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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人生——半张脸 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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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这家网吧。

网吧离县一中徒步有十分钟的路程。紧挨着网吧的一些停了业的迪厅,还闪着残留的几盏彩灯,在夜晚的微风中抖动。学生们冲出了森严的校园管理,躲进这里发散无尽的想象和情感。于达能理解他们。他也想进这里,每次路过这里,都想象着这里的神奇。他是永远的饥渴者,每一天的新生事物都是他的涉猎物。但他没有机会去捕猎。不停地转,从早到晚。有闲暇时,网吧,歌厅,酒吧,茶吧等等时尚的去处,仿佛都对教师开着红灯。是作茧自缚,还是无形的教师固有的蜡烛形象,让于达只能留恋徘徊在这诱人地带的边缘。他害怕遇到学生,遇到家长,遇到同事,遇到领导。他想他们和自己一样,也不会涉足这些是非之地的。于达以次自诩高尚。他不放心他的学生。他想告诫他们要健康的娱乐。但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情理教育会承担很大的风险。他明晰现在的教育环境,他的愿望是理想化的,就如希望这世上不再有犯罪分子存在一样的不现实。在家长会上他了解到,初中的学生还有相当多的遭受父母的打骂。他不理解。“学校不是也有这样的老师对学生进行身心虐待吗?”他笑了,笑这世界多么有意思。多么没有规矩。多么紊乱。不,是中国的儒家文化的深深浸透。“他们的生命灵性呢?他们的世界呢?”“他们为什么会面对这样的教育?他们为什么又会接受这样的教育方式?”于达看这被花纸遮掩的严严实实网吧玻璃门,神秘感更加浓重。现在他有理由,有充分的理由进来。他带着焦躁和担忧来找学生,里面裹着一丝的欣喜。那是属于他自己的。满足他的好奇和探求新事物的**和需求——私心杂念。他望着“忘我网吧”四个字,心底涌出一股渴望,仿佛那方方正正的门洞里,装着无限的宇宙,任人驰骋,**到“忘我”的境地。他有点神醉情迷。这些年来,“忘我”这个词和“我”的距离那么遥远。他想。他曾经是个“忘我”的人,但在教师这个行业里,他改变了。尽管他时时不会“忘我”,但还是显出了他的笨拙,老实,呆板,迂腐。傻。用大家的话说:为人处世,名利掠夺,没有心计。他想有,他认定那是天赋,不是想具备就会具备的天赋。他努力学习。他自认为还是聪明了许多。这种迷惘和无奈,这种格格不入,他归咎于他小时的教育。他在全力接受着现代的文明,文明人的文明。

于达放慢了脚步,走上了台阶。回头看看左右,确认没有熟人。有个中年人直盯着他。“不是我要进去的。”他的表情告诉那中年人。他僵硬地直直腰,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他想到了警察,想到了扫黄执法人员,想到了自己是一个优秀的教师。神圣的职业,崇高的形象!他昂起了头,高高地,再次打量打量横匾上的“忘我网吧”,似乎这才确定一般,好像说“就是这。我要找的人就在这。”他在告诉每一个过路人。他要推开这扇门时,犹豫了,有点胆怯。“但愿没有他的学生!”不是担心学生不给他面子,他还是有威严的。他怕见网吧老板。不知为什么。

“欢迎你玩”一位看去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笑容可掬地请他进来。

“哦哦,”于达应酬着,呆呆地站在门口。门口一侧小小吧台后面摆着酒水饮料。房间大约只有三十平米。四面墙壁都是电脑,足足有几十台。屋内烟雾缭绕。眼花缭乱的屏幕前,蔟着一颗颗一动不动的脑袋。没有人回头看一眼。

“你玩还是找人?”就这一瞬间功夫,吧台后的老板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不客气地问。

一下看清又没有自己的学生是不可能的。于达想。现在就退出,他不甘心。他是鼓足了勇气走进这里的。因为他不会理直气壮的,他有私念。没有这私念,教师们就会取笑他的脑门硬了。当然这种取笑是装在人的心里的,从心里讥笑他的傻帽。但他知道,这私念谁都不会说出口的,无论是怎样的私念教师都不会说出口的。“补课订资料为什么?”“提高加强学生的学习成就呗。”大家都会这么说的。他也学会了这么说,必须说为了学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是老师吧?”老板一双穿透力极强的眼斜视着他。

