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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
肖劲忙完工作，赶在午饭之前去了肖问钟那里。秘书领他先进了办公室等着，说肖问钟还在开会。肖劲坐在沙发上刷新闻，没过一会大班桌上的电脑响了一声，类似于有新邮件的声音。他被那声音吸引，循声望去。
电脑旁有一个相框，远远地只见背面，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字。
肖劲走过去，拿起相框。
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那时候他跟肖萧都还小，肖萧人挤在董玉跟肖问钟之间，左抓一个，右挽一个，肖劲则站在三人之后，只露出清瘦的脸跟腰以上的身体。
他翻到后面，上面写了照片的拍摄日期：19XX年7月14日，全家人合照，于旧居小阳台前。
旧照片牵引出许多回忆，肖劲不知不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等他回神，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电脑屏幕一直亮着。
这时电脑又响了一下，右下角弹出新邮件提醒，几秒便消失了。他不经意扫过去一眼，却看到了令他心惊肉跳的内容。
会议还有二十分钟才结束，肖劲略作思量，手握上鼠标，打开了新邮件。
里面的内容跟他前些天派人查到的内容一模一样，只是落款之前有这样一行内容——这是肖总目前了解到的信息，要阻止他继续查下去，还是放任不管？
一瞬间，他这些天来对事情的怀疑跟猜想像是一下子得到了印证，让他险些承受不了。他唯一的希望便是，父亲只是受人所托掩盖真相，而不是……另一种猜测。
“肖劲？”一道声音打乱了他翻腾的思绪。
肖劲从电脑后面抬起头，肖问钟见他手里还握着鼠标，显然已经动过他的电脑，肖问钟紧蹙着眉，“你在做什么？”
肖劲视线不离他的脸，慢慢站了起来。
肖问钟察觉到他的异样，大步走上前去，看到电脑上的内容，总算明白了肖劲此刻的眼神。
肖问钟脸色未变，“你动我电脑做什么？”
“爸，穆凝的母亲当年的事，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
“那件事，跟我们家的人有牵扯吗？”
肖问钟瞪过去，“你在怀疑什么？”
“前几天我派人查过这件事，可有人一直阻碍我继续查下去，那个人，是不是爸？”
肖问钟将带进来的文件重重地搁在桌上，“如果我说是，你就不再查下去了？”
“不，我还是要查。我知道当年的处理有失公平，许多人逃过了罪责，我只是想给穆凝一个交待，给她死去的母亲一个交待。”
肖问钟笑了声，“你以为重新查清楚了，所有人还能回到原位吗？你跟她还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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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谦岳下午开完会便接到了肖劲的电话。对方所处的位置很嘈杂，音乐声很大很乱，肖劲的声音却很清楚，“有时间吗？过来陪我喝杯酒。”
白谦岳赶去的时候，肖劲斜倚在角落沙发上，面前歪歪斜斜凌乱堆着几个空酒瓶。是啤酒，白谦岳知道肖劲的酒量，偷偷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跟穆经理进展不顺利？”白谦岳坐到肖劲身边，随手提起一瓶啤酒，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肖劲眯着眼看他，过了会，他坐起来，将白谦岳手里的酒夺走，往旁边一搁，说：“你身体那么差，还是别喝酒了。”
“我身体差，你还叫我喝酒？”
“那别喝了，”肖劲把手机递过去，“你打电话让我妈过来接我回家，别让肖萧知道。”
董玉过来得很快，白谦岳不明缘由，还是一如既往地配合好友演喝醉的戏。
他帮忙董玉将肖劲扶进车里，望着车驶去。
快到家的时候，肖劲忽然坐直了身体。
“肖劲，你怎么样？”董玉递水给他，“有没有觉得胃里不舒服？”
肖劲喝了口水，问：“妈，穆凝母亲的死跟我们是不是有关？”
董玉根本没料到肖劲会问这样的问题，愣怔了好几秒才道，“没有，我们家怎么会跟她妈妈的死有什么关系。”
肖劲见董玉此时的反应，心不由凉了半截，还是问：“跟肖萧有关，对么？”
董玉一瞬抬起头，睁大了双眼，“肖劲你胡说什么？！”
肖劲讽刺地笑了声，“果然，果然跟肖萧有关。”
董玉极力冷静下来，“肖劲你别乱想，肖萧她根本不认识穆凝的母亲。”
“不认识，”肖劲抬手按上额头，“不认识却跟人一起连捅二十刀，为了什么？刺激？好玩？那是十年前吧，她那年十四岁，跟一群朋友喝了酒，亢奋起来便想做点刺激的事，他们发现了穆凝的母亲，盯上了她的包，五六个人打算抢劫，她妈妈不肯松手，有人拿出水果刀吓唬她，她仍不松手，之后便有人真的动刀，当时并没有伤到要害，可鲜红的血刺激了那群喝了酒、半点本事没有却总想试试自己有多少斤两，没受过什么委屈却偏偏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亏欠了她的畜生，一切便开始了。”他并不知道过程，但脑海里面却一直在涌现出画面，一切就像发生在他眼前一样。
