澜,他用一个月的月钱买通妹妹带他来的。

先拜见了韩老夫人,韩老夫人精神不济,因着年轻时和杜老夫人交情甚笃,便让人将兄妹二人带到园子里来寻孙子孙女。

“我听恒山书院的院正说你读书用功,诗词做的很好。”秦湛这句话一出口,杜衡面上的尴尬顿时就换成了一丝喜色。

勋贵中像杜衡这样努力读书的人不多,盖因如今伯府大房无子,二房争爵,杜衡的父亲希望杜衡出息一些,哪怕以后大房有了儿子,杜衡作为长孙也能争一争。

杜衡心道,若能结交上睿郡王,可就……

“那是。”杜若芳头一次见到秦湛身份这么高的人物,听到秦湛夸哥哥,终于找到个机会插话,“哥哥前几日回去就作了好几首呢。”

见了别人家的女孩儿以后回去就写了几首诗,这种话还拿出来大喇喇地说,当真是不将别人的名声放在眼里。

韩清澜越发郁闷了,前世因为毁容的缘故,只远远地看过杜衡几眼,并不知杜衡是个如此轻浮浪荡的人,此时再看他,简直恨不得回到前世将自个儿的眼睛洗干净。

秦湛见她垂下头,以为她是在害羞,接着方才夸杜衡的话,凉凉地道:“院正还说,太过工于诗词而不擅策论,是舍大功而逐雕虫小技。你年年下场,这都第四回了,依我看,你不如再沉淀两年。”

杜衡的喜意顿时凝固在脸上,瞬间,他那张偏女相的白俏俊脸烧得通红。

秦湛却不管他,对韩文宣低声说了两句,一个人走开了。

好在很快有人缓解了他的尴尬,他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姐姐。”

“妹妹。”韩清澜人虽没动,神情话语却很亲热,和众人道:“这是我二妹妹清茹。”

韩清茹上次在青罗山吓得狠了,甚至不敢说出“周扬”故意恐吓她的事,她在扶云居里一连萎靡好几天,怕是今日听说“周扬”走了,又来了二皇子和伯府公子,这才赶紧出来。

“我病了几天,今日想出来透透气。闪舞.”韩清茹盈盈行礼,看向身周几人,道:“不知道扰了大家的兴致没有。”

那声音婉转柔媚如莺啼,不知其主人是个怎样的人物,杜衡听得骨头一酥,不由自主转头去看。一见韩清茹生得风流标致,先就很有好感,再见她小脸尖尖,脸色微微苍白,比韩清澜和杜若芳都柔弱几分,心头顿时怜意大起,连忙道:“没有没有。”

韩清澜看着二人,面上笑意温温,心中冷意连连。

前世就是在这园子里,韩清茹当面告知杜衡,和他神交的不是她,和他定亲的也不是她,杜衡情绪崩溃,哭着道:“难怪……也是,你这样冰心玉洁的姑娘,怎么会和我私相授受呢。”

那时韩清澜就在假山后头,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杜衡先赠以名家诗词,她正好是毁容之后心扉闭塞的时候,渐渐地两人开始诗词唱和,但也是正经的诗词。在杜衡嘴里,倒成了韩清茹冰清玉洁,她韩清澜就是私相授受。

“妹妹经不得晒,赶紧来亭子里坐。”韩清澜拉着韩清茹,刻意含糊地拔高杜家兄妹的身份,“若芳妹妹是安平伯杜家的。”又指着亭子外的杜衡,“那是若芳的兄长杜衡,是安平伯府的嫡长孙。”

这时,秦湛刚好回来,他看到韩清茹就嫌烦,直接拉着韩文宣去了湖边。

韩清茹原本是为二皇子而来,但是连个正脸都没看清。此时一听杜衡是伯府嫡长孙,本朝尚嫡长继承制,既是长孙,将来就是要继承伯府的,顿时又打起精神,朝杜衡柔柔地行礼:“见过杜衡哥哥,若芳妹妹。”

杜衡连忙回礼:“清茹妹妹不必多礼。”

这一声哥哥叫得杜衡心尖发酥,他有心想去亭子里和韩家姐妹说说话,但到底是个外男,而且又想讨好秦湛,呆立片刻只好追着秦湛去湖边。

杜若芳却不领情,她以为韩清茹是二房的,二房不过七品县令,无根无底,哪里值得她屈尊纡贵。

大长公主只有韩清澜一个嫡长孙女,韩家虽然没有实权,但家底丰厚远胜于杜家,将来哥哥若娶了韩清澜必能得到一大笔嫁妆,杜家哪里还有大房立足的地儿。

韩清茹察觉得到杜若芳的冷淡,但对方有个要继承伯爵的哥哥,她便在话言话语之间小意殷勤地捧着杜若芳,而韩清澜为着将杜衡和韩清茹凑在一起,也是一直在拔高杜家兄妹的身份,一时之间,气氛竟十分融洽。

