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洛萨料想的那样,派去搜索痕迹的米德亚德家骑兵,并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最终,也只能抱着躲过一时的想法,随便胡诌了一些痕迹。姑且脱离了辛德里克的队伍,沿着子虚乌有的痕迹去‘追踪’了。
至于最终是沦为匪寇,还是逃出国境成为佣兵,就得看世事的变化了。
反正,回来是不可能回来的。
在这样重大的事件上掉链子,回到米德罗夫特,恐怕想死都是种奢望。
不过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许多机缘巧合的事情发生。
辛德里克虽然没能找到哈维尔泰逃走的踪迹,但偏偏通过自以为是的理由,找准了他最终的目的地。
哈维尔泰的领地。
按理来说,像哈维尔泰这样爵士或勋爵,在生前是不会授予领地的。
因为爵士、勋爵,大多都是上位贵族的近臣,协助他们处理领地内外的各项事务。而一旦授予他们实际的领地,就很难保证对方在之后工作中的专注和公正。
因此,授予爵士勋爵的领地,主君一般会选择在他们亡故之后,册封其继承者为世袭贵族的时候,才会依照生前功绩分封。
但因为哈维尔泰本身就是一名子爵家族的成员,且其本人在大陆上有很高声名的缘故。
艾尔兰大公在看过一场他的表演之后,一时高兴就赐予了他一座村庄作为封地。
不过这个别人眼中珍贵的领地,在哈维尔泰这里却并不想辛德里克说的那样,不舍地放弃。
“因为那个村子,已经荒废了七年还是八年了。
那还是上一次干旱时候的事情,当我偶然一次回去看时,村里面除了几具渴死饿死的尸体,已经空无一人啦。”
“水井全部干涸,农田荒废。我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能找到一颗粮食,甚至连野猫长虫什么的都没有看到。
前几年还好点,还会长一些野花野草给村子添点颜色。
但去年,就又恢复成那种一片枯黄的景象了。
除了我每年会去看一看之外,连山贼土匪都看不上那个地方。”
“我现在已经时日无多,不过只是想回去再看看自己的错误罢了。
所以拉班阁下,可以匀我们一匹马,让我完成临死前心愿吗?
你也知道贵族的霸道,如果被他们追到的话……”
哈维尔泰坐在一块山石的阴影中絮絮叨叨地说着,干瘦的车夫跪坐在他旁边,用一块打湿的麻布为他擦拭着裸露的皮肤。
而在他对面的枯树下,则是或站或坐着洛萨等人。
这两拨人逃离的方向本来是不一致的。
奈何这两拨‘心怀鬼胎’的家伙,为了尽可能摆脱可能存在的追兵,中途接连换了好几个方向。
因此越过一道山脊后,在一片荒山中看到一白一红两个光点,还以为是绑匪的洛萨,就又碰上了曾经的同行者。
与轻松似春游的洛萨等人相比,哈维尔泰主仆二人就凄惨太多了。
前往领地的路程中,他们率先发现了辛德里克等人。
为了干扰对方的行进路线,哈维尔泰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与追捕的三十多名骑兵再度上演了一场追逐。
好在哈维尔泰用来脱身的确实是百里挑一的骏马,而且驾马的仆人身材干瘦,他自己也处于虚弱状态。两个人加起来的重量也只和一个壮年男子相当,这才再次甩脱了追击。
但代价是骏马的过度损耗,在离这片山坡不远的地方倒毙当场。
能够跑到这里,全靠骨瘦如柴的车夫一步步的背负。
但要以这种速度赶在辛德里克之前到达哈维尔泰的领地,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因此在这里碰到洛萨等人,在哈维尔泰看来就像是‘上苍’给的一线希望一样。
不过这一线希望,随着洛萨久久的沉默不语,也渐渐远去了。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身下山石的阴影,又顺着阴影看向土黄色的地面,看向蔚蓝色的晴空。
以及晴空中央,明亮而炽热的烈阳。
半晌,他突然咬牙扭过头看向洛萨。
“拉班阁下,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伯特王国的贵族对吧。”
“锵”
“胡说什么?”
话语出口的下一秒,散漫坐着的士兵已经全部一跃而起,刀剑出鞘和喝骂声响成了一片。
而哈维尔泰那位一袭黑衣的仆人也几乎同时抽出随身的匕首,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本来一派故友重逢的友好场面,瞬间成剑拔弩张之势。
“把武器收起来。”
洛萨好整以暇地看着从仆人身后探出半张脸的哈维尔泰,轻声命令道。
对于自己身份暴露这点,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编撰的身份骗骗罗夫普尔家青年那种见识浅薄,又自以为是的贵族还行。
碰到哈维尔泰这种辗转各国,见多识广的老油条,是根本行不通的。
早在那晚同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方看穿了。
当然,也仅限于不是来自伯特王国这点罢了。
也是因此,两人间的交谈才会只说些见闻,而不对先辈的‘英雄’事迹高谈阔论。
另一边。
见被叫破身份的洛萨依然一副镇静的样子,哈维尔泰满是失落地叹了口气。
接着,他叫过还在紧张戒备的仆人,准备继续出发。
虽然前方的希望已经微不可见,但他并没有选择就此放弃。
‘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那里去才行。’
就在仆人把他扶起,准备挪到背上的时候,洛萨突然开口了。
“哈维尔泰阁下,你是法师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黑衣仆人惊叫着丢开搀扶的手臂,不顾跌倒的哈维尔泰再度抽出匕首指向洛萨。
看他蓄势待发的动作,如果不是有扈从们挡住路线的话,恐怕他已经发起攻击了。
洛萨没有理会仆人的叱骂,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是魔法师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从两个伯爵家族的严防死守中,盗走他们的珍宝。
如果不是你盗走了这两样宝物,又怎么会知道会有追兵追你。
如果不是知道有追兵,你又怎么会还没和他们接触,在重病未愈的情况下抛弃马车,和一位仆人单骑逃走。
哈维尔泰阁下,我的逻辑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