“你认识我?”于达惊奇地问。

“不认识。看你像。”老板漫不经心的重新回到吧台里,五六个铁板在他手里欢快的上下跳落着。

这就怪了。听女老师们说,他们上街卖东西或做什么,说上几句话就会被对方认定是人们教师。那口吻,那表情,让人琢磨不透是对人民教师的尊敬还是蔑视。“教师脸上没写字的呀!”真不可思议。一定有它自生的职业特性。

于达恼火,他看到老板对教师没有好感。他想问怎么看出他是老师。难道是自己的为人师表的仪容昭示了身份?他的顶空有双眼把他从头到脚扫过。他相信那双眼,那是他自己的,他在上空审视着自我,他和别人没有不同。“那他怎会看出我是教师呢?”他想问。要正面回答,多数会是痴心妄想。再一思谋,也没必要询问了。没任何意义。

他不能被他的气势压倒。人民教师怎么了?

“我是来找学生的。”这时,他的私念全无。气壮山河。他的自负和清高重新显现出来,光芒四射,穿透了这乌烟瘴气,穿透了老板的身躯;更贴切地说,是穿透了老板散着铜臭的灵魂。他感到自己再膨胀,高大伟岸。整个网吧只有他一人,顶天立地。他不想再偷窥电脑里的内容,紧对着他的是一辆横冲直闯的小轿车。他的心在狂奔。

“请你出去!”那小女孩的笑容丢了,庄严地下了逐客令。声音稚气却有力。

“我要找我的学生!”于达的声音是从腹部送到喉咙的,像男中音,浑厚沉稳深情。

“你有搜查证吗?”女孩子脸上的肌肉抽搐在了一起,于达看到恶心。可那娇嫩的肌肤还是让他心痛惋惜。

“找人需要搜查证?”于达讥讽地问。

“当然。”老板冷冷地接过去回答。

于达攥紧了拳头。他好像看见了老板满脸开花的开心。

“怎么?人民教师,要动粗吗?恐怕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盘。”他拉着悠扬的调子说,“你以为你们就干净吗?你们还不如我们,知道吗?你们排行老四,在黑社会之后,听说了吧?还她妈的装出一副圣洁的可怜兮兮样子!”

“你——你疯了吗?老子今天还就做个野蛮的下流痞子!”于达说着,“噌”地窜到吧台前。老板神态自若,眼里闪着满足得意。他要的就是这感觉。戏弄一下他最讨厌的人民教师。看着被激怒的于达,那单纯的表情搅乱了他原有的固执。他初中没毕业就当兵了,迫不得已。他的班主任看他就是不顺眼,他又不服软,军人出身的爸妈又不肯无端地向老师求情,班主任软硬兼施,把他挤出了校门。他看着于达被愤怒扭曲的脸,心想“你这倒霉蛋!”他压低了声音,字字千斤地说:“要我叫保安吗?我知道教师是受人尊敬的,是要面子的,识相点,自己走!”这是警告,是关照,是友善。于达的牙齿像齿轮在摩擦。

他打消了动手的念头。自欺欺人地认为这就算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吧。“这就是傻冒!”。他必须做傻冒。他知道这些人惹不起。上面三令五申取缔学校附近的网吧,没有取缔的自然是有来头的。于达很明智。其实,他并不是怕他们有实力,他不顾忌这些,他只不想闹出事来,丢教师的面子。或者说是尊严。但他怀疑自己,“错觉吗?”他问自己。分明他那仅存的一点尊严,已被砸的粉碎。

他不知怎么走出网吧。连行尸走肉也谈不到。那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物质的**存在,他什么也不是,他不再存在。他消失了,无影无踪,曾经存在过,他的灵与肉,现在都烟消云散,周围的一切突然间上长出来。她看见了一个人神情恍惚、不,是一失灵的机器人,这剩这机件的双肢,笨重儿疲软的托踏在一片虚无的空间。“这是我。”一个窝囊废。一个死要面子的理想主义者。

