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悦回家是沈宅的大事儿,更别提她出去一趟,脸上的笑容都明显变多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只是随行而来的还有萧漠北,众人面面相觑,明眼儿人都看得出来,沈如悦的转变是因为萧漠北,二人之间亲密的氛围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正是如此,白氏他们才更为担忧。
人人心中都揣着事儿,因此更加没人注意到张夫人了,唯有萧漠北时不时会看向她,好像只是随意瞟过一般。
张夫人食不下咽,饭桌上的风卷残云和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白氏到还想着她,时不时给她夹点儿菜,白氏倒是没发现,除了自己夹给张夫人的那些,张夫人其他的一点儿都没动。
等到酒足饭饱,沈如悦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艰难地挪动着臃肿的身体。
萧漠北看到了她额头上冒出的汗,随手将她的披风解下。
见此,白氏脸上的担忧更甚了,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迟疑地说道:“如悦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啊?”
她的眼神不断地飘向萧漠北。
沈如悦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她脸腾地一红,正好喝了一口萧漠北的递过来的茶水,差点儿没呛住,脸颊都憋得通红,她双目盈盈,嗔怪道:“娘,我记得的。”
白氏刚松了口气,就看到自家女儿往萧漠北怀里靠,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刚要出口阻拦。
“娘,我不打算假订婚了,我想明白了,我参加科举本来在他们心里就是大逆不道,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件事儿过去了,还会有其他的事儿,我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就要承担这条路带来的一切困难。”
沈如悦双目坚毅,一扫之前的摇摆不定。
“啊!”
白氏微微愣住,随即看到萧漠北也不好意思起来,看来小两口之间早就说清楚了,倒是她一个长辈,在里面搅浑水:“原来这样,你自己决定就好。”
沈如悦的话无疑是颗定心丸,起码沈宅的大家都松了口气,知道萧漠北还是未来的姑爷,顿时一阵轻松。
他们刚刚赶完路,白氏不舍得让他们劳累,吃完饭便赶人回去休息,嘴上嫌弃道:“一身灰尘,风一吹,能把家里给淹咯!”
知道母亲口是心非,沈如悦笑着拉萧漠北回房。
白氏招呼人收拾完饭桌,便看到张夫人沉默地坐在一旁,双手搅在一起,脸上的神情有些惶惶然。
她心中生疑,担忧地问道:“妹妹今日一直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事儿困扰了?”
白氏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张夫人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从枯瘦的眼眶中流出,划过沧桑的面庞,可把白氏吓了一跳。
她赶紧坐在张夫人旁边,将脸上见到女儿的喜悦收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张夫人是白氏在京城唯一的老姐妹,她心疼这个妹妹的遭遇,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能帮一点是一点。
今日,张夫人哭出来着实是吓到她了。
张夫人好半天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眼神躲闪,却不愿和白氏有过多的眼神交流。
她站起来,想要离开,嘴上还念叨着:“珍儿就要回来了,我要回去给她做饭。”
“坐下!”
白氏听到张巧珍的名字就来气,她双手按着张夫人的肩膀不让她离开,嘴上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干什么?她难道不会自己做饭?”
白氏注意到了张夫人提到张巧珍时的不自然,她心中生出一个猜测,迟疑地问道:“妹妹,你告诉我,你不开心时不时因为张巧珍?”
“是我没办法给珍儿更好的生活。”
听到白氏的话,张巧珍哭的更厉害了,还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那架势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
白氏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妹妹她是不放心的,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女儿,但女儿却总是让她生气,惹她不开心。
但张夫人困扰的点好像又和白氏想的不一样,她抓着白氏的手,说:“漠北不愿意见我这个姑母,白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跟漠北说说?我想和他说说事儿。”
白氏不忍拒绝她,无奈之下答应了,让她先去他们原先住的那间房间里等着,自己去说。
“房间里还维持着你们离开时候的样子。”
白氏苦口婆心,她是真的心疼自己这个妹妹,她握着张夫人的手,安抚道:“无论如何,你可以把这里当作是另一个家。”
白氏心善,没看到张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等张夫人跟着玲儿离开后,她又心事重重地捏着手帕跑去找沈如悦。
张夫人到房间后,根本不敢细看房间内的摆设,她心中钝痛,熟悉的环境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但一想到张巧珍,她的眼底又流露出伤心,她绞着帕子,惶惶不安地等着萧漠北来。
“姑母,听说您找我。”萧漠北换了身衣裳,泰然地迈步进入房间,看着张夫人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但张夫人心中装着事儿,揣揣不安,她立马站起来,抓着萧漠北的手,戚戚然地呼唤道:“漠北,我的好侄儿。”
萧漠北微微皱眉,但没有撇开张夫人的手,问道:“姑母找我来可是有事?”
“没事你就连看望姑母都不愿意了吗?”
张夫人的表情难过,带着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无措,似乎被人高马大的侄儿拒绝后她便失去了全部的支撑,像随时要倒下的经不住风雨的迟暮之花。
“姑母,有话便说,我尽我所能。”萧漠北最终还是冷不下心来,叹了口气后坐下。
房间内一瞬间陷入寂静,张夫人不时看向萧漠北,眼中满是忐忑。
张夫人抿了抿唇,她小时靠父亲,嫁人后依仗夫君,后来有萧漠北这个侄儿,她的一生都没有过主见,被这些男人们掌控。
但萧漠北无意于此,他不愿看到姑母这般日渐衰败的模样,想拉她离开水火,但谁也劝不了一个执意要往火里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