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鹏教授没有一点文人的矜持。
这是夏树对他的评价。
老同志听见夏树说“《蜗牛》可以上交给国家,但是要等到下一期《歌者》结束”以后,就回过味来了。
这小伙子,写的可不是什么诗,而是歌词。
托女儿的福,岳鹏也看过最近几期的《歌者》,这个夏树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唱的那是一个好听。
万一这首《蜗牛》又是爆款呢?
别的不说,光看他写的歌词如此励志,这首歌绝对有成为经典的可能。
音乐组一旦也动了心思,语文组可就没什么竞争力啦。
教材也是要维持多样性的,相同的内容,不可能同时出现两次。
即使是两个科目也不行。
“不行,你现在就得给我一个准信。”岳鹏脱口而出。
夏树轻咳一声:“岳老师,何必这么急呢?”
就这样,两人在饭桌上打起了太极,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暗潮汹涌。
终于,岳灵诗看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谈事情可以,但别把我妈做的菜浪费了!”
岳鹏一见女儿有发火的趋势,立即转了口风,殷勤地给另外三人夹菜。
但夏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果不其然,岳鹏很快改变了进攻方式,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解决问题的习惯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不知道忽然从哪里摸出了一瓶飞天茅台:“能不能来两口?”
两口?
简直是笑话!
夏树就是因为连续喝了两瓶这玩意儿才重生而来,跟一个在上京飘了这么多年的人比喝白酒
岳鹏怕是真的石乐志。
喝酒这东西,你越厉害越不能露白,夏树只是笑眯眯地说道:“我不是太擅长喝白的。”
他的这个笑容和当时威胁爱音乐团的时候如出一辙。
只可惜,岳鹏没有在现场亲眼见过。
所以此刻,他只是使用了酒桌上惯用的劝酒套路:“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如此小家子气,能喝几杯喝几杯,这样子躲躲闪闪的不像是男人应有的胸襟。”
夏树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看向岳灵诗:“你们南方人喝酒也是这么豪放的吗?”
岳鹏怎么会给女儿帮他说话的机会:“什么南方北方的,你这小子说话真见外,酒文化当然是主随客便啦!”
夏树心里都快乐开花了,面上却是一脸为难地应承道:“好吧,那我就陪岳老师喝两口。”
不怕他喝,就怕他不喝。
岳鹏竟然真的以为对方是酒场新丁,取出一对专门用来喝白酒的半两小口杯,分别倒满之后说道:“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喝二分之一,你喝半杯。”
二分之一和半杯有什么区别吗?这是还没喝就晕了的节奏吗?
夏树微微一愣,没有去接对方手中的酒:“这可不行,您是长辈,我还是和您一样,一口闷了吧。”
怎么又成一口闷了?
一直关注着战局的岳灵诗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心想:“今天,估计老爹要倒霉了。”
谁知,老爷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实诚不少,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白酒,然后又一次满上。
“不行,我喝满杯你喝一半,就这么定了,我怎么能欺负你一个小辈!?”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夏树有本事就把他撂倒在酒桌上,说不定他还敬夏树是条汉子。
“好吧,那我尽力而为!”
夏树看起来像是仓促应战,满脸痛苦地把酒往嗓子眼里灌,眼看着脸便红了起来,都快有涕泪齐下的趋势了。
瞧他勉力强撑,喝酒的速度慢如乌龟爬,岳鹏心里高兴:“先把你灌醉了,不怕事情搞不定!”
但他表面上还要发扬老一辈人的风格,强行夺下夏树的酒杯:“这一半你就别喝了,咱们说好的,我喝满杯你喝一半!”
岳灵诗的母亲李子文在一旁看得有点儿好笑。
她做学问或许不比丈夫,但是察言观色却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哪里看不出夏树是在演戏。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丈夫大腿,然后目光转向夏树:“你要是不能喝白酒就算了,老岳别看这么热心,其实也就是三两三的量。”
夏树嘿嘿一笑,然后摆出一副以身饲虎的样子:“没事儿,岳老师高兴,我们做小辈的当然不能说不行。”
这么说着,他居然主动进攻:“岳老师,我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研究上的难题全都能轻易攻克。”
岳鹏大笑:“这话我爱听!”
叮~
两人又一次碰杯,这次夏树也不藏拙了,直接一饮而尽。
看了他的表现,酒桌上的两个女人早就回过味来,偏偏岳鹏还以为对方这是豪爽,是小辈的不好意思。
于是,两人喝得更嗨了。
当半瓶茅台下肚,岳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对面这小子明明是不擅长喝白酒的呀,怎么就愣是不倒呢。
他看了眼夏树又在倒酒的动作,心知这样喝下去老脸非得丢尽不可,于是看了眼表,将目光转向女儿,做作的问道:“灵诗,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啊?”
已经上了研究生的岳灵诗大部分时间都在写论文,课业压力很小,周末当然不会有课。
“啊?没…”
一句“没有吧”还没说完整,她就注意到了自家老爹的眼色,于是话风急转。
“没错,是有一节西方哲学问题研究。”
岳鹏如释重负:“那还不快去,正好可以让阿树送送你!”
夏树一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这位大侠的量差不多到了,便赶紧站起身子:“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看见他四平八稳,稳如泰山的模样,岳鹏心里那个气呀,但又不好说什么。
说不定这家伙在上京人中,确实是属于那种“不擅长”的人呢。
夏树与二老道过别,便跟着岳灵诗离开了岳家。
刚一关上门,岳灵诗就噗嗤一笑:“你猜我爸为什么非要灌你酒?”
不等夏树说话,她便自问自答,把国家教育部门遴选教材内容的政策说了一遍。
“原来就这事啊!让你爸直说就是了,对我来说,进哪个学科的课本又没有什么区别。”
“我爸听了这话非得气死不可。”
岳灵诗无奈地耸耸肩:“有时候,我反而觉得你们男人做事的风格比我们女人还喜欢转弯抹角呢。”
夏树苦恼地摇摇头:“别说这个了,你不是要上课吗?我送送你?”
岳灵诗又一次噗嗤一笑,却死活不再解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