一声汽车鸣叫,划过,所有的响动被盖住了,惊醒了于达休克的意识。“哈哈哈哈”。于达终于笑出声来。他眨巴几下眼,收回了散去的瞳孔似的。一只萤火虫在路灯下旋转着。现在是晚上八点。一只小猫傻傻地蜷缩在一只垃圾箱旁,碌碌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于达。于达抬抬肩膀,看那小猫乞怜的眼神,踌躇着移动着脚步。他想一旦他过去了,猫就会跑掉的。猫也会装出一副自己愿意需要装出的面孔的。他蹑手蹑脚,谨慎而似乎颇感兴趣的稍稍弯了腰,想更清楚地看清猫的其他部位。他对那绿森森的两道目光纳闷,可怜里透着阴森的寒光。不是可怜,是这寒光吸引了他。是敌视!一只猫居然用敌视的目光冷冷地在一角落窥探自己!却是可怜巴巴的情态!他看清了,圆脸,黑白相间。他小心地伸出双手,他想知道这猫会不会让他抱起,很乖巧温顺地让他抱。他能把它逮住,它不会用爪子抓他,他就会带它回家。否则——他倒是希望猫会抓他,抓得他手上,对,不要在脸上,鲜血淋漓,他就把猫摔死,从护城河上的大桥上,举的高高的,狠狠地甩下去!不够劲儿。护城河还有水。只有“噗”的一声就什么也不见了。最好是上飞把大街的最高层的宾馆顶端,摔下去——看看它在地上的惨相——于达的嘴角露出一丝凶狠的笑意。猫一动不动,于达快速收拢两手,猫“嗖”地窜过马路的栏杆,不见了。“猫妖!”于达悻悻地骂道。还是憋着气。空气中飘散着混合出来的腐臭味。他想起了农村。空气里是青草味夹着淡淡的牲畜体味。走进牲畜圈旁,有着浓浓的粪便味道。他喜欢,那味道是单一的清纯的自然的。他想起了王影。像大烟一般,沾染了就让人忘不掉的女孩子。她像一个绚丽的迷宫,诱惑你进去,千回百转,让你流连忘返,迷失航向,失去自我。当你被那温柔的笑意拒之门外时,于达才发现,她依然是她,他自己已面目全非。“怎么又是她!”于达的思绪归拢了一下,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刚才的影像重新展现在狭窄的头颅里。

有一个喝醉了的人倒在地上。另一个喝多了被人搀扶着从他身边走过,在招手打的。飞马大街中心的娱乐城里,传出一阵阵兴奋的歌曲,一首情歌在轻曼的音乐中渐渐消失后,是一首粗旷的西部曲。

他失望了。他了解到了有的学生沉溺进这里不可自拔。他不敢相信,学生在网吧聊天、玩游戏几天不回家。

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看到了,就在那个网吧,他的学生在埋头玩飞车!他扭过头,急速地随地吐了口粘液,站着看他的眼睛是半闭着,好像对着地面,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稚气的额头后面,他的所有感官,还沉静在游戏中。于达瞪大了双眼,他没有惊动他,那种恶心和愤怒从脚底冲上脑门,他几乎要惊呼,但没有发出声来。那是心在惊颤。他看到就在那粘液的旁边,还有一个火星在亮着,顺着看去,满地的烟头,有的还在轻烟袅袅。他忘不了前两天电视里播出的网吧重大失火案。

于达恼羞成怒。他的学生,那样的举止,那样的颓废,好像有人把一把公厕的污物甩在他的脸上,刚才还光彩灿烂、厉言正色得他,现在想钻到老鼠洞里,那是一个没有阳光的小洞。与世隔绝的地域。与老鼠为伴。他从小就对老鼠深恶痛绝。那时粮食少,老鼠多。有时到了夜晚,老鼠会窜进被窝。尖嘴细尾。后来,有一部电影更加深了对老鼠的恐惧。一只猫被扔进老鼠群,立刻血肉模糊。想起来毛骨悚然。

他在颤抖。网吧老板看着他无辜的怯懦的神情,命令他赶快离开,不要自讨没趣。

他没能把他带出来!没有。没有能力带他的学生出来。从那个会吞噬生命的地方带出来!他都没有权利。我还是一个教师吗?他问自己。“我什么也不是!”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他让一个抽烟的学生把香烟交出来时,那学生掏烟是不小心掉出一只一寸见方小塑料袋,于达帮他拣起来正要还给他,看那男孩已经飞奔着跑远了。于达不解,再看手中的小袋子,他震惊了:上面写着避孕套。居然是只避孕套!

