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人是风友雅。”
是谁？
是谁说的刚刚那句话？
明明回答的声音是自己听了多年的，可是此时听起来为何如此的陌生？
“可……可是，友雅……友雅他是男的啊。”朱雀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人。
由于过度地震惊，朱雀连说话也开始结巴了。
“谁说男的就不可以？”
“呃，没有谁说过……”只是一般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神社里有这样的规定吗？”
“没有……”因为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那不就是了。再说，我就是喜欢友雅，不管他是男是女，更不会去管它什么规定，什么伦理的。”
“那……友雅呢？他是怎么想的？”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偶确定，我以后一定会是他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仓桥仁的双眼闪闪发亮——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亮度。
“啊，你确定啊……”
“对，我确定！”如此肯定的语气，让人不由得相信他话中的真实性。
“那你找我做什么？”朱雀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快被仓桥仁的“爱情宣言”刺激到晕倒了。
今天，果然是应该和风友雅他们一起出去才对啊，免得面对这种事情。
不过，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这个是迟早都要去面对的吧。
“我希望你为了我，做一件事情。”仓桥仁的表情似乎是变得温和了些，眉宇间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什么事？”
“死！”
“哈？”这次朱雀真的是希望自己干脆晕倒算了——因为仓桥仁在说话的同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手枪。
“为了我的幸福，去死吧，我亲爱的表哥。”
仓桥仁举起枪，指着朱雀。
“阿仁，你想做什么，你疯了！”朱雀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身杀气的人是自己那个沉默，却很温柔的表弟。
“疯了？也许吧。”握着枪，仓桥仁一步步走向朱雀，“你知道吗，表哥。我是真的好喜欢友雅。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
“是吗？”这么久了吗？可是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发现。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一个适合的哥哥。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一身破破烂烂的他带着戒备的眼神紧紧地跟在你的后面，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一眼啊，就那一眼，我就被他那双眼睛给迷住了，完完全全地给迷住了。”
“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个孩子，完全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是想好好地陪着他，让他开心，让他不再用那种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我。”
“那时候的你为了神社的事情，天天都很忙，又不让友雅跟着。你不知道吧，那时候只要你一出去，友雅他就坐在门口，一直坐着，不动，也不说话，直到你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是神社最混乱的时候，自己整天都忙着晕头转向，的确是没有时候看顾着友雅。
“所以我每天都陪在他的身边，让他不会感到那么孤单寂寞。虽然他从来不和我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但那个时候的我，觉得只要可以天天坐在他身边，也是十分幸福的事情。”
“阿仁……”这个样子，真的是一种幸福吗？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的幸福，老天也不让我拥有。你开始变得不那么忙，开始有时间陪着他。于是，他坐在门口等你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我……”
“最让我伤心的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对他好，怎么想接近他都好，他都不屑一顾。可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做什么事情，只要你一声招唤，他就会飞奔而去。”
“在他的眼里，除了你，什么人都不存在，包括他自己在内。所以，表哥，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就不可能得到他。”
“所以……”
“所以为了我，为了你表弟我的幸福，为了我那小小的愿望，请你去死吧。”
说着这种残酷的话的仓桥仁，语气是那样的温柔，一如他从小到大的朱雀面前说着“朱雀哥哥，我最喜欢你了”时的语气。
只是，此时的他，再也不见了那时候的笑容，而是带着满腔的怨恨，手拿着枪，说着“请你去死吧”。
看着仓桥仁那布满了悲伤和绝望的脸，朱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咒语也忘了念——也许，只是不想再念。
“阿仁……阿仁……”朱雀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从小到大，仓桥仁的点点滴滴。
……
“你是谁？我不要跟你走，我要爸爸妈妈。”