秦湛站在岸边到印月台的栈道上,树木枝叶茂密能挡住阳光的地方,他卷起两手的袖子,然后抽出匕首削方才回来时带着的那根儿臂粗的木棍。

“我要学那个,那个。”韩文宣不知怎么形容打水漂,捡起个石块学着之前秦湛的样子丢水里,那石块却是“扑通”一声就沉到了水里。

秦湛仰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树顶枝叶,安抚他:“等一会儿,我这个更厉害。”

韩文宣见秦湛动作利落,木屑乱飞,嘟着嘴巴暂时安静下来。

秦湛很快将木棍的一端削得尖锐细长如一支长戟,然后对韩文宣“嘘”一声,手持木棍站到栈道边缘上,先撒一把小米,然后俯身注视着莲叶之间游动的鱼儿,片刻之后瞅准时机,手中木棍猛然入水,再提起来时,上面已有一尾挣扎摇摆的鱼儿。

水花四溅,杜衡怕脏了衣裳,连忙退后了两步。

韩文宣则一脸惊叹,跑过去摇着秦湛的裤腿:“教我!教我!”

秦湛余光瞥了杜衡一眼,将叉中的草鱼从树枝上撸下来,那鱼被树枝贯穿,被扔在在栈道的木板上没了动静。

“你快教我呀。”韩文宣还在歪缠,秦湛却自言自语道,“嗨呀太热了,热得我没力气了,要是有个冰盆就好了。”

“冰盆,我去端冰盆!”韩文宣小人家,说话咋咋呼呼的。

其实凉亭里有韩家的下人,但是须知高门大户里,便是吹汤打扇也得是得脸的下人,地位低的仆人主动揽活便是越级而,失分寸,没体统。而秦湛这样的身份,下人们更不敢未点自到。

好在杜衡就在几步之外,既想给秦湛献殷勤,又想去凉亭里看一眼韩家两个姑娘,闻言连忙拉住韩文宣:“冰盆子重,我去给你端。”说罢便转身去了。

杜衡一进凉亭里,就忍不住去看韩清澜,韩清澜连个眼风也未给他,只低头喝冰镇酸梅汤。他又去看韩清茹,韩清茹却也在偷眼瞧他,既知他要承爵,又见他是个俊秀斯文的公子哥,便怯怯地朝他浅笑了一下。

杜衡心中一荡,杜若芳却不愿意他和韩清茹有瓜葛,“哥哥,你来做什么?”

“哦,我来搬冰盆子。”杜衡回过神,赶忙端起一个盛冰的铜盆,往秦湛所在之处小跑而去。

快靠近栈道时,顶上忽然掉了下来几只黑色的甲壳虫,正好落在杜衡端着的冰盆子里,那几只虫子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健壮锋利的螯足,瞧着颇为骇人,杜衡面不改色,将虫子捡起来一一扔了出去。

秦湛看一眼顶上的树冠,那树冠无风自抖了几下。

杜衡走了两步,又掉下来几只百足虫,圆滚滚的甲壳包着,密密麻麻地生着条形花纹和弯曲的细足,在冰盆里不停蠕动,杜衡虽然心里觉得恶心,还是硬着头皮用手帕包着百足虫扔了出去。

终于走到秦湛跟前,这空档秦湛又叉起来两条鱼,一并放在脚边,韩文宣蹲着拿树枝翻来翻去。

杜衡心里松了一口气,却眼前一黑树上突然再一次掉下来一团东西,定睛一看,是蜘蛛!

那只蜘蛛有巴掌大,一掉进冰盆就四处乱爬,很快就往杜衡身上来,杜衡面色煞白,立刻惊慌失措地扔了冰盆拍打身上的蜘蛛。

韩文宣怕虫子,一看是大蜘蛛立刻起来跑开几步,秦湛早已留意过亭子那头无人注意这边,见机立时不动神色地用脚轻微使力,木板上的几条鱼便准确无误地滑到了杜衡脚下。

杜衡本来就手忙脚乱,这下子脚踩在鱼背上一滑,立时就要朝韩文宣摔过去,身不能控,口中慌张大叫:“啊——”

秦湛也跟着大叫一声“小心!”然后一把抱住韩文宣,十分不小心地,意外地,偶然地,轻轻地,在杜衡身上推挡了一下。

“扑通”一声,杜衡掉进了离栈道两丈远的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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