他打了电话,通知了家长。

好重的担子。他总是梦着一个梦:崎岖的山路,颠簸的破车,沉重的包袱。大多数时候他不知道这包袱有些什么。有时很清晰:面包,内裤,教科书,作业本。总是没有水。总是找不到红水笔。他解释不了这些东西有何内在的关联。随后就是飞翔,越过高楼大厦,穿越参天大树,跨过葱山峻岭,远离了大地,远离了一切存在的物质,只有他的灵魂唱着歌在飞旋。

避孕套!内裤。女人的内裤。

他觉得自己白活了。他的青春,他的现在,他的生命!

他绝对不容许他的学生这样“前沿”“现代”,这是对“前沿”和“现代”的亵渎!可笑!微不足道的我!我是谁?教师?教师是什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哈哈哈”,工程师!灵魂的工程师!我的灵魂呢?

四处茫茫。

现在是十点左右。飞马大街灯火辉煌。望去,一块无边的黑幕上点缀着无数的彩色繁星。灯箱朦胧,广告琳琅,按摩桑拿,美容足疗,游乐城,娱乐厅,茶吧、酒吧、歌厅,迪厅,音乐厅,影院、剧院、健身房……飞马大街应有具有。于达漫步逗留着,欣赏着初具都市风貌的县城,感受着市场经济带来的繁荣和富裕。从高中档饭店出来的消费者,相当一部分去洗桑拿或洗脚,为了排场。为了享受。为了一分满足。为了一种情调。就是女子桑拿门前,都停满了小车。

上空回荡着声音。辨不出是何音乐。这是从那些小买卖营业房里传出的。一家的音响压过一家。杂乱刺耳,无数的饥饿猴子尖叫着争食一般。上档次的场所稳操胜券地在别具一格的装饰下沉着地运转着。一眼看去,从外面豪华的门楣到里面高雅的氛围都透出不可比拟的尊贵和大手笔气魄。这里的音乐传递着浓浓的温情,和着你的血液静静地流淌,适宜,诗意。抒情。让你情不自禁忘了自我,心甘情愿地抛出大把的钞票,就为那种气度和洒脱。每次在这些高档饭店就餐,于达都容光焕发。家长不停地劝酒劝菜,爆发着殷勤。于达从没有失去教师的风范。望子成龙心切。这些家长大多是够得上款的。他们用钱来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近年来,很少有家长请客送礼了。有送红包的,于达看着那红包,心总在紧缩。他想拿,那是顶自己半月甚至一月的工资!但他又怕自责。他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良心的自我鞭挞。他苦笑了。那些高档的饭店兴隆旺盛,他自己感觉很冷落。那只猫,在垃圾箱周围贪婪地搜寻着。“它又来这里了。”它是听不到、它是不会感受音乐的。于达羡慕猫了。

有几个大干部模样的人从饭店出来,文质彬彬。有人开了车门,进去。于达看看车的形状,不认识。瞅瞅标识,还是不知道。回头看,停车场一辆接一辆,秩序井然,像一排排整装待发的战士,各个昂首挺胸,英俊威武。

已经是古董了,还全然不知!他伤心。为自己的生活。

他刚才还在为他的学生忧虑。为这一代忧虑。只有一刹那,他就否定了自己的忧虑。他认为自己是杞人忧天。他们有他们的人生观念和生活态度,他开始羡慕着一代。羡慕他们一定范围的真实。不过,各个背上那十几斤重的书包和紧锣密鼓的应试大战,又让他庆幸他的学生时代。

