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漠北怒斥出声后，瞬间意识到什么，收起了冷漠中混杂的关心，冷眼看着沈如悦拂去裙摆上的灰尘，仿佛刚才急切地蹲下来处理石头的人不是他。
“你知道我刚才倒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沈如悦突然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听。
萧漠北微愣，皱眉，等着她的答案。
沈如悦放开裙摆，抬眼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眼中映出远处的瑰云，像盛开了一朵艳丽的花，又像是几亿光年外浩瀚的宇宙，吸引人想要往里深究。
她把方才一瞬间产生的想法告诉了对方，说完后，还轻笑了一声，自嘲道：“好像一个小孩子啊！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奇怪。”萧漠北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恐怖。
沈如悦眨了眨眼，“什么？”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后背，男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有点不真实，“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
沈如悦期待地等了许久才听到这样一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拳头就往对方身上砸，嘟囔道：“哪儿有！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好吧？”
她在借用这样的插科打诨掩盖掉心里的失落，以她的性格，那些感情里黏黏糊糊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还是什么“你会不会抛弃我”这类的话，可是萧漠北却好似没有听明白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糊涂。
沈如悦闷闷的有些不开心。
就在这时，萧漠北放开了她，她身上一冷，秋日的傍晚绚丽却寒冷，一阵风就能吹灭人身上的燥热。
她不甚在意地双臂环抱住自己，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儿，说：“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那我要走啦！”
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
“有，等会儿说。”才半个月不见，萧漠北竟然变得如此言简意赅。
这跟沈如悦记忆里的萧漠北也太不像了，如此冷漠，冷冰冰的，再也不是那个说着浑话调戏自己的那个萧漠北了。
她扁了扁嘴，凭什么这样拉着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这也太不尊重她了，可是沈如悦还是没舍得把手抽出来。
算了，是她先不对的，就当是对方在发泄小脾气好了。
等到了萧漠北的营帐，沈如悦眨巴着眼站在空荡荡的营帐中央，好奇地问：“你不是总教头吗？怎么住得这么寒酸？还是城北大营里有人克扣你？”
“没有。”萧漠北收拾好桌椅，想给沈如悦倒杯茶水，却发现他平时不在乎这些，水壶里都是冷茶，他皱了皱眉，提着水壶出去，又倒满了一壶热的回来。
沈如悦乖巧地坐在桌边，双腿并拢，手里抱着一杯暖呼呼的茶水，水有些烫，她嘟着嘴吹了好半天才敢小小地喝一口。
萧漠北才看了一眼就狼狈地转过头去，差点儿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这也太乖了，腮帮子鼓鼓的，像某种小动物，差点儿让他丢盔卸甲，守不住防线。
他弯腰轻咳一声掩盖面具的破裂，转身面对沈如悦时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把我带进来又不跟我说话，什么意思嘛！”沈如悦把喝空的杯子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太用力，杯子快倒了她又赶紧把它扶好。
萧漠北终是忍不住笑了，给她再倒了一杯，在对面坐下来，“这么久不跟我说话，现在倒好，还怪起我来了，沈如悦，你怎么这么娇气啊？”
见萧漠北旧事重提，沈如悦脸红了一片，都快跟外面的夕阳比比谁更红了。
她左顾右盼，就是不回应萧漠北，好似在跟萧漠北赌气似的。
萧漠北终于无奈地叹口气，说：“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对方的表情极为严肃，沈如悦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不是对方心里想的那个，但是又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出口了，不然后果可能会越来越糟糕。
沈如悦心里有些埋怨，早知道就先看看什么《恋爱的一百个套路》《追男神的三百六十五个技巧》这些恋爱书，再来城北大营了。
以前的她对这些书嗤之以鼻，现在恨不得以搞研究的学术态度去好好研究研究。
她有些想要退缩，但借口总不能是自己先回去学学如何高情商回答这样的理由吧？
“你总是这样。”萧漠北训了一天那些士兵蛋子，嘴里也有些干了，直接端起了沈如悦面前的那杯，喝了一大口，说：“你问我会不会抛弃你，难道我看重的是你的脑子？还是你的身份？”
“那……你是馋我的身子？”沈如悦立马脱口而出。
萧漠北：“……”
“你别多想，我只是……我只是说说而已。”沈如悦快速眨巴着眼睛，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该信我。”萧漠北将沈如悦的手抓在了掌心，轻轻地摩擦，对待珍宝一般。
沈如悦知道自己的话贬低了自己，也直接放弃了对萧漠北的信任。
“对不起。”她听见自己说。
迟到了许久的道歉终于脱口而出，沈如悦的眼底涌出了大量的泪水，好似把两人分开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难受和痛苦都发泄出来，泪珠子跟断了线一般，不要钱地往下落。
萧漠北赶紧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半蹲下来，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如悦，不要自己困住自己，你想得到去参加科举，也想得到为女性争取地位，可为什么固执地一个人去冲呢？”
“我……”沈如悦愣愣地坐在原地，任由萧漠北带着厚茧的手摩擦过眼角，不疼，但是拉回了她的神志。
她赶紧拉着萧漠北的手问道：“那我们现在算和好了吗？”
今日格外温柔的萧漠北却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退到几步开外，摇摇头：“如悦，现在还不行，你还是不够信任我，我也不能确保自己能够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男人的脸上带着让人心慌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