董玉喉咙发痛，她望着儿子的脸，看到当他说畜生的时候眼中迸射出的冷冽跟狠厉，她拼命摇了摇头，“事实怎么样，都跟肖萧没有关系。她的病刚刚治好，你不要在她面前讲这些话刺激她！”
“是跟她没有关系，”肖劲对着空气笑了声，“她捅完人便跑了，所以才会发生车祸，还把一切都忘了？是真的忘了还是装作记不起，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转过头，看到董玉已经对着他扬起了手臂，他没什么情绪地看过去，董玉心里忽然一疼，手迟迟没有落下去。
肖劲转过头去，望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身影，“我从小便知道，我们家的人权力很大。肖萧喜欢上了廖迪，廖迪有妻子有儿女，为什么跟肖萧在一起，原因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不是有人逼他，他也不会由一开始的拒绝到后来莫名其妙的接受。肖萧那时候还在念初中，那个年纪的女生对于感情还很懵懂，她当时如果懂得自爱，又怎会忽然喜欢上那么一个人还穷追不舍？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所有痛苦都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盲目执着，跌痛了也该受着。”
车子已经慢慢停下来，车厢里很久都没有声音。
董玉望着窗外那个灯光大亮的家，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冷。事情发生以后，她一直在忏悔，但又会宽慰自己，就算没有肖萧那几刀，那个女人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她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能做的去极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没有任何错。都是一群孩子，抓一个人教育一下就够了，为什么要赔上所有人的前程？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儿子竟然爱上了那个女人的女儿。
因果轮回，报应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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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劲没有跟进家门，他回头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穆凝那里。
穆凝对于他这种想来就来的姿态已经习惯，但一开门闻到他满身酒气，还是有些意外。
她凑上去闻了闻，“你刚刚掉酒坛子里了？”
肖劲顺势将她搂进怀里，穆凝鼻子撞到他胸前，一阵酸疼。他紧紧抱着她，一个字都不讲，穆凝感觉他今天的呼吸声格外沉重，每次吐气都像有千金重。过了会，她抬起手臂，慢慢环上他的腰。
很久以后，肖劲松开她，穆凝倒了热水给他。他脸色有点白，喝了点热水才恢复了血色。
“吃过饭没有？”
肖劲摇头，“还没来得及。”
“喝酒是大事，饭都没时间吃，是吧？”
他很受用她这种语气，却忽然没有勇气去看她的眼睛。
肖劲头仰着，闭着眼，穆凝挽起头发，问：“你想吃什么？”
“青菜面。”
穆凝去厨房下面，肖劲盯着她映在磨砂玻璃上的身影，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起，迟迟地开口，“妈？”
“肖劲，你现在去哪里啦？”
“我在穆凝这里。”
“肖劲，”过了会，董玉说：“我知道你心疼你女朋友，但我也心疼我女儿，她经历了那场车祸还不够吗？她好不容易能够把一切忘了，你真的这么狠心，想要她把一切都记起来？万一……万一她承受不住，我们哪天没看好她，她偷偷伤害自己怎么办？更何况，她那时候年纪小，没有到达能够负法律责任的年龄，这么多年过去，你再去追究，又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想看到这个家因为这件事闹得鸡犬不宁吗？”
肖劲沉默，董玉继续说：“肖劲，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不说，她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查到肖萧这里来，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弥补，你如果将她带回家，我跟你爸都不会干涉半句，肖萧那里我们也会帮你劝着，这样两全其美，不是比你把一切都揭发出来更好吗？你明天就可以带她过来，妈妈一定不会为难她，以后对她也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肖劲挂了电话。
董玉从阳台上回来，见到肖萧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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