他想大吃一顿。他后悔家长请客时,他没有放下老师的尊容,吃他个“肥头大耳”,喝他个酩酊大醉。摸摸衣袋,他长叹了口气,恨起自己的节俭。但想起兜里仅存着的一张五十元钞票,很是无奈。这月工资没有取,取了独自美美搓一顿去。叫上李小梅!这一念头很快打消了。他不想面对那个女孩。在他失意的时候、或者说只是一时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不想面对她。他担心她会问起王影。他不想再提王影。不过于达了解李小梅,她不会。她会一字不提的。那也没什么意义了。李小梅只会默默地看着他,听他讲述他想说的话。有些无聊沉闷。“以后再说,这是以后的事了。”眼下的烦心事还在盘旋着。那网巴老板在一个人民教师面前的骄横跋扈,蔑视嘲讽,他的学生——他还是进了一家小饭店。他把门关上了。音箱在门外面。要了一个家常豆腐,一碗米饭。一杯零散白酒。有三两。周围有几个人看了看他,他没看他们,他感觉到了他们的眼光,他不在意;不想去留意那些眼光里的含义。“现在,我就是我。”他坦然极了。“我什么也不是”“我什么也没有”他这样反复地思考着,强化着这一理念。“***!人民教师?屁!”酒喝光了,他心里诅咒到。“服务员,再倒一杯!”他的眼已经迷醉了。

“您不能在喝了,吃米饭吧!”服务员是农村招来的打工妹。于达虽然喝多了但还看得出来。长相素质,农村姑娘无疑。

“怎么?怕我这教师付不了钱?”于达红红的双眼迷茫的没有着落。

“你怎么这样说话?”那姑娘说,“还老师呢!”她又嘟囔着补充道。

“哦,那就给我倒上!”于达举着本是喝水的茶杯,在姑娘面前晃荡着。娘知趣地走开了。

远处隐隐传来刀狼的《情人》。回头,是一个灯火璀璨的酒吧。

一位刀狼秀在歇斯底里唱着。烟雾缭绕。弥漫着萎靡困惑。自然本能。各种酒水的味道混合着,参着淡淡的人体香味,香水的**香味。永恒的香味。于达鼓动一下鼻翼,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气,还有**的热力。在发散着。他解开了衣领,露出胸膛结实的肌肉,有一丝的解脱。他在把台前坐下,要了一瓶啤酒,自顾喝起来。那刀狼秀在一阵很不实在的掌声中退下来,上来一位儒雅的青年。他抱着一把老式的吉他,没有报上歌名,深情忧郁的神态和低沉缓慢的旋律,缓冲了整个空间的浮躁和虚无。

“你说你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他,多么美丽的的花,你就这样匆匆的走了,”酒吧里沉寂了。伤感和悲情浓重起来。

“你看那坟前开满你熟悉的花,你还觉得孤单吗?”

“先生,你不能再喝了。”巴台里的女生柔声对于达说。

“没关系!拿一瓶!”于达爬在吧台上,没有回头欣赏那歌手多情的神态表演,似乎只是喝酒,但他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液体在打转。

“下去吧!***,扫兴!今天不是清明节!”有人在抗议。

应合的声音渐渐高涨起来。于达攥起了拳头。

“哪来的扫帚星?败兴么!”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左右搂着两个娇艳小美女,在歌声间隙间大声吼道。

酒吧老板上台了,把歌手请下台。然而,酒吧的氛围很旧没有恢复到先前的极度疯狂和自由倾泻。接下来又是刀狼秀,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浓浓的缠绵的情愫裹挟了整个酒吧,这是每一个寻情男人的心灵倾诉,每一个善解人意的多情女性喜爱的歌。柔情取代了疯狂。真真假假的情感覆盖了**的倾泻。

于达也喜欢这首歌。没有理由。那种热情、纯真、珍惜、留恋、牵挂与无奈的情愫流进他的心扉。引起共鸣。

“这位小哥!”旁边一位看去文静的女孩子和于达打招呼。于达挥挥酒瓶,点点头算是回答。听见着女孩称呼他“小哥”有点喜悦。“我还不老呀!”他也肯定自己。

“小哥。我陪陪你好吗?”女孩子向他凑了凑,举着一杯红酒。

于达有些紧张。那女孩笑了:“不会是第一次来吧?”

“哦,不,没事常来。”于达撒了慌。

“咱玩玩?看你好孤单的么!”女孩子开始撒娇。声音像蜜。

于达认真地瞅瞅女孩,娇媚的脸庞。两个鼓涨的光鲜的**俏皮地挺着,深深的乳沟散出清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于达有点自持不住,开始情醉神迷。

“小哥,你会满意的!”那女孩离他更近了。他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

“不,”于达收回了贪婪的目光,“小姑娘,你怎么做这个?没钱赚,大不了找个老公过日子......”

“哈哈哈哈......”小姑娘一阵大笑:“什么老公?像你这样的老公?钱袋扁扁的,脑袋土土的?哈哈哈哈......?”