三岁的仓桥仁，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
“朱雀哥哥，阿仁是个乖孩子，是不是？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五岁的仓桥仁，因为母亲的原故，而被其他的孩子排斥。
……
“朱雀哥哥，阿仁的爸爸妈妈是不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七岁的仓桥仁，开始懂得死亡的含意。
……
“朱雀哥哥，阿仁最喜欢你了，以后要永远和朱雀哥哥在一起。”
八岁的仓桥仁，用充满崇敬的目光看着朱雀。
……
“朱雀哥哥，枪真有意思，我决定了，要学这个。”
十岁的仓桥仁，找到了自己想学的东西。
……
“朱雀哥哥……”
“朱雀哥哥……”
“朱雀哥哥，为了我的幸福，请你死吧。”
十五岁的仓桥仁，终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
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一条路是可以回头的，只是看你接下来走的是分叉点中的哪条路而已。
朱雀看着仓桥仁，不发一语，只是这么看着，看着……
慢慢地，朱雀眼中仓桥仁的脸渐渐和另外两张脸重合了起来——那是朱雀的母亲和弟弟。
一点一点的，三张脸溶合成另外一张，充满了泪水，带着怨恨地看着自己。
反反复复，朱雀的脑子里都只重复着一句话：“原来我的存在只能给别人带来伤害，原来我的存在只能给别人带来伤害……”
原来……
原来我的人生是如此的悲哀……
既然如此——
“开枪吧。”
“什么？”这次轮到仓桥仁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我说，开枪吧。”朱雀伸出手，紧紧地将仓桥仁抱在了怀中，“我最后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
“对，阿仁你一定要幸福，这样就够了。”
闭上眼，朱雀感觉到子弹进入身体，然后又从背部穿出……
“原来被枪击中，是这种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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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郊区小屋）
“所以？你就开枪了？”问话的是端木彦，因为其他的三个人都还沉浸在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当中。
“是，还没等他放开我，我开枪射杀了他。”那时候那种感觉，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是怎么处理大人的……”顿了顿，端木彦还是无法说出那两个字。
“我根本不需要处理，在我开枪后，他往后退了几步，掉到大海里去了。”淡淡的语气，仿佛他说的不是杀人，而是摘下了一朵花。
“你是为了我才去杀的他？”风友雅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是害得朱雀受到如此折磨的主因。
“其实准确来说，是为了我自己吧。”仓桥仁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把爱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人终究是种自私的生物，终究只是为自己打算。”
“你……我杀了你！”风友雅扑过去想杀了仓桥仁，却被苍无月死死地拦住了。
“杀了我？你是真的这么恨我吗？”
“对，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风友雅拼命挣扎着，想挣开苍无月。
“那，我是你的仇人？”
“什么？”这个人是不是疯了，在这种时候还有闲心聊天？
“我是你的仇人吗？”
“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不用你动手，我会自我了断的。”仓桥仁飞速地拿出枪，对着自己的胸口按下了扳机。
“不要……”随着话语而来的是一阵劲风，将仓桥仁的手打得偏了一点，却还没能阻止子弹射入他的体内。
“朱雀！”
“朱雀大人！”
“表哥……”
来的果然是朱雀，而玄武带着一脸的不快，紧跟在他的身后。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朱雀将仓桥仁抱在怀中，一边责问着，一边帮他止血。
“不用了……没用的……”仓桥仁阻止了朱雀救治的动作。
“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朱雀也知道，仓桥仁的伤已经是无法可治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不是说过，你一定要幸福吗？为什么会到现在这种地步呢？”
为什么自己的还是无法让别人幸福呢？
“我很幸福啊……”仓桥仁笑了，笑得那样地天真纯洁，一如当年，再无一丝一毫的阴森之气。
“你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也可以算是幸福么？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又为什么特意让友雅知道？”仓桥仁看到大家摇头，笑得更开心了。
“因为我想成为友雅的人，想得心都痛了。所以我想，只要能成为他的人，既使是仇人，我也开心了。如今，我的愿望达成了呢，所以，我好幸福，我真的好幸福……”
“你，你是一个大傻瓜！”朱雀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表哥，如果，如果还有来世，如果来世我还可以做一个人，我还想做你的弟弟。没有友雅，没有任何可以伤害我们感情的人，做一个爱你的弟弟……好吗？”
“好，我答应你……”
如果……有来世……
“真好，真的太好了……”轻喃着，仓桥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带着那永恒的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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