“你?!”于达恼羞成怒。

“小贱货,跟我走!”于达“霍”地站起来,即刻摇晃着又跌进高脚凳了。

姑娘从鼻孔里“哼”了声,起身离开了。

于达好想把她叫回来,他不想做什么,只想甩给这女孩子一跌钞票,甩在吧台上,响响的,最好是新钞,大声有力阔气蔑视地说一声:拿着花去!然后借着酒劲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然而,他做不到,他衣袋里刚刚够付啤酒款。

“先生,找零!”服务生喊道。

于达没有回头。他算计过了,用不了一百块钱,但他今天不想让找零。他想,今天不会有人看出我是教师了吧?有人不是说教师买货斤斤计较,找一毛零钱也要吗?“应该找我三十块钱。”他想。

侯三听了于达在网吧的遭遇,忿忿不已。

“换了我,就和那家伙干!”侯三挥着拳头说。

于达笑笑,没说话。心想:当然,你不是正正经经的文化课老师,你那里会体验老师致命的虚荣!“

“是虚荣吗?”于达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吃惊了。他居然会认为那是虚荣!他把手中的一根粉笔掐断了。

“你呀,得洗心革面了,改变思维方式,懂吗?”侯三拣起掉在地上的另一截粉笔,斜倚在一棵粗大的柳树下,举着半截粉笔在眼前端详着,私笑非笑地接着说:“粉笔,一根又一根,写在黑板上,那是知识!怎么说的呢,传道授业解惑!怎么样?伟大!可他永远是粉笔,我可不是看不起老师,我也是老师么。可你知道,黑板上的字,说擦就擦,没了,没有痕迹。”

于达专注地听着,他对侯三肃然起敬。从这几句话中,就可领略他有着自己独到的思维以及富有哲理的观点。“你说,你快说!你没说完么!”于达急不可待了。这是他感觉侯三这人不错,他有点想和他交朋友的愿望了。温暖的天,很晴朗。有一抹暖暖的惬意,滋润了于达的心房。他作了个深呼吸。

“可在伟人的手中,这只粉笔画一个圈,就掀起的是改革大潮。”

“嘿嘿”于达轻松地笑了。但他觉得侯三的话不该是在这划句号。不是仅仅要说明普通的、小小的粉笔的巨大作用;或者是在不同人手中的不同作用这么个道理。他担心侯三这样卖关子是想涮他。

侯三沉静在自己的宏论里,根本没注意于达的心里。他对着另一棵柳树,抛出了手里的粉笔。阳光射过来,他眯眯眼,还挺舒服。

“你那天如果出手了,你这只粉笔就出名了。不再是粉笔了,懂吗?马上会引起轰动。记者一采访,媒体一宣传。你最好再受些伤,胳膊断了打着石膏或被打晕了头缠绷带,再去电视台作佳宾。你想,你会怎样?还用你这样一步一个台阶地苦苦挣扎吗?”

“你这小子,还不准盼我光荣殉职了呢。我可没想出名的。我更珍惜这条命。”于达忍竣不住笑起来。

“假话。不为名利,你干吗那么认真、拼命的干?”侯三拍拍于达得肩膀“你呀,缺的就是这根弦。遗憾。孺子不可教也!”

“于教授,小生在知识分子堆里也学了两句文化词儿,用的恰当不恰当,还请多多指教!”侯三油嘴滑舌引的于达大笑起来,于达在肩上擂了他一拳,“别挖苦兄弟了!你的话让我胜读十年书呀!”

于达应酬着侯三,心里像喝了醋酸酸的难受。

“不为名利,你干吗那么认真、拼命地干?”他也问自己,不知道。

他没有想过、也没有刻意去追逐名利,但他多少拥有了一点名气。他没意识到认真、拼命干和名利之间的必然关联。他完全出于良心或热爱或兴趣或一个教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

他承认侯三的话有一定道理,侯三的做法确实会让他的粉笔人生从此变得于从不同,变得璀璨夺目起来。至少可以扩大他名师的影响。可他做不到,那是有目的的策划,是在演戏,是虚伪和卑鄙。他没有借此打出自己、给自己作一次广告的那些意念,就像根本不会去想:男人有没有子宫,会不会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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